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回 錦帆起風波

哪知這侏儒躍出,箱子中竟緩緩伸出一隻玉手,五指纖纖,美勝春蔥,白玉般的手腕上系著一串金鈴。

鈴聲一振,玉手伸出,露出了藕一般的手臂,接著,一個身披純白輕紗、滿頭環佩叮噹的美人,隨著那輕柔的樂聲,自箱子里婀娜而起。

只見她滿頭長發有如金般顏色,一雙媚極艷極的眼波,帶著翡翠般綠色,那身上肌膚卻有如白玉一般粉光緻緻,溫香滑膩。她隨著樂聲起舞,那窈窈誘人的身子當真是柔若無骨,輕紗衫中隱約可見她渾圓小巧的腰肢正在一陣陣輕微地顫動……

如此尤物,縱是女子見了,也難免要心旌神搖,不能自主,何況男子?

一個個更是瞪大了眼睛,瞧得移不開目光。

就連方寶兒也不覺瞧得出神,暗嘆忖道:「想不到夷狄之邦也有如此美女,當真全身上下、每分每寸都是女人,再無……」

突覺一隻小手掩住了他的眼睛,小公主在他手上劃道:「不許你看。」

過了半晌,又劃道:「這女人好不要臉。」方寶兒雖是好笑,但小公主越是說這女子「好不要臉」,他卻越是想看,只可惜小公主手掌竟是再也不肯放開。

樂聲越來越急,那金髮美人舞姿也越來越是誘人。

其實方寶兒年齡還小,真的瞧見了,也未見如何,但此刻耳朵聽見樂聲,眼睛瞧不到,反面有些心動,恨不得在小公主的手上咬上一口——這正是天下男人的心理,瞧不見的總比瞧見的好。

輕紗飄飛,玉肌隱約,一陣陣迷人的香氣,隨著她冶盪的舞姿飄散在大廳間,眾人俱都瞧得目眩神迷、神魂飄蕩。

忽然間樂聲停頓,金髮美人雙手前伸,拜伏在地,那瑩玉般的肌膚上已有一粒粒珍珠般的汗珠。

那豐滿的胴體,卻猶在不住輕輕顫動……

良久良久,眾人方自長長喘出口氣。只聽居魯大土笑道:「此乃吾國第一美女,不但姿色無雙,歌舞俱絕,而且還另有……」哈哈一笑,不再說了,男人們自是知道他言外之意,不禁更是心動。

女人們雖然裝作不懂,其實心裡也知道得清清楚楚,真不懂的,恐怕只有方寶兒與小公主。

突聽鈴兒冷笑一聲道:「這有什麼了不起?」

方寶兒暗笑忖道:「小鈴鐺吃醋了。」

其實心裡暗笑的,又何止方寶兒一人,就連那居魯大士也咯咯笑道:「這位姑娘說話似乎有些酸溜溜的。吾邦此美人雖非天上仙子,至少已可算是人間絕色了,尊侯可還看得上眼么?」

紫衣侯尚未說話,鈴兒已又冷笑道:「她若也算人間絕色,人間的絕色也未免太多了些。你瞧咱們這些姐妹,有哪個比她丑?何況咱們這些姐妹不但詩詞書畫、絲竹彈唱樣樣皆精,又都身懷一身武功,而且一個個俱都善解人意,可以對茗清談,也可以對酒高歌,你們夷狄之邦的女子行么?」

木郎君聽得心中暗喜:「看來不要我出手,這安息人所求之事也算吹了。」

居魯大士卻一直邊聽邊笑,此刻緩緩道:「姑娘說的確是不錯,佳人雖美,若無情趣就差了許多。」

鈴兒道:「你知道就好。」

居魯大士道:「但我若找個既絕美又懂得詩詞彈唱、能武能文、能談能歌的美人出來又當如何?」

鈴兒冷笑道:「這人恐怕難找得很,你何時才能找到?」

居魯大士笑道:「現在!」

鈴兒呆了一呆,大笑道:「現在?這美人莫非白天上掉下來的、地下鑽出來的不成?」

居魯大士微微一笑,也不答話,突然解開了衣襟,脫下了白袍,露出了一個身穿粉色緊衣的絕美胴體。

眾人嚇了一跳,再看這「居魯大士」已將頭上滿頭黃髮扯了下來,露出了漆黑青絲,接著,又在面上扯下些東西,醜陋的面容,立刻變成了絕世的容貌。只見她全身骨肉勻亭,再也不能增減一分,秋波明媚,微一顧盼便足銷魂,尤其是嬌靨上所帶的那一分微笑,更是令人目眩神迷。

若說那安息美人乃是人間絕色,這美人便當是天上仙子!若說那安息美人艷舞銷魂,這美人眼波一轉,便勝過艷舞千次。

船艙之中來自四面八方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數十人,竟一齊被這絕世的美貌驚得呆住了,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那安息美人見了她的容光,也不禁自慚形穢,悄悄躲到一邊去了。

最最吃驚的卻是簾幕後的方寶兒,他做夢也未想到這「居魯大士」竟是水天姬改扮而成的,再也忍不住驚呼出聲。

小公主大吃一驚,幸好在方寶兒發出這聲驚呼的同一剎那之間,鈴兒亦自驚呼道:「你……你不是他的大妻子么?」

木郎君大喝一聲,縱身躍起,怒罵道:「我當是誰來與某家搗亂,原來又是你這賤人!」

水天姬回眸一笑,道:「你好嗎?」

木郎君怒喝道:「我想宰了你!」一雙枯木般的手臂十指箕張,指向水天姬的咽喉。

水天姬卻依然面帶媚艷的微笑,身子動也不動,只是柔聲輕笑道:「誰敢在這裡殺人?」

紫衣侯亦自輕叱道:「誰敢在這裡殺人?」

還有一個聲音竟也叱道:「誰敢在這裡殺人?」

這三聲驚呼同時發出,一個聲音柔媚軟膩,一個聲音隱隱含威,另一個聲音卻是尖細怪異,聽來有如針刺耳鼓。

木郎君不由得硬生生頓住手掌,只見一個光頭赤足、身披麻衣、膚色漆黑如鐵的苦行僧人緩緩走出。

紫衣侯道:「大師可是白天竺來的伽星法王么?」語氣中已微帶驚動之意,顯見此僧來歷非同小可。

群豪聽得這「伽星法王」四字,更是吃了一驚,只因這伽星法王雖然遠在天竺,但中原武林早已有關於他的傳說:此人不但身懷極為高深的內功,而且還練有佛門密宗中一種最神奇的瑜伽秘術,入水七日不死,活埋半月不斃,生吃砒霜不毒,赤足走火不傷……

武林傳說中實已將這伽星大師說成神話般的人物,幾已練成金剛不壞之身,群豪見他突然在此現身,自不免大吃一驚。

只因中原佛家弟子往天竺去的,自唐玄奘以來日漸其多,是以伽星法王漢語倒也十分流利。他合什道:「阿彌陀佛,不想施主竟還認得小僧。小僧且為施主一清耳目,再來說話。」轉身走到木郎君面前,道:「出去!」

紫衣侯有心想瞧瞧這天竺異人手段,是以也不說話,眾人也想瞧瞧這木郎君如何對付於他,更是袖手旁觀。

木郎君縱然暗懷畏懼之心,但在眾目睽睽之下,也不能做出示弱之態,抗聲道:「你憑什麼要某家出去?」

伽星法王道:「再不出去,休怪小僧無禮!」

水天姬嬌笑道:「法王要你出去,你不出去,豈非自討苦吃?」

這句話無異火上添油,木郎君怒道:「誰也不能令某家出去!」

伽星法王突然反手一掌,摑向他右臉。

這一掌來得無聲無息,木郎君閃電出手一擋,反應可說迅快已極,哪知伽星法王手臂關節似是活的,竟可向外彎曲,只聽「拍」的一聲,木郎君雖然格住了他手臂,但他手掌仍然著著實實摑到木郎君臉上,如擊枯木敗革一般,雖未傷著木郎君骨肉,但卻大大傷了木郎君面子。

木郎君又驚又怒,怒喝一聲,欺身撲上,眨眼間便攻出七招,招招俱是奇詭怪異,令人吃驚。

哪知七招過後,掌聲一響,木郎君面上竟又著了一掌!

金、木、水、火、土五行魔宮,每宮主人都練有一種怪異絕倫的武功,端的令江湖中人聞名喪膽。

「東方青木宮」木郎君父子所練「枯木功」,不但招式怪異,最厲害的便是能打能挨,無論多麼陰毒強勁的掌力,都難傷得了他們,但此刻這伽星法王武功招式竟比木郎君更怪異十倍,木郎君便不禁吃了大虧。兩人若是真箇生死相拼,木郎君也未見弱了多少,伽星法王也難以傷得了他,最妙的是,伽星法王並非真箇想要傷他,只是要掃他面子,這般情況之下,木郎君虧就更吃得大了。

以他的身份,在眾目睽睽之下挨了人兩掌,怎能再厚顏打將下去?突然一個翻身,掠出艙外,接著,「噗通」一聲水響,竟似已躍入水裡。水天姬笑道:「打不過人家,竟跳水自殺了么?」

伽星法王道:「這廝此番走去,決不會善罷甘休,必定還另有毒計,女檀樾日後可要小心了。」

水天姬笑道:「多謝法王指教。」

方寶兒暗笑道:「若論用計,木郎君不知要比水天姬差了多少倍,上當也不知上過多少,可笑這和尚竟還怕她吃虧。」又忖道:「就以此事來說,她想必早已在暗中將那真的安息使者的模樣行動看得清清楚楚,便扮成他的模樣前來,借用了他的禮物,不但大出別人意料,而且自己分文不費,這計策用得是何等巧妙,木郎君再活一百歲,也休想勝得過她。」

伽星法王面向紫衣侯,取出一串檀木佛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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