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栩栩如生 第三節

「我不要,我有錢。」方栩栩推開,一臉的堅決。

「拿著,大學學費一年一萬多,還有生活費,你哪來的錢?」方母心疼不已。

方栩栩正色著,「媽,我問過表姑了,大學可以申請助學貸款,而且學校有獎學金,我自己還可以教人畫畫,錢你拿回去吧。時間快到了,我得走了。」

方母失落落地回到家,眼圈紅紅的。

方父漫不經心地說道,「錢給她了吧,到最後還不這樣。」

方母低垂著頭,「沒有。」

「什麼?」

「栩栩沒有要。」

方父臉色一僵,「你看著吧,以後總會要的,就她丫頭片子,能有什麼能耐。」說完,他回了屋。

方母咬著唇嗚咽出聲,「你就那麼看不起你的女兒嗎?」

方栩栩的大學生活一開始就非常忙碌。辦好了入學手續後,就開始了漫長的軍訓,直到九月最後一天。

軍訓結束,她整個人黑了一圈。他們宿舍住四個人,一年要交1500塊。

四個女孩子來自不同的地方,第一天相見時,那三個女生都是全家出動,父母忙忙碌碌的。方栩栩提著裝著被褥的大袋子走進來時,宿舍的人都靜住了,目光定在她的身上。

她知道她現在的形象很不好,辮子散了,臉上沁著汗。放下東西,指節酸酸的。「我是這個宿舍的,方栩栩。」

方栩栩喜歡顧念不是沒有原因的,那天是她第一個和她打招呼的,真誠坦然。

「我叫顧念。」她手裡拿著抹布,「我睡這張床。」說著她把抹布遞給床上的一個大叔,「爸,你再幫我同學的床擦一擦。」

「不用。」

「沒事,我爸正好在上面,順便而已。」顧念拿出面紙,「給,擦擦汗吧。」

方栩栩一輩子都會記得那個畫面,她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那裡,身旁有一個漂亮的女孩子陪著她說著話,嘰嘰喳喳的,聲音如百靈鳥般動聽。

軍訓結束後,很多學生選擇回家過國慶長假。方栩栩的宿舍就剩她一人。她已經聯繫好了一個培訓機構美術老師的工作。一天四節課,一百五塊,對她來說已經很多了。

這七天她都是三點一線,宿舍、食堂、培訓機構。到了晚上,夜深人靜她才真正感到孤獨。

那時候,她都會把手機廣播開一夜,第二天起來手機都沒有電了。不是不怕孤單。

國慶第七天,那天下午她只有一節課,上完課,她便往回走了。

到了學校附近,她下來,在學校附近的文具店買了顏料和畫筆。提著東西邊去了隔壁的書店。真是四點光景,陽光從大門打進來,一室光輝,她怔怔地看著,心裡突然暖暖的。書店人三三兩兩的人。她從門口慢慢走進去。

美術書籍寥寥無幾,好不容易看到了一本書,就在她剛剛伸手而去時,卻有一隻手先她一步拿走了書。

方栩栩的目光順著那人的手慢慢落在他的臉上。一個男人,氣質溫文爾雅,每一個指甲修剪的乾淨整潔。

她用餘光多看了幾眼——他手中的書《中國山水畫全集》。高中時她就對山水畫挺感興趣的,有時間就跑書店看幾眼書。

這書標價380,對她一個學生來說太貴了。不過,聽說這家書店最近搞活動,正好她剛剛拿到一筆錢。

那男人翻了幾頁,方栩栩在心裡默默祈求著,「快放下吧,快放下吧。」

結果那男人轉生朝著收銀台走去了,方栩栩一直不著痕迹地在他身旁,眼睜睜地看著他付了錢。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跟了上去。她剛出門沒有幾步。

後面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喂,你拿了書還沒付錢?穿校服的女生。」

方栩栩定住了,那男人轉頭,方栩栩的目光和那男人交匯,她一張臉紅的和番茄一樣,對著書店收銀員鞠躬抱歉地說道,「對——對不起,我忘了。」把手裡的英語四級單詞還給人家,「我忘了——」

收銀員是個阿姨,「小姑娘,不要被四六級嚇倒,慢慢來。」

方栩栩點頭連忙跑了,路過男人身邊時,她想了想還是停下步子,「師兄,這書能不能轉賣給我?」

男子微微一愣,黑白的眸子閃過一道光芒。

方栩栩窘迫,她是鼓足勇氣來問的。「我給你200,賣給我好不好?我想了很久了。」

「美術系的?」

方栩栩點頭,為了證實身份,她把自己的飯卡都給拿出來了。「我是20XX屆的。」

「喔,新生啊。」男子意味深長,「既然都是一個系的,那這書送給你吧。」

「這怎麼可以。」不過方栩栩頓覺這個師兄可愛萬分,不過她都奪人之愛了,怎麼可能不給錢了。她趕緊拿出兩張紅票子,塞給他,一臉的堅持。

男人勾了勾嘴角,也沒有再堅持。

方栩栩買到書心情頓時像沐浴過春雨的筍牙兒,生機勃勃。「師兄,你研幾的?」就她觀察應該不適本科生了。

「不清楚。」男子回道。

方栩栩眉心一蹙,「師兄,你讀了多少年了?」

「好多年了吧。」在這裡讀研讀博好多年了吧,不知不覺就過去了。

方栩栩嘆了一口氣,「完蛋了。」

「怎麼?」男子問。

「我也聽說了,D大美術系管的很嚴,老師很可怕,男老師很多都是五六十歲的老頭,要求嚴苛,很多學生到了畢業都沒法畢業。」她肯定捨不得再多交一年的學費的。方栩栩暗暗說道一定要努力在努力。

「嚴苛也是對你們負責。」看著她糾結得表情,他失笑,「你叫什麼名字?」

「方栩栩。」

「栩栩如生。名字倒像學畫畫的。」

「你呢?師兄請叫什麼?」

他微微一笑,「梁景深。」

「梁景深——」她喃喃地念了一下。

「怎麼?」

「有點耳熟。」

梁景深眉毛微微一挑。

方栩栩恍然想到,「我以前隔壁班有個同學也叫憬深。」她狡黠一笑,當時很多同學喊他外號精神病,想想真不應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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