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誰是兇手

賭場里燈火輝煌,每張賭桌旁都擠滿了人。

華燈初上,本就是賭場最熱鬧的時候。

天下所有的賭場都一樣。

但田思思看見這情況,卻比她剛才看見滿屋子的和尚還吃驚十倍。

她怔了很久,才回頭。

秦歌站在後面,張大了嘴,瞪大了眼睛,臉上的表情也好像剛被人在肚子上踢了一腳似的。

田思思用舌頭舔了舔乾乾的嘴唇,吃吃道:「你看見了什麼?」

秦歌道:「一……一家賭場。」

田思思道:「你真的看見了?」

秦歌苦笑道:「誰知道是不是真的……鬼才知道。」

田思思還想說話,忽然看見一個人笑嘻嘻地向他們走了過來。

一個穿得很講究的人,手裡端著個鼻煙壺,身材很高大,滿臉大鬍子,看他走路的樣子,就知道這人的下盤功夫不弱。

田思思不等他走過來,就先迎了上去,道:「這賭場開了多久了?」

這人好像覺得她這問題問得很妙,上上下下看了她幾眼,才笑道:「這賭場開張的那一天,姑娘只怕還是個小孩子。」

田思思勉強忍住心裡的驚懼,道:「賭場一開張,你就在這裡?」

這人又笑了笑,道:「這賭場的第一位客人,就是我請進來的。」

田思思道:「你一直都在這裡?」

這人道:「除了睡覺的時候都在。」

田思思道:「今天下午呢?」

這人道:「下午我本來通常都要睡個午覺的,但是今天恰巧來了幾位老朋友,所以,我只有在這裡陪著。」

田思思用力握著雙手,忽然回過頭,道:「你……你聽見他說的話沒有?」

秦歌的臉也已發白,一個箭步竄過來,厲聲道:「你最好說老實話。」

這人面上露出吃驚之色,道:「我為什麼要不說老實話?」

田思思接著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這人道:「我姓金……」

田思思道:「姓金?金大鬍子是你的什麼人?」這人摸了摸臉上的絡腮大鬍子,笑道:「在下就正是金大鬍子。」

田思思實在忍不住了,大叫道:「你不是金大鬍子,絕不是!」

這人顯得更吃驚,道:「我不是金大鬍子是誰?」

田思思道:「我不管你是誰,反正你絕不是金大鬍子!」

這時旁邊有人圍了過來。

田思思也沒有看清楚那都是什麼人,只看見一張張笑嘻嘻的臉,笑得又難看,又奇怪。

這人也在笑,忽然道:「姑娘怎知道我不是金大鬍子?」

田思思道:「因為我認得金大鬍子,他沒有鬍子,連一根鬍子都沒有。」

這人突然放聲大笑起來,指著田思思大笑道:「這位姑娘說金大鬍子沒有鬍子。」

所有的人全都放聲大笑起來,就好像聽到了個天大的笑話。

「金大鬍子怎麼會沒有鬍子?」

「他若沒有鬍子,怎麼會叫金大鬍子?」

笑聲又難聽,又刺耳。

田思思簡直快要急瘋了,氣病了,用盡全身力氣,大聲叫道:「金大鬍子非但沒有鬍子,而且已做了和尚。」

這句話說出來,大家笑得更厲害,笑得彎下腰喘不過氣來。

金大鬍子若是會去做和尚,天下的人只怕全都要去做和尚了。

「這位姑娘若不是弄錯了人,就一定是中了暑,腦袋發暈。」

田思思跳了起來,道:「我一點也不暈,也沒有弄錯人,我親眼看見的。」

那人忍住笑,道:「看見了什麼?」

田思思道:「看見金大鬍子做了和尚。」

有人搶著道:「他好好的為什麼要去做和尚?」

田思思道:「因為有人逼他。」

那人問道:「誰在逼他?」

田思思道:「一個……一個和尚。」

笑聲越來越大,越刺耳,她只覺自己的頭真的暈了起來。

這一天之中,田思思遇見的這些奇奇怪怪的事,究竟是真是假?連她自己都已漸漸分不清了。

突聽一人道:「你是說一個和尚?」

這聲音緩慢沉著,並沒有高聲喊叫,但在這哄堂大笑聲中,每個人卻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就好像這人是在自己耳邊說話一樣。

就算不太懂武功的人,也知道說話的這人必定是內力深厚。

本來圍在一起的人,立刻都紛紛散開,不約而同向這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才發現說話的這人竟然也是個和尚。

這和尚乾枯矮小,面黃肌瘦,看來就像是大病初癒的樣子,坐在那裡也比別人矮了一個頭。

並不是因為他一雙眸子分外銳利,也不是因為還有兩個相貌威嚴,態度沉著的中年和尚站在他身後,既不是因為這些和尚穿的僧袍質料都很華貴,更不是因為他們手裡數著的那串金光耀眼的佛珠。

到底是為了什麼,誰也弄不清楚,只不過無論誰一眼看到他,心裡就會不由自主生出一種敬重之意。

就連田思思都不例外。

她雖然從來沒見過這和尚,也不知道這和尚是誰,但心裡卻覺得他必定是位得道的高僧。

高僧本如名士,無論在什麼地方都一樣受人注意。

奇怪的是,剛才誰也沒有看見他們,這屋子本來連一個和尚都沒有。

誰也沒有看見這三個和尚是從哪裡來的。

田思思眨眨眼道:「你剛才是在問我?」

老和尚道:「女施主剛才是否說起一個和尚?」

田思思道:「是的。」

老和尚道:「那是個什麼樣的和尚?」

田思思沉吟著,道:「那和尚圓圓的臉,笑起來好像還有對酒窩。」

老和尚道:「他有多大年齡?」

田思思道:「年紀倒並不太大,但說起話來卻老氣橫秋。」

老和尚道:「是不是還有位道人跟他在一起?」

田思思道:「不但有個道士,還有個秀才。」

老和尚道:「現在他們的人呢?」

田思思道:「秀才和道士我沒有看見,只知道那和尚……」她長長吐出口氣,接著道:「那和尚已死了!」

老和尚枯瘦蒼老的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但突然間,「砰」的一聲,他坐著的一張紅木椅子竟已片片碎裂!

這老和尚卻還是穩如泰山般,懸空坐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每個人都不禁在暗中倒抽了口涼氣,再也沒有人笑得出來了。

過了很久,才聽得這老和尚一字字道:「他死在哪裡?」

田思思往後面的那扇門裡指了指。

她手指剛指出,老和尚身後的兩個中年僧人已橫空掠起。

只聽衣袂帶風之聲「獵獵」作響,數十人身上的衣襟都被勁風帶起,有的人甚至連帽子都已被吹走。

田思思忍不住偷偷瞟了秦歌一眼。

秦歌的臉色也很沉重,脖子上的紅絲巾似已濕透。

再見那兩個中年僧人已從門裡走出來,架著那和尚的屍體。

兩人雖在儘力控制著自己,但目中卻已充滿了悲憤之色。

老和尚只看了一眼,就垂下眼瞼,雙手合什,低宣佛號。

等他再張開眼來,田思思突然覺得好像有道電光在眼前一閃。

老和尚忽然已到了她面前,一字字道:「女施主尊姓?」

田思思輕輕咳嗽了兩聲道:「我姓田,叫田思思。」

老和尚靜靜地看了她兩眼,目光突然轉到秦歌身上,道:「這位施主呢?」

秦歌道:「在下秦歌。」

老和尚道:「是不是三戶亡秦之秦?慷慨悲歌之歌?」

秦歌道:「正是。」

老和尚慢慢地點了點頭,滿帶病容的臉上突然有一根根青筋盤蛇般暴起。

但他的聲音還是很沉著緩慢,一字字道:「好,好武功,好身手,果然是名不虛傳。」

田思思忍不住又叫了起來,道:「這和尚不是他殺的,你莫要弄錯了人。」

老和尚道:「不是他殺的,是你?」

田思思道:「怎麼會是我,我進去的時候,他早已死了。」

老和尚道:「進到哪裡去?」

田思思道:「就是裡面那屋子。」

老和尚道:「那時秦施主已在屋子裡?」

田思思道:「不在,他是後來才去的,剛進去沒多久。」

那大鬍子突然道:「那裡是在下的私室,別無通路,秦大俠若是剛進去的,在下等為什麼卻都沒有瞧見?」

田思思道:「他不是從這裡進去的。」

老和尚道:「這位施主剛才已說得很明白,那屋子別無通路。」

田思思道:「他……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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