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三回 東瀛武士刀

群豪還未應聲,冷冰魚已一躍上台,叱道:「先莫管那是什麼,且亮你的天龍棍,接我的震天筆。」

公孫紅睥睨大笑道:「閣下莫非已等不及了?」

冷冰魚厲聲道:「不錯,冷某等著你一戰,已等了六年之久。只要你與我交手,無論你是否有理,冷某都已不放在心上。」

公孫紅大笑道:「也好。」

放下麻袋,橫杖當胸,喝道:「還不放馬過來?」

冷冰魚瞧了他掌中木棍一眼,道:「你既要與冷某動手,天龍棍何在?」

公孫紅木棍一擺,道:「就在這裡。」

這句話說出口來,不但冷冰魚大覺吃驚,群豪亦覺大出意外。誰也想不到那名動天下、號稱無雙的外門兵刃,竟是這看來毫不起眼的短短一根木棍,更想不到這木棍居然也能排名在風雨雙鷹牌、十三節雷火神鞭、東海鉤鐮刀、破雲震天筆……等妙用無方的奇門兵刃之上。

冷冰魚目注著公孫紅手上這根短棍,良久良久,面上的神情,先是驚奇,後是失望,到最後竟仰天狂笑起來。

公孫紅道:「面臨決戰,為何狂笑?」

冷冰魚狂笑著道:「名震天下的『天龍棍』,竟是如此一條短棒!如此一條短棒,竟能列名於『破雲震天筆』之上,卻叫冷某怎能不為之失笑?」

公孫紅先不答話,凝目瞧了他半晌,竟亦自仰天狂笑起來。

冷冰魚道:「你笑什麼?」

公孫紅狂笑著道:「名動天下,號稱文武兼通、博學無雙的少莊主,竟是如此有眼無珠,卻叫某家怎能不為之失笑?」

冷冰魚怒道:「此話怎講?」

公孫紅道:「閣下既稱博學,豈不聞拙中之巧,返璞歸真,方是天下之大巧大妙?某家這一根短棒之中,內蘊天地變化之機,外藏鬼神莫測之變,豈是凡俗兵刃可比,又豈是你等這些凡胎肉眼所能揣測?」

這番話,說的正與寶玉「心劍」之道大同小異,寶玉聽在耳里,不免頷首會心,但四下群豪卻聽得愕然相顧、難名其妙。

冷冰魚怒叱道:「好個舌燦蓮花,狂言欺眾之輩,冷某倒要瞧瞧你這『天龍棍』上到底有何神鬼莫測的妙變!」

這句話說得很長,但他並未等這句話說完,掌中「破雲震天筆」早已化作一片銀光飛出。

這時月光滿天,銀輝遍地。

冷冰魚掌中「破雲震天筆」似已與月光溶於一色,讓人根本無法分辨出他招式間之變化——甚至瞧不出他銀筆究竟在何方位。

人叢之中不禁已發出輕微的驚嘆聲,就只這一招使出,群豪多已瞧出冷冰魚此番動手已與前兩陣大為不同。

前兩陣他招式變化雖然精妙,但仍有來龍去脈,令人仍可捉摸,此番他招式一出,卻當真有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

顯然直到此番動手他才使出了真實武學,顯然,他口中雖說對公孫紅失望,但心中仍是不敢輕視。

再看公孫紅,卻端的不免令人有些失望。

五招過後,他便似已落在下風。他掌中「天龍棍」甚至連一招都無法使出,只因他方自出手,招式已被銀光封住。

以他那樣威猛的身形、凌人的氣勢,所使的招式本該有驚天動地、開山裂石之威,但此刻他招式卻是那麼柔弱。

惟一令群豪稍覺驚異的是,直到此刻為止,數十豪傑尚無一人能瞧出他使的究竟是什麼招式。

他招式看似劍招,又似刀法,又有些像是鞭法、鉤法,他出手時明明是一招劍法,到了中途卻會變為刀招,等到收回時竟又變為鞭招。

冷冰魚出招如電,銀光閃閃,令人根本瞧不清他的變化,公孫紅卻是出手笨拙,招式緩慢,每一招都叫人瞧得清清楚楚。

但更令人驚異的是,群豪雖將他每一招都瞧得清清楚楚,卻還是無法捉摸到他招式的變化。

冷冰魚的招式如霧中之花,煙中之鶴,別人瞧他不出,還有理可說,公孫紅的招式根本就如同一件平平常常的東西,放在你眼前,任你揣摹,任你瞧個夠,但卻又令你永遠瞧不出那是什麼。

寶玉凝目而觀,暗暗嘆道:「拙中之巧,大巧若拙,果然不錯,果然不錯。」

到後來冷冰魚的招式越來越見迅急激厲,公孫紅的招式越來越是平和緩慢。

冷冰魚身形遊走,滿台飛動,到後來幾如水中游魚一樣,流竄不停。公孫紅腳步奉自緩緩移動,到後來卻連動也不動了。

這時群豪中武功較高、目光較為敏銳之人,已瞧出無論冷冰魚的招式多麼迅急凌厲,只要公孫紅那平和緩慢的招式一出,立刻就可將冷冰魚凌厲的攻勢化解——而且一招竟可化解五六招之多。

換句話說,此刻兩人動手,冷冰魚若要費六七分氣力,公孫紅卻只要費一分便已足夠。

一木大師嘆道:「冷施主武功雖然先聲奪人,但卻如喝摻水之酒,令人越瞧越覺無味,但公孫施主的武功……」

丁老夫人含笑道:「公孫施主的武功,其味雖覺苦澀,但卻如細嚼橄欖,便令人越想越是回味無窮。」

一木大師展顏一笑,道:「正是如此,五十招後,冷施主便難免要落敗象了。」

五十招瞬息即過。

公孫紅突然縱聲長笑道:「冷冰魚,你兵刃還不撒手?」

長笑聲中,「天龍棍」反手揮出。

滿天銀光暴雨般亂灑而下。

兩件兵刃迎頭撞上,群豪想來必有一聲巨響,哪知卻什麼也未聽到,滿天銀光便已突然消失無蹤。

再看那震動萬方的「破雲震天筆」,已被壓在拙樸的「天龍棍」下,正如巨石壓蛇一般。

「蛇」雖然狡黠靈便,「石」雖然笨拙質樸,但蛇若是被石壓住,無論「蛇」如何掙扎,也休想掙扎得脫了。

冷冰魚強悍冷傲的面容,看來已有些狼狽。

他目中已滿布紅絲,額上也已流滿汗珠。

丁老夫人長身而起,沉聲道:「勝負已分,冷大俠還不歇手?」

冷冰魚怒叱道:「誰說勝負已分……著!」

「著」字出口,掌中「破雲震天筆」突然斷成七節,每一節中都有一篷光雨暴射而出。

這七篷光雨顏色俱都不同,紅、橙、黃、綠、青、藍、紫……非但七種都是極為強烈而鮮艷的顏色,而且光璇流動,如銀光火樹,那強烈而明亮的光芒針一般刺著別人的眼目。

群豪但見台上七色光雨一閃,雙目隨覺一陣刺痛,不得不趕緊閉起眼睛,什麼都瞧不見了。

在這一瞬間,群豪心中不約而同都有一個想法——公孫紅此番想必是再也難逃毒手了!

有些目光較為銳利之人,還曾瞧見就在「破雲震天筆」斷成七節時,公孫紅魁偉的身子曾經不由自主向前一栽。

要知他已將全身真力貫注棍頭,棍頭下壓,壓力不斷,下面抵抗的力道一旦突然消失,他力道自無法平衡,身子自也拿不住重心,在這種情況下,光雨暴襲而來,他如何再能逃得毒手。

擂台上果然響起一聲慘呼。

一條人影自台上被凌空拋起,直跌下地。

但這慘呼聲,卻並非公孫紅髮出來的。

原來就在光雨射出時,公孫紅不避反迎,竟趁著那一栽之勢整個人就勢撲倒在地,竟自冷冰魚胯下竄了過去。

這雖然是極為簡單的身法,但在當時那般驚險危急的狀況下,若無過人的機變、急智與經驗,又有誰敢冒險使用這樣的身法?

冷冰魚得意的笑容還未在臉上泛起,公孫虹已到了他胯下——這是人身最為脆弱的空門,如今敵人竟連整個人都已欺入,正如兩軍對陣,竟讓敵軍逼入了己方的心臟,哪能不敗?

冷冰魚這一驚之下當真是心膽皆喪,但此刻他閃避已是不及,公孫紅掌中「天龍棍」已反手揮起。

公孫紅盛怒之下,施出的這一棍,端的是無情殺手。

冷冰魚整個人都被擊得飛了出去,「砰」的一聲,跌落在地,竟恰巧跌在莫不屈與石不為的面前。

光雨已斂,一連串釘在擂台木板上,七彩鮮艷,宛如彩虹。

公孫紅翻身躍起,厲聲道:「冷冰魚,這是你自己找死,休得怨我……」

喝聲使群豪睜開眼睛,瞧見了這意外的情況——被群豪公認為此次大會中奪標希望最高的第一高手冷冰魚,竟在最後之決戰還未開始前便已喪命,群豪的驚呼與騷動自然可以想像。

在這剎那間,天神般卓立在台上的公孫紅,渾身都似乎散發著耀眼的光芒,也吸引了四下千百群豪的目光。

唯有寶玉雙目卻始終凝注著冷冰魚。

只見他身子漸漸能動,竟掙扎著爬到石不為面前,面上的神情既是驚痛,又是失望,但還充滿了怨忿。

他充滿怨毒的雙目便緊瞪著石不為的臉,似乎要說什麼,但顫抖的嘴唇動了兩動,一個字也未說出,身子突然一陣抽搐,迎面撲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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