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巧遇意中人

葛先生武功並不弱,她一向都很清楚,若說有人能在他不知不覺中點住他七八處穴道,這種事簡直令人難以相信。

田思思忍不住道:「是你點了他的穴?」

張好兒笑道:「怎麼會是我?我哪有這麼大的本事。」

田思思道:「不是你是誰?」

張好兒悠然道:「你猜猜看,若是猜不出,我再告訴你。」

田思思道:「我猜不出。」她嘴裡說「猜不出」的時候,心裡已猜出了,忽然跳了起來,道:「難道是秦歌?」

張好兒道:「猜對了。」

田思思張大了嘴,瞪大了眼睛,好像隨時都暈了過去。

過了很久,她才能長長吐了口氣,道:「來了多久?」

張好兒道:「已來了半天。」她又解釋著道:「他來的時候,看到有人鬼鬼祟祟竄到這小樓上來,就在暗中跟著,這人在帳子上挖洞的時候,他就點了他的穴道。」

帳子後果然有個小窗子,他們想必就是從窗子里掠進來的。

張好兒笑道:「奇怪的是,帳子後面出了那麼多事,你居然一點都不知道——你那時難道在做夢?」

田思思的確在做夢,一個不能對別人說出來的夢。

她紅著臉,低下頭,道:「他的人呢?」

張好兒道:「他點住這人的穴道後,才去找我……」

田思思忽然打斷了張好兒的話,咬著嘴唇道:「那時他為什麼不告訴我一聲,也免得我被這人……被這人……」

「偷看」這兩個字,她實在說不出來。

張好兒笑道:「他雖然不是君子,但看到女孩子在脫衣服時,還是不好意思出來見面的。」

田思思的臉在發燙,低著頭道:「他……他剛才也看見了?」

張好兒道:「帳子上還有兩個洞,就算是君子,也會忍不住要偷看兩眼的。」

田思思不但臉在發熱,心好像也在發熱,囁嚅著道:「他說了我什麼?」

張好兒笑道:「他說你不但人長得漂亮,腿也長得漂亮。」

田思思道:「真的?」

張好兒嘆了口氣,道:「為什麼不是真的?我若是男人,我也會這麼說的。」

田思思頭垂得更低,雖然不好意思笑,卻又忍不住在偷偷地笑。

對一個少女說來,天下絕沒有比被自己意中人稱讚更美妙的事了。

張好兒道:「我只問你,你現在想不想見他?」

田思思道:「他在哪裡?」

張好兒道:「就在樓下,我已經帶他來了。」

這句話還沒有說完,田思思已要轉身往外面走。

張好兒一把拉住了她,朝她身上呶了呶嘴,笑道:「你這樣子就想去見人?」

田思思紅著臉笑了。

張好兒道:「你就算已急得不想洗澡,但洗洗腳總來得及吧。」

水還是熱的。

葛先生已被塞到床底下。

張好兒道:「暫時就請他在這裡趴一下,等等再想法子修理他。」

田思思用最快的速度洗好腳,但穿衣服的時候就慢了。

衣服有好幾件,每件都很漂亮。

田思思挑來選去,忍不住要向張好兒求教了。

男人喜歡的是什麼,張好兒自然知道得比大多數人都清楚。

田思思道:「你看我該穿哪件呢?」

張好兒上上下下瞧了她幾眼,笑道:「依我看,你不穿衣服的時候最好看。」

她的確很了解男人,你說對不對?

田思思下樓的時候,心一直在不停地跳。

秦歌長得究竟是什麼樣子?有沒有她想像中那麼英俊瀟洒?

田思思只知道他身上一定有很多刀疤。

但男人身上有刀疤,非但不難看,反而會顯得更有英雄氣概。

無論如何,她總算能跟她心目中的大人物見面了。

田思思閉著眼睛,邁下最後一步梯子,再睜開眼。

她就看到了秦歌!

秦歌幾乎和她想像中完全一模一樣——簡直就是少女們夢中幻想的那種男人。

他身材比普通人略為高一點,卻不算太高。

他的肩很寬,腰很細,看來健壯而精悍,尤其是在穿著一身黑衣服的時候。

他的眼睛大而亮,充滿了熱情。

一條鮮紅的絲巾,鬆鬆地系在脖子上。

田思思忽然發現,紅絲巾系在脖了上,的確比系在任何地方都好看。

秦歌看到她的時候,目中帶著種溫柔的笑意,無論誰看到他的這雙眼睛,都不會再注意他臉上的刀疤了。

他看到田思思的時候,就站了起來,不但目中帶著笑意,臉上也露出了溫和瀟洒的微笑。

他顯然很喜歡看到田思思,而且毫不掩飾地表示了出來。

田思思的心跳得更厲害。

她本來應該大大方方走過去的,但卻忽然在樓梯口怔住。

她忽然發覺自己忘了一件事。

從一開始聽到秦歌這名字的時候,她就有了許許多多種幻想。

她當然想到過自己見到秦歌時是什麼情況,也幻想過自己倒在他懷裡時,是多麼溫馨,多麼甜蜜。

她甚至幻想過他們以後在一起生活的日子,她會陪他喝酒、下棋、騎馬,陪他闖蕩江湖,她要好好照顧他,每天早上,她都會為他在脖子上系一條幹凈的紅絲巾,然後替他煮一頓可口的早餐。

她什麼都想過,也不知想了多少遍。

但她卻忘了一件事。

她忘了去想一見到他時,應該說些什麼話。

在幻想中,她一見到秦歌,就已倒在他懷裡。

現在她當然不能這麼樣做,當然知道自己應該先陪他聊聊天,卻又偏偏想不出應該說些什麼。

秦歌好像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是溫柔地笑著,道:「請坐。」

田思思低著頭,走過去坐下來,坐下來時還是想不出該說什麼。

這本是她花了無數代價才換來的機會,她多少應該表現得大方些,聰明些,但到了這種節骨眼上,她卻偏偏忽然變得像是舌頭短了三寸的呆鳥。

她簡直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割下來,拿去給別人修理修理。

張好兒偏偏也不說話,只是扶著樓梯遠遠地站在那裡,看著他們微笑。

幸好這時那俏丫頭小蘭已捧了兩盞茶進來,送到他們身旁的茶几上。

她低垂著頭,走到田思思面前時,彷彿輕輕說了兩個字。

但田思思暈暈忽忽的,根本沒聽見她在說什麼。

小蘭只好走了。

她走的時候,嘴撅得好高,像是又著急,又生氣。

張好兒終於慢慢走了過來,道:「這裡難道是個葫蘆店么?」

秦歌怔了怔,道:「葫蘆店?」

張好兒吃吃笑道:「若不是葫蘆店,怎會有這麼大的兩個閉嘴葫蘆?」

秦歌笑了,抬頭看了看窗外,道:「今天天氣好像不錯。」

張好兒道:「哈哈哈。」

秦歌道:「哈哈哈是什麼意思?」

張好兒道:「一點意思也沒有,就好像你說的那句話一樣,說了等於沒說。」

秦歌又笑了笑,道:「你要我說什麼?」

張好兒眨眨眼,道:「你至少應該問問她,貴姓呀?大名呀?府上哪裡呀?……這些話難道也要我來教你?」

秦歌輕輕咳嗽了兩聲,道:「姑娘貴姓?」

田思思道:「我姓田,叫田思思。」

張好兒皺著眉,道:「這是有人在說話,還是蚊子叫?」

田思思也笑了,屋子裡的氣氛這才輕鬆了一點。

秦歌剛想說什麼,那俏丫頭小蘭忽又垂頭走了進來,走到田思思面前,捧起几上的茶,也不知怎的,手忽然一抖,一碗茶全都潑翻在田思思身上。

小蘭趕緊去擦,手忙腳亂地在田思思身上亂擦。

田思思覺得她的手好像乘機往自己懷裡摸了摸,她看來並不像這麼樣笨手笨腳的人,田思思剛覺得有點奇怪。

張好兒已沉下臉,道:「你跑來跑去的幹什麼?」

小蘭的臉色有點發白,垂首道:「我……我怕田姑娘的茶涼了,想替她換一杯。」

張好兒沉著臉道:「誰叫你多事的,出去,不叫你就別進來。」

小蘭道:「是。」

她又低著頭走了出去,臨走的時候,好像還往田思思身上瞟了一眼,眼色彷彿有點奇怪。

難道她有什麼秘密要告訴田思思?

田思思完全沒有想到這一點,她看著身上的濕衣服,已急得要命,哪裡還有工夫去想別的。

何況,這丫頭假如真的有話要說,剛才送衣服去的時候,就已經應該說出了,完全沒有理由要等到這種時候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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