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三譜

帝位

於鬼頭曜

Yo Okito

棋士編號  210

出生年月日 2月13日

出生地   北海道稚內市

師傅    板敷進名譽九段

龍王戰   1組

排名戰   A級

☖ 尷尬的兩人

「…………唉唉~~好緊張……」

我比約定時間提早許多抵達京橋站。我多次看向手機時鐘,自言自語確認今後的手順。

「首先……對那時的事道歉。嗯,一開始先謝罪。總之在獲得她原諒之前不斷道歉……」

我已覺悟要不計代價,就算跪地磕頭也願意。為此還穿了弄髒膝蓋也無妨的褲子。

我與師姊,現在正在吵架。

「……不,說吵架也很奇怪。畢竟那是我單方面不好。」

龍王戰第三局慘敗之後——

我對擔心我而專程造訪家裡的師姊,說出了相當過分的話。

『區區獎勵會員,又能做什麼?』

真是最差勁的一句話。

「……雖然師姊馬上一拳直擊我的臉,將我打趴在地後又朝側腹猛踹了好幾腳……」

但錯完全出在我。

「……將棋界是講求實力的世界,因此有著強者說什麼都能獲得原諒的風潮……正因如此,我們更必須靠自己的意志,捍衛人最重要的事物才行……」

過去,曾有位高階棋士如此口出狂言。

『獎勵會員賤不如人。』

聽聞此言的年長三段棋士,則向那名棋士駁斥道:

『我們或許的確賤不如人,但說出這種話的傢伙才是根本不配當人!』

我深表贊同。

無論職業棋士、獎勵會員、名人、女流棋士抑或是業餘棋士,無關乎將棋實力強弱,大家都是人。何況高強的將棋實力,也無法成為優秀人類的指標。

但同時——

「……我們是豁出性命,全心全意下著將棋。排列棋譜直到指尖滲血,在獎勵會流盡一生的淚水……如此才得以成為職業棋士。」

沒有人不需努力、不流淚水便能晉陞為職業棋士。

正因如此,我們才應該對那份苦楚懷抱敬意。雖然這話不該由自己說,不過歷經千辛萬苦獲得的棋力,的確是份超人的力量。那是捨棄人類生活才得以納入囊中的事物。

因此……正因如此……

在同樣捨棄人類之身的職業棋士戰役中百戰百勝的人,在我們眼裡才猶如超越人類境界的特別存在。我們產生了這般錯覺。

如同將那位名人視為神一樣。

「……總而言之,好好道歉吧。」

我重新振作精神。

事實上自龍王防衛戰以來,這是我們兩人初次單獨見面。

「……應付採訪和活動等等忙得不可開交……而且師姊感覺也在避免和我兩人獨處……」

師姊成功防衛女流玉座的觀戰記也寫完了,照理說交談機會要多少有多少,然而我們卻將近兩個月不曾對話。這可是遭到師姊無視的最長記錄。

「換言之……她還在生氣吧…………心情好沉重……」

話雖如此,也並非毫無希望。

龍王戰第四局的第二天早晨——

我曾問師姊『那麼等對局結束後,可以給我時間談談嗎?』,結果她回答『我考慮考慮』。雖然別過了臉去。

所以她應該有意原諒我……大概。

「……說起來燒賣老師來襲的時候,她稍微搭理了我幾句。昨天感想戰時,也沒有做出刻意避開我的舉動……好像……應該吧……」

在我胡思亂想的期間,約定時間也逐漸近了。

商店街前方不遠的京橋站北口,迎來了傍晚。

返家途中的上班族與學生開始充斥票口,我在當中尋覓熟悉的水手服,卻還遍尋不著。

「真慢……總不會拋下我自己先走了吧……」

這時間也差不多該來了——

「八一。」

「咦!?」

出其不意叫喚我的聲音,令我訝異地喊出聲來。

在對方走到眼前為止都沒察覺……應該說……

「奇怪!?是師姊……對吧?」

「…………」

看見對方默默回望我的雙眸之後,我才終於確信對方正是師姊。

她穿著便服。

個性嚴肅的師姊,在假日參與研究會或VS時也都會穿著水手服。

而且由於害怕陽光,縱使夏天也是穿冬裝。

然而今天的師姊……卻穿著和時尚雜誌里一樣的輕便時裝,還戴著兼具變裝功能的帽子。

簡直就像掩人耳目的藝人。

——不妙,超可愛的……

太過可愛,導致我腦子一片空白。和遭到對手奇襲,使對局前思考的研究飛到九霄雲外時沒兩樣。師姊此刻的可愛程度,幾乎可謂暴力。

「……走了。」

「啊……是!」

我連忙追上率先邁開腳步的師姊。

太陽已然西沉,霓虹燈開始於拱廊內點點閃爍——不過就算是白天,這裡的霓虹燈還是會透著微光——這裡可不是女孩子能單獨閑晃的場所。

「師姊!請別一個人先走啊!」

更別說走在其中的還是令人為之傾倒的美少女。男人就像圍繞美麗花朵的昆蟲一般紛紛湊近,為了牽制他們,我並肩走在師姊身旁。

『愉悅溫泉』距離不算太遠,照這步伐不出幾分鐘便能抵達。

這數分鐘內,有兩件我非做不可的事。

1.向師姊道歉。

2.思考今天的研究會內容。

——就這兩件事。

然而此時,佔據我腦海的卻並非以上兩件事。

——……可以和她牽手……嗎?

並肩而行的我們,距離近到肩頭幾乎相觸。我悄悄瞄向師姊的側臉。

「…………」

師姊只是直視前方,默不作聲地走著,彷彿把我當成空氣一般。

到底可不可以呢?

夏威夷時是師姊主動牽起我的手,之後兩人就那樣牽手漫步。

——原宿時……又是誰牽起誰的手呢?

師姊被釋迦堂小姐強迫穿上繁複衣裳,因而差點摔倒,於是由我支撐住她……所以是我先牽的嗎?還是師姊主動向我伸出手呢?

——裝作偶然碰到,視對方反應再決定要怎麼做嗎?就像步的捨身攻擊一樣輕巧的感覺……何況這麼近距離走在一起,表示師姊已經不生我的氣了吧?不對不對,也可能只是多方關照她的生石先生特地請託,她才勉為其難和我一起行動。看師姊表情僵硬又緘默不語,果然還在生氣吧……要是企圖牽手而試著觸碰她,結果慘遭狠狠拒絕的話,我也會深受打擊。弄不好她可能又更不肯原諒我了……嗚嗚……

最終在我思考這些事的期間,我們就這麼抵達了目的地。別說牽手,我們之間甚至沒交談半句話。

☗ 愉悅研究會

「基本上,我是不會回顧敗局的。」

這便是生石先生的第一句話。

「尤其是重要勝負當前,光是排列敗局便會消耗相當的氣力及體力。不如重新排列大獲全勝的棋譜,以颯爽的心情迎接對局——這就是我的一貫主張。」

由於玉將戰七番勝負近在眼前,京橋的『愉悅溫泉』澡堂與將棋道場都因此臨時歇業。

在空無一人的二樓道場中,生石先生與我們之間隔著棋盤。他比昨天更顯消瘦,或許整晚都沒睡吧。

前些日子剛結束頭銜戰的我開口說道:

「話雖如此,七番勝負相當漫長……少說也得撐四局。倘若有破綻的話,將會更難勝出。特別是,這回的對手還是以研究家聞名。」

「既然這樣,我就讓於鬼頭那混帳嘗嘗中飛車、四間飛車、三間飛車、向飛車組成的振飛車全套大餐。」

生石先生本打算從上衣口袋拿出香煙,卻在途中停下動作,轉而拿起棋子,敲向棋盤。

恐怕是顧慮到身體孱弱的師姊在場吧。

生石先生與我單獨共處時,總是毫不忌諱地盡情抽煙,畢竟還是育有女兒的父親,這方面倒是意外體貼。

……話雖如此,昨天對局時他似乎也在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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