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卷 追跡篇 上 【0】

網譯版 轉自 百度貼吧

翻譯:清水汐音

校對:清水汐音

圖源:陽光下的咪西

STARS第三隊隊長,亞歷山大·阿特魯斯。接受進行破壞工作的命令潛入日本,但就在剛著陸就在從USNA本國搭乘的運輸機內收到了襲擊,他的意識在這裡就中斷了。

像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也像是瞬間就清醒過來。

當阿特魯斯取回意識的時候,他正身處在完全的黑暗之中。

沒有意思光亮的漆黑。然而這份黑暗中並沒有纏繞著壓抑。他什麼也——就連這份黑暗的沉重感都沒有感覺到。

並且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將眼睛睜開的。甚至,連自己還有沒有眼睛都沒有感覺。

他被從自己的肉體,從外界的一切之中割離開來了。

——我是死了嗎。

——死後等待我的,不是裁決而是虛無嗎。

——罪人遭受的並不是地獄烈焰的炙烤,而是被虛無的黑暗吞噬嗎。

他在這份鬚鬚迫近的絕望之中,突然,有一種違和感。

——我為什麼,獨自一人了呢。

——為什麼變成獨自一人了呢。

阿特魯斯注意到了他聽不到同族的聲音。

從成為寄生物以來,他的精神——也就是自我,被持續侵蝕著。從意識的最深處湧上的「耳語」,現在則聽不到了。阿特魯斯心中現在編織纏繞著的思緒,僅僅是他自己的。

(這是怎麼了……?)

阿特魯斯成為寄生物這件事,並非出自他的個人期望。而是受到精神生命體的侵食,被同化了而已。

可是寄生物化,並不是由精神生命體帶來的全面性質的改變。阿特魯斯並不是單方面的接受寄生物的支配。支配是雙方向的。

由於精神生命體,他變成了非人類。但即使如此,他也作為亞歷山大·阿特魯斯而繼續存在著。感性或者思考方式經由寄生物化已經變質了。可是仍然保有著意識的持續性。

阿特魯斯記得成為寄生物之前的事。與此相同的,也有成為寄生物之後的記憶。也可以清晰的想明白寄生物是何種生物。

寄生物沒有自我。不,也不能說完全沒有,是不完全的。並沒有那種將天地萬物與自身區分開來,與其他的什麼人或物不同的「自我」。

寄生物既是一也是全。既有著自身的意識,同時也時常能接收到同族的想法。意識的深處會一直向著其他個體的思考。和心電感應不同的是,既是對方沒有想要傳達的意願也會聽到。

在最初的一段時間,還能降自己的思緒和其他個體的思緒區別開來。但是在這之後,心底湧出的想法和自己自身的想法就變得難以區分。即使是單純的人類,如果每天都反反覆覆被念叨著同一種意識形態的話,最終就會認為那是自己自身的價值觀。寄生物這種情況則是心靈連接到了一起。這種將自我與他人同一化的力量和僅僅是聽著是完全不同的。

並且,和化成人類的寄生物不同,作為精神生命體的寄生物本來就沒有區分個體和全體。阿特魯斯在這點上有實感。

在寄生人體之前的精神生命體,是沒有實體的情報塊。情報不會排除他人。和被利用就會減少或消耗的物質性的資源相反,情報會由於共享而增加繼續存在下去的力量。

在作為精神生命體的同時又是情報生命體的寄生物,為了確保存在而寄生在擁有強烈思念的寄主身上。

然後為了使自己的存在能永續下去,積極地共享著自己。

這就會變成交換意念、促進融合的壓力。

可是現在,阿特魯斯注意到自己從這種壓力中被解放出來了。

(難道說……我從寄生物變回人類了?)

伴隨著恐懼而不是欣喜,他這樣想著。

恐懼著變成異種族,自己將不再是自己。

即使原本就是人類,但現在的阿特魯斯是寄生物。不論是人類寄生物化,還是寄生物變回人類,都是變成另一種生物。生物有著自我保存的本能。也就是自己始終保持著自我不變這種生存原理。面對這種不被編入生物種類的改變,會產生無理由的本能迴避。

可是阿特魯斯將本能生出的迴避感用意志的力量壓抑下去,將精神資源轉向分析自己現在發生了什麼這一現狀上。

對於情況的把握並不像預想中進行得那般順利。實際上,他還處在半睡眠的狀態。作為機能的思考能力,只有平常時候的五分之一。並且,他和在夢中登場的人物一樣,對於自己的能力低下並不抱有懷疑態度。

覺醒突然間到訪了。

西曆二〇九七年七月八日十四時七分。

將阿特魯斯封鎖住的黑暗,產生了劇烈的震動。雖然這是他不知道的事,但這是由於一條將輝的『海O爆Blast』引起的強烈剩餘想子波一瞬間抵達的結果。

覆蓋在他意識上的陰霾消散了。思緒也一瞬間清晰起來。

(剛才的是,想子波動?)

(大規模的想子波動搖了想子的外殼?)

(我是被我自身的想子情報體鎖住了嗎?)

肉體是精神的牢籠。雖然說這句話的是柏拉圖,但現在的阿特魯斯的精神,在有別於古希臘哲學家的話的其他意義上,被肉體的牢籠鎖住了。

經由古代魔法在肉體上燒灼刻印的咒文。這將他的心和外界隔離開了。阿特魯斯在修行現代魔法的同時,也是美洲大陸原住民的古式魔法的繼承者。所以他能理解束縛自己的術式。

這個術式極其強硬,以至於用他的古式魔法技能根本無法解開。

(但是,即使不能解除封印……)

禁錮他的古式魔法,是利用精神和肉體之間的聯繫,從肉體這一側束縛精神。

(這樣的話,只要切斷肉體和精神的聯繫的話)

阿特魯斯僅憑精神準備著魔法。將肉體感覺的欠缺排除在思維之外,雖然很難,但仍辛苦地構築著魔法式。發動的魔法是——

(幽體Astral離脫Proje)

用心靈之聲詠唱指令,藉以代替對於CAD的操作,精神體向肉體之外進行了魔法的投射。

他並不是第一次使用這個魔法。雖然說不上「已經用慣了」,但經驗方面已經積累到了不會控制失敗的程度。

像是緊扣的扣子被打開的感觸。

阿特魯斯拋開身體起身,這是他使用幽體離脫的時候特有的感覺,讓他有種從肉體中剝離的感覺。

與至今為止的感觸不同,有著被一張網蓋住的抵抗感。

他想像著觸碰一張看不見的網,強行將其扯開的情景。

突然視野打開了。

前方是運輸機的天窗。以他的記憶,準確來說是貨物室。

即使不回頭也能看見身後。

位於放在地板上的「棺材」之中,沒有血色的臉,那是躺在那裡的自己的肉體。

此前經歷的幽體離脫,「自己」和自己的肉體之間有著細絲相連。

可是現在卻找不到這個「絲」。

也沒有和肉體相連的手感。

也許是之前切斷「網」的時候,一起切斷了吧。

(我……死了嗎?)

教授他這個魔法的祖母,教導他說那個絲是用來連接肉體與靈魂的。她說過在年輕時受到她指導的日本僧人,切斷了那個絲結果回不到肉體裡邊了。

阿特魯斯動搖的時間僅僅是一瞬。想到目前為止的遭遇,對於死亡的恐懼在與慌亂聯結之前就醫未發生的形態消失了。

全部被斷絕的虛無的黑暗。一旦想到可能在那之中待到生命的盡頭,看到世界,聽到世界,並且能感受到世界的這個狀態,即使現在的自己是幽靈,也比之前那樣要好。

本來成為寄生物的時候,身為人的生命就像是終結了一樣。事到如今,還執著於或者更顯得狼狽且滑稽。

比起這些,既然自己已經成為了亡靈,就要在自己還能保持亞歷山大·阿特魯斯的意識的時候,將該做的事做完。他這樣想到。

阿特魯斯身為USNA的軍人,已經確定了自己的身份。

即使從人類變成寄生物,只要能身為祖國美利堅的軍人盡義務,自己就仍是「自己」。這是比起思考或者主義這種詞,更接近於信仰的想法。

阿特魯斯直到自己不再是自己的那一刻為止,堅定著作為「亞歷山大·阿特魯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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