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時間在愛情中寫字

我在安子家做了十天的「闊太太」,除了給安子補課以外,其它時間,我都過著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好日子。

電話里,王樂平埋怨地說:「做家教就做家教,好好地去做什麼保姆,現在好了,想見你一面都這麼難。」

我那時正在玩遊戲,把電話夾在脖子里,一邊拚命地追著怪物打一邊不思進取地說:「這種保姆能當一輩子多好,享受級的。」

「哎!」他嘆氣,「你過慣了這種日子我壓力夠大!」

「拚命賺錢咯。」我提醒他。

「我還不夠拚命?」

說得也是,如果只靠王樂平,就算是他雙手雙腳都用上,也不知道要到哪天他才能給我賺來這樣的毫宅和洋車。

掛了王樂平的電話我就看到了糊塗,在她前面的肯定是她的女朋友,正在追一隻很弱小的波利,沒追兩步,頭上彈出一行字:「累了,坐坐。」

原來她叫小怪。

糊塗也在她身邊坐下了。

我過去打招呼。糊塗說:「嗨,玫瑰,是你。」

「玫瑰是誰?」小怪問。

「我朋友。」糊塗說。

「哼。」小怪哼完,白光一閃,人不見了。

「真對不起。」我連忙跟他道歉,「不過你女朋友也夠性格,說走就走啊。」

「不要亂說啊。」糊塗說,「她只是個十六歲的小姑娘。我密你你不回,所以才帶她練級的。」

「糊塗你真會撒謊。」

「糊塗不撒謊,糊塗是好孩子。糊塗只喜歡玫瑰。」

網上的人胡說八道都有一套,我想也不想地答他,「玫瑰也很喜歡糊塗呀。」

「那就安心做我網上的女朋友吧。」糊塗說,「我一定好好寵你。」

我壞壞地說:「那要等我問問我男朋友同意不同意啊。」

「你耍我。」他說。

「不高興了?」我說。

「對。」

「去找你十六歲的小MM吧,我不適合你。」我說。

「可我就認定你了。」這點倒是挺象王樂平的,倔得像頭牛。

「憑什麼呢?」

「感覺。」他答得懸之又懸。

安子的媽媽終於回來,連聲對我說感謝,還給我帶名貴的香水做禮物,我推搪,她不悅:「小小禮物而已,別拒絕我的心意。」

我只好收下。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馨香,恍惚。

她坐下來,開始抽煙。我想,她連抽煙的樣子都那麼的優雅,離開她的那個男人,不是豬就是白痴。

她緩緩地說:「安子很喜歡你,讓我嫉妒。」

「那沒什麼。」我努力調和氣氛說,「你讓我嫉妒的地方多著呢。」

「呵呵,」她說,「可不可以說說看?」

比如金錢,地位,美麗……」我滿足她。

她起身,站到窗口輕聲說道:「像流水一樣。金錢,地位,美麗,還有愛情,最後都會像流水一樣。」然後又回頭嫣然一笑說:「你看我,給一個小姑娘灌輸這些消極的東西,實在是不應該。」

「沒什麼。」我收拾好我的東西跟她道晚安。她不知道,我給她女兒灌輸的東西也許也是她不喜歡的。想到這裡我恐懼地想,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經驗?女人一天一天地老去,一天一天地對這個世界失去該有的信任度,這是多麼可怕的事情!

我剛出門,安子從房裡追出來,在門口的花園跟我談心:「童姐姐,你明天早點來,好嗎?」

「好。」我摸摸她的頭髮,「這麼多天不見媽媽,去跟她好好親熱一下啊。」

「切!」安子扁嘴說,「有什麼好親熱的。」

「你呀,媽媽給你帶那麼多禮物還不夠好?」

「她不了解我。」安子說,「居然還給我買芭比,真是鬱悶。」

「知足吧,我像你這麼大,想只芭比替我媽洗了一星期碗最終還是沒想到。」

「那是十年前。」安子反應飛快,「所以我說我媽媽落伍。」

我的手機響,是王樂平,原來他已經在安子家小區外等我。我告別安子三步兩步走出去,王樂平趕緊替我把大包放在自行車上,然後迅速地把我一抱說:「這麼多天不見,真把我想死了。」

「別肉麻。」我笑笑的推開他。

「以後這種事別做了,」他說,「一點兒自己的時間都沒有。」

「那你早點娶我回家吧。」我開玩笑地說,「這樣我們就可以天天呆在一起了。」

「努力!」王樂平推著車和我一起往前走,「我已經有了大計畫。很快會有結果的,嘉璇我一直在努力!」

「嗯嗯嗯。」我說。

「去我家?」他問我。

「我們去喝咖啡吧。」我說,「我今天拿工錢了,我請客。」

「帶著這麼多東西去喝咖啡也不方便啊。」王樂平拍拍我的大包,掃興地說,「要不我們改天去吧。」

「哪天?」我站定了問他。

「哪天都行!」王樂平拖我一把,「走啦。」

「那就今天。」我堅持。

「嘉旋你怎麼了?」王樂平用一種很不理解的眼神看著我。

「你說我怎麼了?」

「是在有錢人家裡學小資了吧。」他的表情開始不悅。

「王樂平你給我再說一遍!」

「嘉璇!」

我從他的自行車上扯下我的包就調頭就走。他推著車一直追上來,我順手攔了一輛的揚長而去。他沒有再跟來,五分鐘後我收到他的短消息:「你要是對我不滿意,我想我們可以分手。」

分手。

虧他說得出口。

我忍了他差不多三年,這兩個字卻是由他先說出口。

我回過去三個字母「NND」。

他不再有動靜。

回到家,老媽不在打牌,和老爸在房間里不知道正在說什麼,聲音忽大忽小。我把大包往地上一扔,再把自己往沙發上一扔,一句話也不想說。

媽媽很快出來,皺著眉說:「嘉璇,看看你自己像什麼樣子?」

呵呵,人人都看我不順眼。

「讓你面試你不去,你清姨說了,你的事她再也不管!」

「我的事誰也別想管!」

我說完,起身拎著我的包回我自己的房間。CD機里循環的永遠是孫燕姿,她今天在唱:時間在愛情中寫字,第一句寫的是什麼,回憶是不說話的鏡子,我們終於誠實……

我和王樂平,經過這麼多年,終於誠實。

好在網遊是個出氣的好地方,我那晚在裡面殺紅了眼,一次一次地死了再一次一次地前赴後繼,糊塗一直在我身邊繞來繞去:「歇歇吧玫瑰,失戀也用不著這樣啊。」

我終於停下來:「你怎知我失戀?」

「嘿嘿嘿,女人失戀時都這樣。」

「哼,這個世界哪裡會有愛情。」

「有的。雖然會受傷,但一定會痊癒。」糊塗在我身邊呤唱起魔法,是治癒術,白色的光茫,一次一次地將我環繞。直到耗盡他所有的SP。

「糊塗,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笨,因為我想追你。」

「笨,你連我是誰都不知道。」

「你是玫瑰啊,這就夠了。」

「死樣。」

「我都請求過N次啦,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好。」我說。

糊塗又高興得圍著我打轉,使一招「火焰之壁」,屏幕上一片火海,然後他對我說:「我的愛情,就像一把火,燃燒了整個沙漠~」

那時我們真的是在沙漠里,黃沙遍地,毒蛇四處出沒。在王樂平提出和我分手的二小時後,已經有別的男生為我唱起熾熱的情歌。

他不知道我是誰我不知道他是誰,但是在這寂寞的夜裡,我們可以互相安慰。

這遊戲一樣的人生,跟夢有什麼區別?

我忽然下定決心,決定從零做起。

第二天一早我穿戴整齊去應徵,跑到第三家公司的時候,已經是汗流狹背,裙子發皺,口紅早已褪色。這家公司不大,不過在很不錯的大廈里租了幾間寫字樓,辦公條件應該不錯。他們需要的是一位秘書,接待我的是一個胖子和一個矮女人,問我很多莫名其妙的問題,一直查到祖宗八代,最後居然問到我有沒有談戀愛。對婚前性行為怎麼看。

我忍了很久,終於忍無可忍地說:「請提些不那麼弱智的問題可否?」

矮女人先聽懂,厲聲說:「你再說一遍。」

於是我就再說了一遍。

胖子也聽懂了,他拍案而起說:「你可以走了。」

「就走。「我說。我氣急敗壞地奪門而去,下了電梯悶頭悶腦地往前沖,竟一頭撞到一個人身上,定睛一看,不是別人,正是胡可凡的爸爸。

貴人多忘事,我這個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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