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回 手足竟然相殘

哪知萬老夫人卻在這時突然拋開了他,飛身去了。

他自己身懷絕技,自然知道萬老夫人所點的三處穴道無一不是必死之大穴,但此刻他為何還未死去,他更是想不通。

這時,他亦自聽得那人語腳步聲漸行漸近,漸漸走入了這冷僻的花木林中。一人沉聲道:「此地絕無人來打擾,你我正好談話。」

這語聲一人寶玉之耳,寶玉心頭便不禁為之一動。他只覺這語聲是如此熟悉,彷彿本是他十分親近的人。

他掙扎著,要想去瞧一眼,這若是他的熟人,便可將他救出此處。怎奈他既不能動又不能言,面上還覆著泥土,哪裡瞧得見。

但聞另一人道:「你既有機密之事與我相商,便該與我坦誠相見才是,為何還要如此藏頭露尾,又蒙住了面目。」語聲冷傲,竟是冷冰魚。

寶玉這才知道,自己縱能爬起,也是瞧不見此人面目的了。但此人是誰?行藏為何如此詭秘?與冷冰魚又有什麼話說?

只聽這人輕聲笑道:「你若是相信於我,不瞧我面目又有何妨?你若是根本不相信我,瞧見我面目也是無用的。」

冷冰魚似是沉吟了半晌,道:「好,有什麼話?你只管說吧!」

那人先不答話,卻展動身形,四下遊走了一遍,顯見他行事十分謹慎,明知此地無人,還是要查看清楚。

但他觀察縱然仔細,行事縱然小心,卻也萬萬夢想不到還有個人竟然埋在地下,偷聽他們說話。

寶玉只聽衣袂帶風之人有如風卷木葉響了一圈,然後,那人方自頓住身形,沉聲說道:「此番泰山較技之會,閣下若能技冠群雄,便不啻登上當今天下武林盟主的寶座,不知閣下是否有意?」

冷冰魚冷笑截口道:「這個冷某自然早已知道,難道你此刻說了這番話後,冷某便能登上那武林盟主的寶座不成?你說了又有何用?」

那人緩緩道:「自然有用的。我且問你,此番泰山會中,武功真能威脅於你的對手,除了方寶玉與七大弟子外,還有什麼人?」

冷冰魚笑道:「七大弟子也未必是冷某的對手……」

語聲微頓,又道:「除了他們外,別的,冷某更未放在眼中。」

那人微微一笑,道:「這就是了。我若能令這些人全都無法去泰山與你交手,你豈非便可穩穩登上那武林盟主的寶座?」

寶玉心頭一跳,暗道:「這究竟是什麼人?又有何力量能令我與莫大叔他們全都無法與冷冰魚動手?」

他越聽越覺此人語聲確是十分熟悉,卻又偏偏想不起此人究竟是誰。他確信自己記憶與耳力俱都不弱,無論任何人的語聲,只要被他聽過一次,他便不會忘記,但此次……此次為何卻偏偏忘了?他知道這其中必定有些古怪的道理,但究竟是什麼緣故?什麼道理?他心頭一片紊亂,越是要想,越是想不通。

只聽冷冰魚呼吸已自漸漸粗重起來,顯見也已動了心。

過了半晌,他終於沉聲道:「我與你素不相識,你為何要如此相助於我?你究竟有何企圖?」

那人一笑道:「若無我相助,你萬難登上武林盟主的寶座,這點想必你自己也清楚得很。你登上盟主寶座後,想必定不會忘了我的好處,而我,也不願出面去爭那盟主之位,是以你我合則兩利,分則兩敗。」

冷冰魚道:「你……你要我怎樣?」

他語聲已因激動而顫抖起來,只因這「武林盟主」之位對江湖豪傑說來,的確是種不可抗拒之誘惑。

那人緩緩道:「只要你寫下字據,與我訂下同盟之後,奉我如兄,終身不得違背,我便可一手將你扶上寶座了。」

冷冰魚呼吸更是粗重,他不願如此受人擺布,但又實在受不住這誘惑,又沉吟半晌,終於道:「你雖說得如此確定,但我又怎能信得過你?」

那人笑道:「你立刻便可信得過了。」

話聲未了,突聽遠處又有人語、腳步聲傳來。

那人輕叱一聲,道:「藏起身形……快!」

但聞衣袂風聲一閃而沒,接著,那邊的人語、腳步聲越來越近,竟也走入了這片花木叢中。

只聽一人道:「你說要去責罵寶兒,卻為何將我帶來這裡?」語聲雖然急躁,但中氣顯然不足,正是楊不怒。

另一人柔聲笑道:「但我總得先問問你,為何對寶玉如此氣惱?」這語聲竟是魏不貪的。

楊不怒與魏不貪突然來到這裡,寶玉更是吃了一驚。

他生怕在暗中潛伏的冷冰魚與那神秘怪客會突然出手暗算楊、魏兩人。此刻楊不怒傷病未徹,魏不貪武功再強,猝不及防之下,也難免要遭毒手——他兩人死在這裡,那是自然無法去泰山與冷冰魚動手的了。

寶玉越想越是驚心,怎奈他連呼吸都覺困難,自然無法出聲。他身子全被泥土掩埋,連手指都不能動彈,更無法示警。

楊不怒恨聲道:「寶兒這孩子,近來行事之乖僻可恨,委實令人無法想像。就以方才來說,他明明早已來到這裡,卻偏偏要等到我丟人現眼之時才肯現身,才肯出手,這是為了什麼,我好歹也得問個清楚!」

魏不貪道:「你方才為何不問?」

楊不怒道:「他戰勝之後,根本未將我瞧在眼裡,全不過來與我相見!不錯,那時是有些人在圍住他,但他難道不會推開那些人么?我越想越覺氣惱,一怒之下,便索性走了。」

寶玉在一旁聽得又是苦笑又是傷心。

魏不貪道:「如今你想怎樣?」

楊不怒道:「你既已星夜趕回,自當去問問他,為何要如此對我?這些天他究竟去了哪裡……?他……他究竟在搞什麼鬼?」

魏不貪沉吟半晌,方自緩緩道:「這其中秘密,只怕你永遠都不會知道了。」

楊不怒道:「我為何永遠不會知道?」

魏不貪長長嘆息了一聲,道:「只因為……」突然伸手向楊不怒肩後一指,叱道:「那是什麼人?」

楊不怒一轉身,身後卻是空無人影,楊不怒奇道:「那有什麼……」

哪知他話方出口,魏不貪竟突然出手,左拳右掌,閃電般擊在他後背之上。只聽「砰!拍!」兩聲,楊不怒一聲慘呼,口中鮮血狂噴而出,身子也被震得離地飛起——崆峒武功本以陰柔見長,但魏不貪這一拳一掌卻使的是純正陽剛之力,竟生生將楊不怒的身子震得有如斷線風箏般飛出數丈,凌空翻了兩個身,仰天跌在地上,顯見是永遠再也無法站起的了。

這一變化的發生,寶玉當真在惡夢中也夢想不到。

他先是懷疑,幾乎不能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是真的。

但這懷疑瞬即便被驚駭、惶急與悲憤所代替。他身子立刻變得冰冰冷冷,比覆在他身上的泥土還要冰冷。但他心中卻已燃燒起憤怒的火焰。他實未想到魏不貪如此喪心病狂,竟忍心對自己手足般的師弟下此毒手。

魏不貪為的是什麼?是否他的貪心害了他?

流水不住嗚咽,魏不貪緩緩走到楊不怒屍身旁。

夜色中,只見楊不怒雙睛怒突,牙關緊咬。他嘴角流滿鮮血,圓睜的雙目中,卻凝結著兩粒淚珠。

這鮮血寫出了他的仇恨與憤怒,這淚珠卻敘出了他臨死前的悲哀與失望,顯然他死不瞑目——他委實死不瞑目。

夜色中,這面目看來是如此猙獰,如此可怖,那圓睜著的雙目,正帶著他生前所有的悲憤與仇恨瞪著魏不貪。

魏不貪不由自主機伶伶打了個寒噤,喃喃道:「老七,你莫要怪我,我不得不如此。你若覺黃泉路上太過寂寞,我立刻就會找人來陪你的。」

他語聲中先本有些歉疚之意,但說到後來,他嘴角已泛起獰笑,語聲也變得說不出的殘忍與冷酷。

寶玉聽了這語聲,也不由自主打了個寒噤,切齒暗道:「他還要害誰?他還要害誰?」

魏不貪已俯下身子,抓起楊不怒的手,以他冰冷而僵硬的手指在地上划了個字,喃喃道:「方寶玉……方寶玉……此番你又慘了。」

黑暗中突然有人道:「魏老五,你幹得好。」

語聲熟悉而特異,正是方才那神秘怪客。

魏不貪一笑道:「這點小事算什麼?」

神秘語聲道:「你只要如此幹下去,你所夢想的一切,便都會得到的,我擔保可以讓你得到世上最大的財富。」

魏不貪笑道:「我也可以向你擔保,那幾人的性命全包在我手上。」

神秘語聲道:「好……好,你去吧!」

寶玉聽完了這短短几句對話,手足更是冰冷如死。

他身上冷汗已染濕了衣襟,沁人泥土。他如今知道魏不貪與這神秘怪客已有了勾結,而這神秘怪客卻顯然是「五行魔宮」中人。

聽他們的對話,他們顯然已以財富打動了貪婪成性的魏不貪,竟要利用魏不貪將七大弟子一一置之死地,卻要嫁禍於方寶玉——武林七大門派若都將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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