第九鷹 鷹飛天外龍現神州

慕容復的手機只接通過一次,是包不同接的,包不同支支吾吾的說老大出去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裡了。王語嫣在電話這頭靜了很久,然後說那他回來你記得叫他給我打電話,我手機一直開著。

一直等到手機沒電了,慕容復也沒有打來電話。

王語嫣找不到充電器,硬是把阿碧的手機電池拆了下來。阿碧看她那付模樣,也沒有辦法,還上去拍了拍她腦袋說真可憐。剛裝上電池就有電話進來,王語嫣看也不看就急著接聽,卻是李秋水的。

李秋水很不高興,說你那個小男朋友怎麼回事?不是都可以出賽了么?怎麼剛才忽然來了個電話說不來了?我這個位子特意幫他搞的,不容易。

王語嫣的手機「啪」得摔在地下,散架了。阿碧叫一聲我的媽啊,又叫了一聲我的電池啊。

王語嫣站在三教的屋檐下。天上飄著小雨,很細的雨粉從屋檐外飄進來,粘濕了她的頭髮。

三教前面是露天籃球場,王語嫣靜靜的看過去,細雨把整片球場罩在一片薄幕中。玩球的人多數都撤了,還剩一個紅色球衣的男生在那裡練投籃,身材嬌小的女生撐著一把大傘在場邊看他。男生獨自練球,還是象有人防守一樣認真,影子一樣的控球進退,而後在投籃線附近跳起,轉身投籃。

球在籃框上滾了一圈落網,男生摘下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抬頭看著越來越密的雨絲。

女生跑上去拿大傘遮在他的頭頂,男生接過她手中的傘,摟著她的肩膀把她放在傘的籠罩下。女生很小鳥依人的靠在他身邊,兩個人一起走了。

雨越下越大,王語嫣的裙角已經被飄濕了,可是她還是站在那裡,靜靜的看向籃球場。雖然球場已經空無一人。

「他都不回頭看一眼,」王語嫣想。

忽然發覺有人站在她旁邊,王語嫣吃驚的回頭,又看見了段譽。自從那次辯論賽以後,她似乎很久都沒有見到段譽了。

「雨太大了,」段譽說。

王語嫣搖了搖頭:「對不起,你別管我了好不好?」

「你沒有傘吧?」經過一陣子的手足無措,段譽小聲的說。

「別管我了……沒關係。」

段譽從後面的令狐沖手裡拿了傘,走回王語嫣的身邊。

身邊不少男生女生並著一把傘跑進了雨里,男生舉著傘,女生緊緊貼在他們的胳膊旁邊。王語嫣忽然有一種徹頭徹尾的無力感。

「我不跟你打一把傘!以後也別再跟著我了!」王語嫣大喊,「你聽懂沒有?」

周圍所有的人都詫異的看王語嫣,看著這個看似柔順的女生聲嘶力竭的對一個圓臉的男生喊叫。那個男生只是伸手在自己臉上抹了一把,抹去飄上去的雨水。令狐沖站在段譽的背後很驚慌,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王語嫣如此失態。

王語嫣狠狠的扭過頭去,段譽沒有說話。

「我只是碰巧……」靜了幾秒鐘,段譽說,「我沒那個意思。」

他把傘塞到了王語嫣手裡,然後一聲不吭地走進了外面的大雨中。連串的雨水好像無數透明的長鞭凌空抽打而下,段譽全身上下立刻濕透了。他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皺著眉毛看了看陰沉的天空,然後雙手揣在褲子口袋裡,在雨里散步一樣走遠了,就象一個做錯了事而不敢回家的孩子那樣。

「我是段譽,那個早上被你抓過的男生,」王語嫣想起段譽那次寫的話,心裡忽然一片空虛。

令狐沖忽然覺得很傷心——他和段譽加起來只有一把傘。

「嘿嘿,老田等等,老田等等,」令狐沖忽然看到了救星,田伯光正撐著一把破傘溜達出來。

「我靠,便宜你小子了,」田伯光把傘扔給令狐沖,「你撐著。」

兩個大男人肩蹭著肩走進雨里。

「你們段譽沒戲了?不是說慕容復現在掛上一國政的女生了么?」田伯光壓低聲音。

「不知道他們怎麼搞的,」令狐沖也納悶,「老五不行,要是老田你出手,還不早搞定了?」

「那是!」田伯光一挺胸。

「我靠,你別擠我行不行?雨都淋我身上了,你以為你兩塊胸肌大了不起啊?」

「搞笑!擠你還用得著兩塊?一塊就夠了……」

那天晚上老令狐拼著口袋裡還有三十塊錢,請段譽出去喝酒,說:「我靠,這不是一機會么?怎麼就不幹了?」

段譽晃著酒杯說我覺著沒戲,你看她那付表情,你以為我白痴啊?

令狐沖嘆口氣說你丫就不能再堅持一下么?

段譽說靠,我還不夠堅持啊,我再堅持我就是孫子了!大不了硬挺著,將來有錢了包一堆二奶。

令狐沖說行啊,你這樣哥哥們就放心了,那這頓飯錢還是你付吧,我最近實在他媽的困難。

段譽沒付,因為他說完這句話,就撲倒在桌上,怎麼叫也不醒。

段譽最近有點詭異。某些地方變得象楊康,比如喜歡站在商店面前一邊喝酸奶一邊走神;有些時候比較象令狐沖,比如喜歡說葷笑話;竟然還有點象林平之,晚上一出去自習就找不到人影,半夜十二點以後才一個人跑回來。

楊康見過一次他和王語嫣在自習室裡面相遇,王語嫣的眼神和段譽的眼神一模一樣,兩人也不看彼此,擦肩而過。王語嫣坐在那裡自習,段譽翻翻弄弄的折騰了兩個小時,什麼也沒做成,撒手跑回宿舍了。

阿碧和王語嫣的關係反而好了起來。看著美女日漸憔悴,阿碧忽然悔悟說我們不該妒忌美女,美女也很倒霉啊。於是宿舍里王語嫣終於有了一個可以說話的人,阿碧說其實段譽也不錯,我們高中一個同學在歷史系,叫鍾靈,還蠻喜歡段譽的。王語嫣搖搖頭。

又一個夏天馬上要來了,段譽終於考完了期末,拿著瓶酸奶在商店外面走神。旁邊走過的男男女女都拿異樣的眼神瞥他,他分明已經吸幹了瓶子里的奶還是吸得呼嚕呼嚕直響,眼睛看著遠處不太動彈。

「靠,快點快點,」商店外面一幫兄弟玩命蹬著自行車,「校警隊馬上就去了。」

段譽很酷的一甩手,酸奶瓶子以一個優美的拋物線落進旁邊的垃圾箱里,他也懶得退瓶了。

「這都幹嘛呢?」一個大媽從商店裡探頭探腦。

「36樓一個女生跳樓了,」一個來買冰茶的兄弟擦著汗,「剛剛跳的,那邊圍的都是人。」

段譽愣了一下,小步就跑過去看熱鬧了。

36樓前面是個沒多少花的花圃,旁邊都是漆成綠色的鐵欄杆。一幫人把那一片圍得水泄不通,七嘴八舌都在議論。段譽個子不高,伸長了脖子,只看見很多腦袋。

「想不開,光棍那麼多,何必浪費資源呢?」有人說。

「我靠,你丫就是嘴上無德,也挺慘的,聽說還是計算機系的美女。」

段譽不知怎麼的,哆嗦了一下。

「裡面有什麼啊?你們看得起勁?」

「幫著做急救呢,不過我看沒救了,鐵欄杆從脖子里插過去了,大出血也沒的救啊。」

「倒是個美女……」

「好像是男朋友跑了,這個怕什麼,還有我啊。」

「……」

段譽的心忽然跳得發瘋,像是有人在裡面擂一面鼓。有一種極其不祥的預感從頭到腳把他籠罩起來,把他憋得要窒息了。他不顧一切的往裡擠,好像要把自己並不魁梧的身子壓扁了從人縫裡透進去。

「找死啊!擠什麼擠!」

「我靠,跳樓有什麼可看的?」

「不是有誰來認屍吧……」

所有人的聲音好像匯成了一陣悶雷在他耳邊震動,段譽什麼都聽不清,就是玩命的擠擠擠。

「你什麼人?紅十字會急救,誰都不許靠近!」一個女生大怒。

膀大腰圓的兩個男生分明很樂意幫上一把,揪起段譽不由分說的推了出去。段譽鼻尖都是汗,他只能說我我我,他只是急切的想看一眼。可是他已經被推到人群外面去了,還狠狠的撞在一個人身上。

「我……」段譽紅了眼,旁邊的人看他那種發瘋的模樣,不由都退了一步。

後面那人緊緊的抓住了段譽的手腕。

「你拉我幹什麼?」段譽扭頭怒吼。

穿粉紅色襯衣和白長裙的女孩捏住他的手,長長的頭髮末梢微微卷著,象一彎小鉤在她胸口輕輕的起伏。段譽看著她的眼睛,忽然想大哭一場。

王語嫣許久都沒有說話。也不必多說,她知道段譽為什麼驚惶,段譽就是這麼簡單,就像那天在幽明湖邊的小道上他們初遇的時候。

晚上段譽和令狐沖一起吃飯的時候,很有些走神。

「我今天遇見王語嫣了,」最後段譽沒等令狐沖祭出刑具,就主動招供了,「路上遇見的,她去商店買筆,就陪她一起去了。」

令狐沖腦筋還沒轉過彎來,段譽起身說:「我還得早點回去,今晚上我有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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