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四回 公主戰群雄

再瞧那青衣少年的武功,卻完全與歐陽天矯大異其趣,若以「花拳繡腿」四字來形容於她,正是再也恰當不過。

一時望去,但見滿台俱是青衣少年的身影、掌影。

她身法之輕靈,固是驚人,舉手投足間姿態之曼妙,更如仙子凌波,輕歌妙舞,手揮五弦,目送飛鴻,決不帶半分凶霸氣,直瞧得群豪一個個眼花繚亂,目定口呆,連彩聲都忘了發出。

最妙的是,千百豪傑包括一木大師、丁老夫人在內,直到此刻還無一人能瞧出這少年招式的變化。

這少年拳風掌影直似已化做滿天花雨,繽紛而落。

一木大師嘆道:「老僧在江湖行走已有五十年,卻還未曾瞧見過如此花哨好看的掌法,也從未瞧見如此聰慧的女子。」

丁老夫人道:「大師怎知她聰慧過人,老身有所不解。」

一木大師道:「夫人請看,她這掌使出,乍看雖然華而不實,但仔細一瞧,章法卻絲毫不亂,只是變幻無方而已。變化如此繁複的掌法,若是換了智慧不高的人,連瞧都已瞧暈了,又怎能學得會?」

丁老夫人嘆息一聲,道:「只望她聰明莫被聰明誤了。」

這番話寶玉自又聽得清清楚楚。他心中更是感慨良多,只因小公主的聰明與智慧,他比誰都清楚。

青衣小帽的少年正是小公主。

小公主突然現身,突然出手,五行魔宮一向只在暗中施展奸謀,如今怎的也露像了?本令寶玉驚異萬分。

但他心念數轉,便已恍然大悟。

五行魔宮昔日只在暗中搞鬼,為的只是要江湖中人疑神疑鬼,自相殘殺,為的只是要方寶玉無路可走。

自然,他們還怕自己露面之後,縱能執武林之牛耳,但白衣人重來之日,五行魔宮便得首當其鋒。

如今江湖已亂,死的人已有不少,七大弟子已死傷殆盡——白衣人是否重來,猶未可知,最重要的自然還是他們以為方寶玉已死了。

此時此刻,所有的顧忌既已都不存在,他們還不露面更待何時?在這混亂之中,他們輕易地便可掌握大局,這良機他們怎會錯過?

寶玉轉目四望,但是經過方才一番動亂之後,站在人叢中最前面的幾個人地位已自變換了。

方才站在人叢最前面的幾人本是錦衣華服,本在不住指點談笑,如今卻已換作了幾個滿身黑衣頭戴氈笠的大漢。

尤其當先一人,雖然將氈笠戴得緊壓在眉際,但一雙火也似的目光卻仍不時要偷偷向台上窺望。

寶玉瞧得清楚,此人竟赫然正是那火魔神——他那雙火也似的妖異目光,寶玉永生再也不會忘記。

五行魔宮中人終於也混入泰山來了。有這些人出現,此後將會發生什麼驚人的變故,寶玉實是難以預測,也不敢預測。

他只覺自己胸中熱血已漸沸騰……

方寶玉直到此刻還不敢出手。

只因他深知天下群豪都早巳將他當作滅絕人性的兇手,他若一現身,群情本已激奮,再加以真正的兇手在旁鼓動,那時便說不定要亂刀齊下,他武功縱高,也不能抵擋——他豈非死也難以瞑目。是以他縱然熱血已沸騰,也只有強自忍住。

只見小公主瞬息之間又已攻出數十掌之多。

但無論她招式變化多麼複雜,歐陽天矯仍是以不變應萬變,一招一式,仍然使得既乾淨又清楚。

只見他眼帘半垂,誠心正意,身手雖未停頓,面容看來卻宛如老僧入定一般,對四面攻來的那天花亂墜般的招式,竟是連瞧都不瞧上一眼,只是聽風辨位,破招拆招——這桃李滿門的武林高手,不但功力深厚,經驗、見識亦自不凡,他深知自己若是去瞧對方的招式,便難免為之目眩,自己的招式也難免要亂了。

一木大師頷首嘆道:「善哉善哉,歐陽施主果非誤人子弟之輩。這女子武功雖奇妙,要想取勝,卻也困難得很。」

只聽四面一陣陣歡呼,只要歐陽天矯一招攻出,四面便必定有人為他喝彩助威,想來他門下弟子前來觀戰的必有不少。

寶玉凝神而觀,越瞧越是驚奇。

他驚奇的倒不是歐陽天矯武功之強,而是小公主武功之弱。他心中動念,不禁暗忖道:「小公主此時驟然現身,而且邀戰四人,她武功若無超人之處,怎敢如此?但此刻她卻連歐陽天矯一人也難以取勝,這樣的武功,五行魔宮怎會放心讓她出手?莫非她暗中另有仗恃不成?」

一念至此,他瞧得不禁更是仔細。

但見小公主動手之間,身子漸漸向台的後半部移動,不再轉向前方,歐陽天矯自也一步步逼了過去。

他兩人身形展動的範圍便漸漸縮小,漸漸離寶玉更近,寶玉對這兩人每一出手也瞧得更是清楚。

突然,小公主腳下似是滑了一滑,腳步立時亂了一亂,手上的招式也隨即露了個空門。

這空門雖然瞬即被她補上,但歐陽天矯是何等人物,又怎會將這千載難逢的良機輕易錯過?

就在這稍縱即逝的瞬息之間,歐陽天矯鐵掌已向那空門插入,這一招實是再也不致失手。

這危機台下群豪雖未瞧見,寶玉卻瞧了個清楚。

他大驚,方要喝出「不好」兩字。

哪知小公主嬌軀突然一扭,已到了歐陽天矯身後,只是她這一扭雖然奇妙,卻不免有些勉強。在這種部位下,任何人也難遞招出手,歐陽天矯自然算準了此點,是以也未吃驚,雄腰半旋,揮掌逼擊,衣袖俱都飛卷而起,聲勢更是驚人!

又誰知小公主在此情況下雖不能遞招出手,袖中卻突有一條銀線飛射而出,不偏不倚,恰巧穿入歐陽天矯飛捲起的衣袖。

歐陽天矯身子一震,面容俱變,鐵掌自也不能拍出。

小公主便乘著這一瞬間,扭轉身子,輕叱道:「去吧!」玉手輕飛處,歐陽天矯已猛吼著撲地跌倒!

小公主袖中銀線飛出時,歐陽天矯魁偉的身子恰巧擋住了群豪的視線,銀光一閃而沒,群豪誰也沒有瞧見。

在群豪眼中看來,正像是小公主在決不可能發招的地位中發出了一招,如此詭秘的身法,自使得人人為之大驚失色。

何況,自小公主袖中飛出的暗器竟是一連串水珠,水珠穿入歐陽天矯的衣袖立刻消失,他連衣衫都無損傷,群豪縱然有人疑心,也決不會在阮陽天矯身上尋出被暗器所傷的跡象,那麼,又有誰敢說小公主在暗中做了手腳?

這惡毒的手段本使得天衣無縫,巧妙異常,又怎知人算不如天算,卻偏偏後台還有個目光敏銳的方寶玉,卻偏偏要方寶玉瞧破她的奸謀。

大亂又起,梅謙等人都不禁為之聳然失色。

一木大師喃喃嘆道:「高招,高招,我老和尚只怕眼睛已快要瞎了,怎的連人家這一招是如何使的都瞧它不出?」

丁老夫人嘆道:「我只覺這一招有些森森鬼氣。」

一木大師道:「不錯,此招的確不似人類所能使出的。」

寶玉痴痴地站在那裡,心中當真是紛亂如麻。

小公主方才所使的詭計,普天之下顯然只有他一人知道,他如今是否該出面將之揭破?

此時此刻,他敢出面么?他能出面么?他又是否忍心對他心目中最最摯愛的女子如此無情?

已有幾條大漢,將歐陽天矯屍身抬了下來。

還有人在寶玉身邊嘆道:「好厲害,好厲害,瞧她手只輕輕一揮,這麼大的英雄歐陽天矯居然連一絲氣都沒有了。」

要知這些人雖也站在台後,但卻被小公主自己的身子擋住了視線,只有寶玉所站的角度才能瞧見那一閃銀光。

何況這些粗漢縱然瞧見,也未必知道這是怎麼回事;縱然知道,也未必敢多事說出口來。

更何況他們縱然要說,只怕一個字還未說出時,嘴已被封死——這彷彿全屬天意,天意定要寶玉來揭破小公主的陰謀毒手。

人們的驚嘆傳入寶玉的耳里,寶玉心中更是充滿了酸苦。此刻他處境之艱難,除了他自己之外又有誰能想像?

只聽得小公主得意的笑聲又自台上傳了下來。

她格格笑道:「我早就勸你們一起上來,你們何苦定要一個個地前來送死……公孫紅、梅謙、蔣笑民,你們還是一起來吧,還等什麼?」

她話雖說得更狂,但此刻已無一人再敢輕視取笑她,公孫紅、梅謙、蔣笑民三人也都不再搶著出手。

小公主笑道:「來呀!難道你們已不敢出手了么?」

蔣笑民、梅謙劍眉軒動,雙雙搶出,但他兩人腳步方動,一人已有一條手臂被公孫紅拉住。

梅謙沉聲道:「你我三人,誰出手都是一樣。」

蔣笑民介面道:「正是如此,兄台還是讓小弟出手的好。」

公孫紅微微一笑,道:「此人招式詭秘,花樣百出,而你我三人間卻以我的花樣多些,兩位自當讓我出手的。」

梅謙、蔣笑民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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