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回 挺身而出

樊門三傑聽到妹妹急呼,手中劍俱自頓了一頓。

展白在三劍夾攻危急之下,將心一橫,「風打枯荷」「豹隱南山」,一連奮力攻出三掌。

此時,展白功力高出以前甚多,在情急拚命的情況下,奮力劈出三掌,竟然是威不可擋!

只見如排山倒海般的掌風勁流,破空而至,樊門三傑一萬個也想不出,眼前毫不起眼的木訥少年,竟有如此高強的內家掌力,當即各自收勢退身,揮劍自保。

樊門三傑各自飄身落於五尺之外,但三柄長劍仍自嚴守門戶,對展白隱取包圍之勢。

「小子!果然有點門道,」老大「戳情劍」樊俊劍眉一軒,向展白沉聲叱道:「我說你小子怎麼敢這樣狂呢!」

樊氏三劍的老三「摩雲劍」樊英嘿嘿一陣冷笑,劍尖一指展白眉心,說道:「但你小子要想在樊家三劍下逃出活命,那你小子算是夢想!」

展白尚未答言,樊素鸞(樊素鸞易釵而弁,在石牢中跟展白互通姓名時,脫口說出「樊素」,尚有一個「鸞」字,及時忍住口邊未說出來。)已趕至近前,用手掠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鬢髮,嬌聲說道:「三位兄長,他……展小俠在石牢中助我脫險,並且,他……剛才曾為我療傷……」

樊素鸞雖是女兒身,但素有男子氣概,不知為何忽然在言詞之間,竟有點吞吐忸怩之態。

樊氏三劍晃目看了妹妹一眼,臉上流露一股待似不信,卻又不得不信的神情。老大「戳情劍」樊俊問道:「此話是真?」

「戳情劍」出了名的冷酷寡情,他眼睛望著展白,此話不知是向展白髮問,還是向他的胞妹發問。

展白熱心救人,沒想到竟惹來了一頓閑氣。不過,他近來遇到不近情理的事太多了,所以仍自強行忍著,站立當場,一言不發。

「大哥!」樊素鸞卻幽幽地說道:「你以為妹妹會說謊嗎?」

樊氏三劍雖未回頭,仍然狠狠地注視著展白,但耳中聽到妹妹這充滿了幽怨的聲調,也知道事情不會有假,而且,老大「戳情劍」,也體會到剛才自己的多疑,可能嚴重地傷害了妹妹的自尊心。

「戳情劍」樊俊雖然個性孤僻,冷傲寡情,但對他這惟一的胞妹,卻是愛護備至。一聽到妹妹幽怨的聲音,立刻將手中劍一橫,收勢回身,說道:「既然是真的,那麼,就放過他了!」

樊氏二劍,聽到大哥這樣一說,也俱自收劍撤招。「戳情劍」跟著輕喝了一聲:「走!」

三劍一鸞,隨即騰身向小山下縱去……

展白看到此種情形,心中感慨萬千。暗想:自己真是時乖命蹇,所遇到的儘是些不可理喻之人,好心好意救助人家,反倒惹來一肚子閑氣!

但看到樊素鸞那嬌娜的身影,秀髮隨風飄揚,跟著她三位兄長飄然離去之際,心中不免又生起一股悵惘難捨之情。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覺得在石牢中與樊素鸞相談甚是投機,雖然那時不知她是易釵而弁,但依戀地竟不願與她分離。因此,見她走了,一時之間,心神遠行,怔在那兒……

甚至他連樊氏三劍的無理之言,也忘了置辯。可是就在他一怔之間,三劍一鸞身形馳出未遠處,忽聽數丈之外寒林中一聲冷哼,一個陰沉的語聲傳來。

「走!沒有那麼容易——豹突山莊豈是爾等要來便來,要走便走的地方?」

隨著陰沉語聲,風聲颯然,在四周密林之中,人影晃動,一連闖出數十人之多。

這數十武林人物,提刀執杖,蜂擁而至,正好阻住三劍一鸞的去路!

三劍一鸞,收步停身,橫劍當胸,舉目四顧,臉上俱自閃過一絲驚惶神色,但迅即三劍斜舉,擺開門戶,把徒手的樊素鸞維護在中心,看樣子是準備不惜以死力戰。

展白舉目一看,從寒林中現身出來的一群人,不由熱血沸騰,雙眼幾乎冒出火來……

原來,這群武林人物之中,當先一人,身高體健,一襲高貴無比的綢袍,紅潤潤的顏面,漆黑的頭髮如黑緞般光亮,兩鬢卻有數根星星白髮,虎目蠶眉,獅鼻闊口,雙眼神光逼人,真是儀態森嚴,令人望之生威。來人非他,正是那豹突山莊莊主,中原武林無人敢輕攫其鋒的「摘星手」慕容涵。

其實展白並不認識這勢可蓋天的「摘星手」,只是「摘星手」身御的那件華貴的綢袍,其質料竟跟展白的父親臨死之前,交給展白遺物之中的那方褪了色的絲綢,一般無二,這是使他心情激動的最大原因。

展白並不確知這「摘星手」慕容涵,便是他的殺父仇人。但,這襲世上很少見的高貴綢袍,卻是他追查殺父仇人姓名的惟一線索。

展白見到「摘星手」所穿的那襲綢袍,在初升朝陽的映照下閃閃發光。陡然憶起父親臨死之前的慘狀,又想起自己保鏢出來,遇到「燕雲五霸天」劫鏢,安樂公子仗義相助,「第一神偷追風無影」華清泉搶劍,逼問自己「無情碧劍」的來源,自己把父親遺物顯出來,「追風無影」突然橫劍自刎……這一切的一切,忽然之間,都湧現在展白的眼帘……

但,就在展白瞠然發怔,腦海中思念電轉星飛之際,那邊威震武林的「摘星手」慕容涵,已經向三劍一鸞喝問道:「大膽小輩!竟敢夜犯豹突山莊,還不棄劍受縛?難道還要等本莊主下令動手嗎?」

「老賊!」戳情劍樊俊怒叱道:「用不著耀武揚威!不過是倚仗爾等人多,樊氏三傑既敢來就不怕,有什麼本領使出來好了!」

「戳情劍」這幾句話分明是色厲內荏。「摘星手」慕容涵微微一笑。說道:「小輩!死在眼前,尚敢大言不慚,假如爾等棄劍就縛,那麼本莊主看在以往和你父親的交情上,還可放給爾等一條出路,如若不然,哼!」

「摘星手」慕容涵說至此處,冷哼了一聲,二目神光暴射,這慕容莊主本就相貌威嚴,不怒而威,如今一發怒,更使人不寒而慄。

「這小孤山就是爾等葬身之地!」

「摘星手」此話出口,殺氣逼人。

樊氏三劍一鸞素知「摘星手」言出必行,令出如山。如今,看到「摘星手」虎目冷冷放光,臉上布滿殺氣。又見站在「摘星手」身後的「豹突山莊」十大高手,以及數十個門下食客,個個殺氣騰騰,獰眉立目狠瞪著他們四人,便知絕難討了好去,說不定便要橫屍當場,心中不免掠過一絲寒意。

但,想到樊家在武林中的門閥地位,樊家的主母——也就是自己的母親,受到慕容庄的侮蔑而含辱自殺的恥辱,不禁熱血上沖,早把生死置之度外。怒聲叱道:「廢話少說!有本領把你家小太爺拿下就是了!」

「摘星手」面孔一沉,再不發言,手勢向前一擺。風聲颯然,站在「摘星手」身後的十大高手,竟有五六人一齊晃身越眾而出。

「豹突山莊」十大高手,在武林中俱都是獨霸一方的頂尖高手,隨便舉出任何一人,都是在江湖上叫得響的人物,認為自己在莊上,無人再敢侵犯「豹突山莊」。如今,一夜之間,被人大舉侵犯,而且縱火焚庄,他們十人均認為這是個人的奇恥大辱,因此,一見莊主示意,立刻搶先而出。但,他們不約而同地越眾而出,憑各人在武林中的身份地位,卻不好意思合手圍攻,首先「銀簫奪魂」章士朋一抱拳,向其他數人言道:「諸位賢弟!老哥哥賣個老,這第一仗就讓給老哥哥吧!」

說罷,從袖口內抽出銀光燦爛的銀簫,就想上前動手。

看這一身華服,面白無須,儼如中年貴紳的「銀簫奪魂」,對著五六個禿髮鶴顏年至耋耄的武林高手,自稱老哥哥,可知他一定要比那五六個老人年紀更大,但外表上卻無論如何也看不出來。

突然,一個眇目道人,翻著一雙白果眼,豪笑一聲,說道:「章兄的『奪魂簫法』,天下馳名,對付幾個鼠輩,哪還值得章兄出手,我看這第一仗,還是讓給我這瞎老道吧!」

可是,還未等眇目道人出手,另一獨臂禿頂老者,叫道:「道兄也請憩一會,由老夫先上第一陣!」

獨臂禿頂老者,正是「追魂鈴」司馬敬,只見他聲出招至,獨臂一掄「橫掃千軍」,掌緣掛起一股尖嘯勁風,猛向三劍一鸞停身之處劈去!

樊素鸞游身回掌,從二哥「追風劍」肋下,遙攻兩掌;「追風劍」長劍舞起一面劍牆,來擋「追魂鈴」強大掌風;「戳情劍」與「摩雲劍」,卻身形遊走,兩柄精芒長劍,猶如靈蛇出洞,一左一右,分向「追魂鈴」兩側攻至。

三劍一鸞同時出招應敵,配合得竟是天衣無縫,恰到好處。原來這三劍雙掌,正是樊家劍拳陣式中聞名的「混元三才陣」,三劍一鸞平日演練有素,如今被逼施展,威力竟自不小。

「追魂鈴」司馬敬,為西北道上有名的高手,武功高不可測,性情又殘暴無比,與「獨腳飛魔李舉」合稱為「塞外雙殘」。如今,當著莊主與十大高手之面,搶先出手,原想在人前露臉,沒想到大意輕敵,眼前四個後生晚輩,合起手來竟有這等奧妙招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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