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武當之行

兩人略為將息,便辭別了常漫天夫婦,趕往武當山上去。

武當山本是楚北最有名的一處山巒,山屬巴山支脈,周圍八百多里,有三十六懸岩,二十七高峰。最高之處,名天柱峰,那就是真武修鍊之地。此外還有南岩、五龍峰、紫霄峰、展旗峰等,都是道家清修之處。

高峰白雲深處,三兩蒼鷹在低低盤旋著,地上的野兔,急劇地在野草叢中飛奔,清風撲鼻,晨露迎面,端的是個好去處。

熊倜及尚未明不覺心神為之一爽,只見遍山彌道,都是些蒼松碧竹,十分的幽靜,連個樵夫都看不到。

越過一道並不太高的山嶺,忽見對面一座高岩,高岩上流下一股瀑布,像是一條極長的白練,搖曳天際,澎湃濺玉,擊在山石上,濺起無數水珠,又輕輕緩緩地彎曲著流了下去。

下面是一條很寬很深的山澗,澗水也在奔騰著,他兩人舉頸一看,就見高岩上刻著三個大字「解劍泉」,筆力雄渾,不知是何人手筆。

尚未明道:「這裡就是解劍泉了,想來玄觀、真武廟也就在前面了,怎地卻還不見人影?」

熊倜手一指道:「那不是嗎?」

前面緩緩行來兩個身穿深藍色道袍的年輕道人,熊倜及尚未明迎了上去。

兩個道人中身材較矮的道:「兩位施主可是到玄真觀去替真武爺爺上香的?施主身上若有佩劍,就請在此處解下。」

熊倜道:「在下等是專誠來拜訪武當的四儀劍客的,就請兩位道兄代為轉稟一聲。」

那道人道:「原來兩位施主是來找護法的四位師叔的。不過……」

熊倜自會意,道:「在下身上的劍,本應立刻解下,只是此劍不是凡品,不知兩位道兄可否通融一下,等在下見了四儀劍客再說?」

那道人微一沉吟,道:「這個貧道倒不敢做主。」

另一個道人道:「最好請兩位就在此稍候一下,等我稟過師叔再說。」又道:「七師弟,你就在這裡陪他們一下。」

過了一會,遠遠來了三個藍袍道人。除了方才那年輕道人外,另外兩個都留著長髯,其中一人道:「兩位施主可是來找丹陽、玄機、飄塵、凌雲四位師弟的?」

熊倜道:「正是。」

那道人的神色極為傲慢,冷冷地說道:「他們四人已經雲遊去了,施主有什麼事,跟貧道說也是一樣。」

熊倜道:「四儀劍客難道全出去了嗎?」

那道人道:「出家人不打誑語。」

先前的道人說:「若是十分重要的事,跟貧道說也一樣。」

熊倜道:「四儀劍客既不在,就請道長們帶在下去參拜妙一真人,在下……」

那兩個長髯道人一齊仰天長笑,打斷了熊倜的話。

頭一個道人冷笑道:「施主未免將事情看得太容易了吧,掌教真人,豈是你們隨便見得的?」

尚未明怒道:「要怎樣才能見得?」

那道人又長長一聲冷笑,道:「這位施主倒橫得緊,可是將我們武當派不看在眼裡?」

尚未明領袖兩河綠林道,在武林中可算一等一的人物,此刻聽了這道人傲慢而無理的話,不禁大怒道:「看在眼裡如何,不看在眼裡又如何?」

那道人怒道:「兩百年來,還沒有人敢在武當山發橫的,我看你恐怕活得不太耐煩了吧?」

尚未明哈哈笑道:「好一個出家人,一開口說話,卻像強盜一樣。」

熊倜也覺這兩個人太過無理,正想發話,眼角一斜,卻見方才那年輕道人又奔向山上去,心忖:「難道他又去叫人?」

再一想:「那四儀劍客出山不知是真是假,芸妹妹不知被這些道人怎樣了,看來今日我們不闖上山去,不會得到結果。」

他心一橫,喝道:「二弟,這兩位道長既然有意指教我們,我們也不必辜負了人家的好意。」

說著話,他進步右削一掌,砍下去卻劈向那道人的左頸,喝道:「我就先陪道長走幾招。」

他一出手便是殺著,意思是想快些解決這兩個道人,闖上山去。

那道人連聲冷笑中,避開此招,身手亦自不弱,熊倜制敵機先,連環運掌,將他逼得緩不過氣來。

尚未明一看熊倜動手,他豈肯閑著,尋著另一個道人打了起來。

那年輕道人在旁看著,卻不動,竟像是有點事不關己的樣子。

那兩個長髯道人,本是玄真觀藏經閣的高手,只因他兩人脾氣太暴,在外面犯了殺戒,是以武當掌教便令他兩人在藏經閣里閉門思過,哪知今日又犯了老毛病,三言兩語,便和人家動起手來。

但這其中亦有緣故。

原來夏芸被四儀劍客和東方瑛送到武當山後,心中又氣又急,又在怪熊倜:「你難道在隔壁那間房裡卻不知道我被人劫走?」又不禁有點後悔:「我真不該惹來這些麻煩。」

東方瑛還沒上山,便走了,她也有些後悔:「其實我真不該做這件事,被哥哥知道了,一定要罵死我了,唉,我還不是為了他,可是他知道了,恐怕會更不喜歡我了吧。」

四儀劍客卻是揚揚得意,認為已替武當派找回面子來了。

他們回到玄真觀時,掌教真人正在坐關,他們就將夏芸軟禁在藏經閣里,請那兩位長髯道人,也就是四儀劍客的師兄,蒼玄、蒼荊兩人看守著,蒼玄、蒼荊雖是四儀劍客的師兄,但是在派中的地位,卻不及四儀劍客,武功也比四儀劍客差些,他兩人見四儀劍客要他們看守一個女子,雖是不願,但也無法推託,但暗中卻不免要埋怨幾句,道:「這樣一個小丫頭,也要我們來守著,真是何苦。」

夏芸聰明絕頂,聽了這話,更做出嬌怯怯的樣子來。

於是蒼玄、蒼荊兩個道人更加疏忽,越發不將夏芸看在眼裡,只隨便將她關在一個閣樓里,連守都不守著。

夏芸心裡高興,當天晚上,便偷偷溜走了,須知她武功亦非弱手,再加上心思靈敏,竟從高手如雲的武當山逃了出去。

第二天四儀劍客知道此事,氣得跺腳,直埋怨蒼玄、蒼荊兩人,凌雲子氣道:「師兄們也是太不小心了,讓這樣個小姑娘將武當山看做無人之境,日後傳出江湖,豈不是個笑話!」

蒼玄、蒼荊也是氣得變色,受了師弟的埋怨,卻又說不出話來。

當天四儀劍客又匆匆下山,聲言非將夏芸找回來不可,臨走時又如此這般將事情的始末一說,他們知道熊倜日內便會尋來,丹陽子道:「他若尋得來時,師兄們就將這事告訴他,並且還告訴他,夏芸雖然跑了,但我們卻一定要將她抓回來,熊倜若再要來管這事,便是我們武當派的仇敵。」

凌雲子卻道:「這事若要告訴熊倜,他豈非要笑我武當派無用?」

丹陽子考慮了半晌,說道:「其實若不告訴他也是一樣,你還怕日後江湖上沒有人知道?」

凌雲子看了蒼玄、蒼荊一眼,一言不發,便走了出去。

蒼玄、蒼荊又氣又慚,等四儀劍客下山後,便一心想尋著熊倜來出氣,這日他們走到觀門口時,聽到有兩個年輕人到武當山來找四儀劍客,便知一定是熊倜來了,所以就匆匆趕了去,動起手來。

哪知道他們一向自恃的武功,卻不是這兩個年輕人的敵手,身形全被封得緩不開手來。

他們在觀里一向人緣不好,後一輩的弟子,更全都對他們不好,是以那年輕道人在旁看著,根本不管,神色里反而有些幸災樂禍的樣子。

熊倜及尚未明立意先將這兩個傲慢的道人傷在掌下,掌影翻飛,眼看便要得手,卻不料山上又跑下一人,熊倜應付蒼玄,本是綽綽有餘,一看來了人,暗忖:「這武當派倒的確是不好鬥,馬上便來了幫手。」

哪知那道人半路上便高叫著:「蒼玄、蒼荊兩位師兄快住手,掌教真人請這二位施主到觀中一見,說是有話要說呢。」

蒼玄、蒼荊一聽掌教真人的吩咐,哪裡敢有一絲違抗的意思。

熊倜及尚未明二人,也立刻住了手。

後來那道人來到他二人面前,單手打了個問訊,說道:「敝派掌教真人請二位到玄真觀里一敘。」

那道人又道:「數百年來,敝派都謹守著真武爺爺的教訓,沒有人帶著劍上山去。這不是敝派狂傲自大,還希望施主也能體諒我們的苦衷,將劍留在這裡。」

這道人說得極為客氣而圓滑,熊倜無法推託,只得將劍解了下來。

熊倜雙手將劍送到那道人面前。

那道人接過劍來,笑道:「施主請放心,這柄劍想必是神物利器,貧道一定命人在此好好看守。」他面上微露一絲狂傲的光芒,接著說:「我想還沒有人有這膽子到武當山來搶劍的。」

熊倜知道這武當派的確在武林中享有盛名,是以並不怪那道人的狂傲。

那道人又對蒼玄、蒼荊兩道人說道:「師兄們也請回觀去,等一會掌教真人也有話吩咐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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