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 (一)

1

星期三早晨,療養地又一次在單調刻板的忙碌中醒來,噴射的水流湧入浴缸,按摩師們屈曲著胳膊,正在鋪著清潔的床單。這時,一輛私人小汽車駛進停車場,這不是以前停放在同一地點的那種豪華轎車,而是一輛外表平常的普通轎車。一個約模四十五歲的男人坐在駕駛盤前面,他獨自一人,后座上高高堆著幾個小提箱。

那個人走出來,鎖上車門,遞給管車人一些零錢,然後朝卡爾·馬克思樓走去。他拐來拐去穿過走道,來到斯克雷托醫生的診所。他穿過候診室,敲著診室的門。一個護士伸出頭來,那人作了自我介紹,過了一會兒,斯克雷托醫生出來了。

"雅庫布!你什麼時候到這兒的?"

"就這會兒。"

"好極了!我這還有許多病人要檢查……聽著,"他想了一下說,"現在我不能離開,跟我來,我給你一件白大褂。"

雅庫布不是醫生,他從未看過婦科醫生的診所內部,但是斯克雷托醫生已經抓住他的胳膊,引著他進入一個白色牆壁的房間。一個脫光衣服的婦女大叉著腿,仰躺在那兒。

"給這位醫生一件外套。"斯克雷托對護士說,她打開衣櫃,遞給雅庫布一件漿得很清爽的白大褂。"到這兒來,"斯克雷托轉向雅庫布,"我想請你進一步證實我的診斷。"那個女人看來十分高興,又有一個專家來探索她的卵巢的奧妙,儘管費了很大力,它還是不能給她帶來一個後代。

斯克雷托醫生重新開始檢查病人的陰部,不時說出幾個拉丁詞,雅庫布咕噥著同意,然後他問:

"你在這兒可待多久?"

"一天。"

"只有一天?真糟糕,我們幾乎沒有時間交談。"

"你這樣摸我時有點疼。"那個女人抬著腿說。

"總是有點疼的,這很正常。"雅庫布說,跟他的朋友逗趣。

"是的,這個醫生說得對,"斯克雷托說,"沒什麼,很正常,我要給你開一些針劑,以後你每天早晨第一件事就是到這兒來,護士會給你注射,現在你可以穿衣服了。"

"我其實是來和你告別的。"雅庫布說。

"你是什麼意思?"

"我要出國了,他們終於允許我移居國外。"

那個女病人穿好衣服,向斯克雷托和他的同事告辭離去。

"這真是意想不到!我一點不知道!"斯克雷托叫道,"我要把這些女人打發走,這樣我們就有時間在一起了。"

"可是,醫生,"護士突然插話,"昨天你也是這樣做,到本周末,我們會完不成計畫了!"

"好吧,叫下一個病人。"斯克雷托嘆道。

護士把下一個病人叫進來,兩個男人心不在焉地瞟了她一眼,注意到她比前一個女人漂亮。斯克雷托問她洗浴是否使她感覺好一點,然後要她脫掉衣服。

"費了很長時間,他們才發給我護照。我把它一拿到手,就準備過兩天離開。我甚至不想費事去和任何人道別。"

"你來這兒,我非常高興。"斯克雷托說,他要那個年輕女人爬上檢查桌,他戴上橡皮手套,把手伸進她的陰道。

"我只想見見你和奧爾加,"雅庫布說,"我但願她一切都好。

"她很好。"斯克雷托說,但是他的聲調顯然表明他在機械地回答,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病人身上。"我們得做一點手術,"他說,"別擔心,一點也不疼。"他走到關著的玻璃櫃前,取出一隻注射器,上面沒有針頭,只有一隻短短的塑料嘴。

"這是什麼?"雅庫布問。

"這些年我到底想出了一個高效的新方法,你也許會認為我有點自私,但是,眼下我寧願保守我的秘密。"

"我真的沒問題嗎?"那個女人屈著腿,用一種忸怩甚於害怕的語氣問。

"絕對沒問題。"斯克雷托醫生回答,把注射器的尖端插進一隻小心拿著的試管里蘸蘸,然後,他走到病人跟前,把注射器插入她的兩腿之間,慢慢推壓針栓。

"這不疼,是嗎?"

"是的。"她回答。

"我來,是還想歸還你的藥片。"雅庫布說。

斯克雷托醫生再次勉強聽懂了雅克布的話,他的注意力完全被病人佔去了。他帶著一種嚴肅、沉思的神情,從頭到腳仔細給她作了檢查,然後說:"根據你的情況,如果沒有孩子就實在太遺憾了,你有漂亮的長腿,良好的骨盆,結實的肋架,和可愛的容貌。"

他擺弄著她的下巴,又說:"還有一個漂亮、結實的頜骨,每一個部位造型都很好。"

然後,他抓住她的大腿,"而且你有非常結實的骨頭,它們實際上就在你的肌肉下閃光。"

他繼續欣賞他的病人十分勻稱的體型,撫摸她的身軀。她既不反對,也不買俏地傻笑,因為醫生那種感興趣的嚴肅樣子,使人們不可能產生任何不道德的聯想。

最後,他示意她穿上衣服,轉身對著他的朋友:"對不起,你剛才說什麼?"

"我想把你的藥片還你。"

"什麼藥片?"

病人穿衣服時說:"你認為我有希望嗎,醫生?"

"我很滿意,"斯克雷托醫生回答,"一切都會好的,我們倆——你和我——可以期望成功。"

那個女人謝過醫生後便離開了。雅克布說:"你曾為我搞到一種葯,這種葯沒有人願意給我,現在我就要離開這個國家了,我想我再也不需要它了,我應該把它還給你。"

"沒關係,你可以保存它,象這樣的葯,在哪裡遲早都有用。"

"不,不。這葯實在是這個國家的財產,我不想帶走任何不屬於我的東西。"

"我可以叫下一個病人進來嗎?"護士問道。

"把這些女人統統打發回家,"斯克雷托醫生說,"我今天已完成了我的工作量,剛才出去的那個病人肯定會有孩子的,我敢打賭,這對一天的工作來說已經足夠了,對不對?"

那個護上溫和而又堅決地看了斯克雷托醫生一眼,醫生明白了:"好吧,好吧,不要把她們打發走,請告訴她們,我半小時後回來。"

"昨天你也是這樣說的,後來我不得不出去,在街上抓住你。"

"別擔心,我會正好過三十分鐘回來。"斯克雷托說,他把朋友的白大褂掛在衣架上,然後領著他出門,穿過公園去里士滿樓。

2

他們爬上樓梯,到了二樓,沿著一條長長的紅地毯,走到過道盡頭。斯克雷托醫生打開門,走進一間小而舒適的房間。

"你總是把我安排得非常好。"

"在過道盡頭,他們給我分配了幾個房間,為了我的那些重要的病人。隔壁有一套漂亮的房間,過去是實業家和內閣大臣們住的,我把一個重要的病人安置在那裡,一個富裕的美國人,他的祖籍原是這個國家。我們已經成了好朋友。"

"那奧爾加住在哪兒?""象我一樣,住在那幢馬克思樓,那地方不錯,你放心。"

"我很高興你給了她許多照顧,她現在怎麼樣?"

"她具有神經過敏的女人那種通常的毛病。"

"這不奇怪,我給你寫信講過她的生活經歷。"

"大多數女人都是為了能生育才到這個地方來的,可你的被監護人沒有這些生育問題,境況總是較好。你從來沒有看過她的裸體?"

"噢,上帝,沒有!"雅庫布叫道。

"一會兒去好好瞧一瞧她,她的乳房很小,懸在她的胸部象兩個梅脯,你可以數得清她的肋骨。從現在起,你應當更加留心肋骨架,一個好的肋骨架應該是有進取心的,外向的,開朗的,好象它要包容儘可能多的空間。可是,有些肋骨架則是採取守勢,它們退出這個世界,它們象緊身衣收得越來越緊,直到使一個人窒息而死。她的肋骨架就象這樣,讓她給你看看。"

"我不做這種事。

"你擔心如果看見了她的胸脯,你不會再要她做你的被監護人。"

"恰恰相反,"雅庫布說,"我擔心我會更加為她感到難過。"

"順便說說,"斯克雷托說,"那個美國人是一個很有趣的人物。"

雅庫布問道:"我能在哪兒找到她?"

"誰?"

"奧爾加。"

"你現在找不到她,她正在接受治療。她整個早上都應當在浴池裡。"

"我很想看見她,不能給浴室通電話嗎?"

斯克雷托拿起話筒,撥了一個號碼,一邊繼續跟雅庫布談話:"我要把你介紹給她,我想要你幫我分析一下她,你是一個出色的心理學家。我和她有一些計畫……"

"什麼計畫?"雅庫布問,但是斯克雷托已經在通話了。

"是茹澤娜護士嗎?你好?……別擔心那個,在你的情況,這十分正常。聽著,我打電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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