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倚天貫日

三粒耀眼的鋼珠,脫手飛出,手法雖不及田敏敏那麼奇妙莫測,但是近在咫尺,跳丸飛星,而角度又那麼奇巧,像有力量操縱著,迂迴折射。

邊浩一領馬韁,拍馬竄出丈余,身體也猛然一俯,平貼馬背,躲過攻擊的鋼珠,並且故意地拍馬馳去。他心中有個算計,這一帶疏林就在官道旁,多少有礙他的舉動,萬一更不巧熊倜在此時出現,那可更使他受窘了。夏芸並沒有覺察危機,一味拍馬直追。

雙騎一前一後,漸漸離開了綿延半里多的樹林,以他們的騎術之精,不過極短的時間。所以後來熊倜、尚未明與常漫天田敏敏相遇,未能在附近找著夏芸,又這樣輕易地失之交臂了。

前面是一片荒涼,梁子湖邊一片蘆葦地帶,湖水白茫茫一望無際,幾片帆影點綴在碧波上面。

最近處漁村茅舍,也在一二里外,這地方對於邊浩是非常理想的。

他撥轉馬頭,抱劍提防著這位姑娘,微風吹拂著夏芸的秀髮,在馬上花枝顫搖,益增嫵媚。

邊浩這時幾乎純是戲弄的態度,向她說:「姑娘,我們再談談,小可孤峰一劍邊浩,只還未請教過你的尊姓芳名!以姑娘的控馬之術,想必是塞外一顆明珠了!」

夏芸冷笑道:「你報出姓名來,難道我就不敢斗你這南北雙絕劍么?」邊浩離鐙下馬,笑著說:「那小可就奉陪姑娘玩玩!聽說姑娘怒拔武當派九宮連環旗,使我欽佩莫名呢。」

夏芸星眸一凜,喝道:「少說廢話!」

夏芸從馬背旋落地上,手中皮鞭一拋一打,使出「狂飆鞭法」,宛如半截烏龍,風聲虎虎,直取邊浩。

邊浩劍影繽紛,使出生平絕技玄女劍法。

夏芸鞭影絲絲,漫天風雨,一連串「雲如山涌」、「雨灑蓬萊」,幾招猛攻,使邊浩也為之咋舌,摸不清她的門路。

邊浩劍落如同風雨驟至,排空蕩氣,劍影初時蒙蒙洒洒,瑞雪紛飄,繼而如同疾雷奔電光氣肅森,夏芸竟被他裹在一團劍影里。

邊浩劍法獨得秘傳,聲勢不遜於四儀劍客之首的凌雲子,不過他沒存心傷她,下手讓著許多,夏芸方能勉強支持。自然這種局勢是不會永久維持下去的,邊浩面對著她,見她嬌軀宛轉,柳腰款款,更可以飽餐秀色。

邊浩終於找到了機會,乘她揮鞭猛點他腰腹之際,撤劍環臂,欺身斜進,一招「春雨綿綿」劍光溜向夏芸玉腕,一團耀眼雲花,疾掣而下。

夏芸拼了幾十招,心裡暗說:「號稱南北雙絕劍的,也不過如此罷了!讓你知道我雪地飄風也非弱者!」

但人家這次劍花逼來,如不撒手丟鞭,就無法閃讓,夏芸過分倔強,嬌軀往左方飄旋,雖是閃過邊浩這一絕招,卻恰好把左邊身子湊近了他,邊浩猿臂輕伸,鐵腕已驀地握住了她的左臂。

夏芸懊悔沒用田姐姐所授暗器對付他,這時已落入邊浩掌握之中,急得一聲尖叫,想摔臂掙脫,更怕他進一步來什麼花樣,猛一回鞭橫抽邊浩那隻討厭的手。

邊浩劍影又起,錚的一聲把那短短的馬鞭,又削去半截,劍花在夏芸臉上划了個圈兒,夏芸只有閉目等人宰割了,可是他又很快的把寶劍擎回。

邊浩嘻嘻笑了,笑得非常得意,漁翁釣上了大魚,魚兒已經上鉤,只看他願意如何處治撈獲到手的獵物。

邊浩態度更使她難堪,已緊握夏芸玉臂,用力一帶,夏芸幾乎要撲跌入這討厭男子懷中,如何不又羞又急,邊浩反而柔聲細氣地說:「姑娘累了吧!像姑娘這一套奇妙的鞭法,小可還是初次碰上呢。姑娘可別生氣,敗在孤峰一劍手中,也是很光榮的呀!」

夏芸自入關以來,這已是第三次吃人的虧,而最使她難堪的就是邊浩那副貪婪的眼光,和那種存心玩弄的態度。

這時近側蘆葦察察響起,蒼老的笑聲大作,教訓小孩似的口吻,喝道:「你這個刁鑽娃娃!怎麼在此欺侮女娃兒?我老頭子上次江邊要打你的屁股,被你娃娃飛了!這次可更不能輕饒了!照打!」

兩人正在廝扭之際,突然毛毿毿的飛來一團黃彩,拍的一聲,恰好打中了孤峰一劍邊浩抓住夏芸的一隻手,邊浩不由得大吃一驚,那件東西忽啦散落地上,卻是一把枯乾的葦葉,紛飄四散。

可是邊浩這隻手竟如挨上一記極沉重的大鐵鎚,痛入骨髓,皮肉慾裂,他手臂很自然地一松一縮,夏芸乘機往旁邊閃出丈余。

不知何時面前已出現了一高一矮兩個枯瘦如柴的老頭兒,而那矮老頭,盤膝坐在沙上,正揚起右手向邊浩招呼道:「你這娃娃,快過來領打,不折不扣連上次的一百下屁股,以後你要記住,不許欺侮女娃兒!」

邊浩急忙跳上馬背,揮鞭疾走,仍向那片樹林穿林而沒。

坐著的老頭向那高個子老頭說道:「這女娃生得模樣怪可憐的,你說該怎麼處治她?不過不能打屁股,另外還有什麼辦法?」

身材高些老頭也發愁說:「我也想不出好辦法,姑且饒了她這一次,她是無心沖犯我們!光問問話,別讓她也跑掉!」

夏芸被他倆一問一答,弄得啼笑皆非。心說:「誰沖犯了你?再無理取鬧,抽你這兩個老傢伙一頓鞭子!誰耐煩理你!」

矮老頭雙手一揮,仍是坐著的姿勢,已飄若飛絮,攔住了她。夏芸撮口輕噓,把她這匹稱心的馬招來身邊,卻猛見矮老頭施展上乘「流星移位」輕功飛來,心頭一震,慌忙向馬背縱上,準備一溜了之。

矮老頭又隨手一拉,相隔七八尺遠,一股無形潛力,裹住她的嬌軀,不由往下一沉,通的又跌落地上。

夏芸可不敢十分倔強,眼裡泛出淚光,恨恨說:「老怪物!你使什麼壞?為什麼不讓我走?我要趕快找我的熊倜哥哥!」

老頭偏著頭思索了一陣,笑道:「熊倜?這人老頭子似曾相識,正有句話讓你帶個口信給他,可是女娃娃,你認識的小夥子倒不少呢?」

這話一說出,夏芸怎麼受得住,一直紅到耳根,心裡暗罵:「缺德的老鬼!賞你幾粒鋼丸,讓你再敢貪嘴胡嚼!」

夏芸一提起熊倜,那可愛的俊影,立時使她心頭一甜。甜美的回憶,竟使她不勝悵惘,忘記了對付這可厭的老頭。夏芸又如何肯虛心下氣和他捫答話。

高些的老頭皺皺眉笑說:「讓她走吧!上次已經把重要路線圖當畫交給熊倜那娃娃,不過貫日劍也是崑崙舊物,應該與倚天劍同歸玄清洞府,姑念天陰教大患未除,應該暫時交他保存使用一段時間。話得說明白,毒心神魔雖知道倚天劍關係著武林劫運,他還未明了雙劍的來歷呢!」

矮些的老頭也皺眉發愁說:「那娃娃人極聰明,可是沒有適當的伴侶,配上他一塊兒練劍,絕難發揮這兩儀和合的妙用,又怎能擔當這一份重任,這事還得費我們無限心機。」

高老頭對夏芸道:「女娃娃!記住見了熊倜,就說江干二老吩咐,趕快去峨嵋取回倚天劍來。然後攜帶雙劍,到崑崙訪晤銀杖婆婆學習和合劍,女娃兒你也跟著去一趟,看看你有緣還是無緣。」

二老說完,扭頭向白茫茫的湖中走去。

夏芸在斜陽古道上,拍馬來回賓士尋找田敏敏,卻未能遇上。一賭氣,放馬一直沿大道馳去。

當晚投宿山鎮上一家小客店,低矮的瓦房,骯髒的床被,使她心裡更添一層懊惱。

突然店門外馬蹄聲如潮湧至,店裡夥計迎進來三位黑色勁裝的漢子,笑語喧天,旁若無人,一直走入三大間上房裡。

夥計如同接下財神,忙不迭穿梭一般伺應。

這三位豪氣干雲,說話聲音很高,夏芸疲倦地躺在鋪上,卻被他們一番話驚醒起來。

只聽得其中一人狂笑說:「單大哥,三湘豪傑,我洞庭四蛟號召一下,哪一個敢不投誠響應?何必單單要收羅拉攏這個姓熊的小子?」

另一人沉吟說:「教主這麼分派下來,必有他的用意!吳大哥知會本教各處的人,注意一下熊倜的行蹤。」

先那人又哈哈大笑說:「小弟若碰上他,倒要先會會他這位武林三秀!」又問說:「玄龍堂主仇老前輩現在坐鎮洞庭,據說還準備一次大規模的舉動,單大哥是自總堂來的嗎?其詳可得見示一二嗎?」

答話那人笑說:「倚天劍得而復失,若不把這口劍找回來,本教的聲威從此掃地!這次夜襲武當,又不能得手,所以龍鳳各堂堂主壇主,齊集此間,重作一番部署,事關機密,尚未作最後決定。」

夏芸一聽別人提起熊倜,不由豎起雙耳,留心諦聽,底下的話,卻使她頗為失望,顯然這些人也不知熊倜的行蹤。夏芸生長關外,對北方天陰教的崛起,頗有所聞,她父親虯須客卻是閉門謝客,絕不與江湖豪傑往來。

夏芸既聽出這三位是天陰教下爪牙,天陰教勢力瀰漫南北各地,虯須客力戒她入關以後,不可和他們衝突。

夏芸又泛起了一個錯覺,她以為天陰教下這三個漢子既然是訪尋熊倜,他們眼線又多,不比自己孤伶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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