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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尼克!。凱莉顫抖著,她的聲音如此細碎以致很難聽清,「蓋在費爾發克司殺死了你,那是真的。昨晚,當霧把我們圍在這裡時,我以為他和你一樣也死了,我以為我們的生命就此浪費了,終端站也沒用了。我簡直難以相信。」

「我從未想到這樣的事會發生,」尼克一邊轉著身一邊活動著凝滿了血的雙手,驚奇地看著自己一身上下,就像小孩子的一個難以置信的玩具一樣,「但我在這一個星球上的經歷不足以顯示我們生命的能力,」他看著凱莉,「你是怎麼做的?怎麼讓我死而復生的?」

「是靠你,尼克。當然四面體也給了我好些幫助。昨晚在山洞裡,它告訴我你可以在死去的蓋的肌體里復活。它告訴我該如何做,於是我叫醒了湯姆,要他給我幫忙。如果時間充足並且沒有白霧的威脅的話,我想你能完全靠自己完成這一切。」

「你太好了,凱莉,」尼克顯得十分高興。但當看到被陰影覆蓋的終端塔時,他臉上的笑窖消失了,「可我們仍有許多事要做。看看我們的終端站吧,完全成了太空蛇的巢穴了。」

他皺著眉頭看著石頭四周的死掉的金屬螞蟻,「我們的複製機也都死光光了。」

「你死了它們便都死掉了!」

「那麼它們現在應該再次啟動嘍?」

她顫抖著慢慢地拾起一個一動不動的小複製機器,把它拿到了尼克的面前,尼克用手指戮了一下它紅色的頭。那閃亮的機器居然立刻復活了,在凱莉手中扭動起來,然後在尼克的頭上盤旋起來。

我聽到一陣響亮的嗡嗡聲。那死去的螞蟻從地上升起,幾隻,幾十隻,幾百隻……它們聚在一起,停在了石頭的一端。我又聞到了熱硫磺味兒。

「呀呀!」湯姆向後退了幾步,「這也太過分了。」

「沒事的,胡德先生,」

凱莉對他叫道,「複製機不是太空入侵者,它們是我們這邊的。」

它們向石頭飛過來,雖然我沒看到任何指示。這些螞蟻開始相互連接起來,腳勾著腳,銀色的頭組成了蜂窩狀的球,那球體直徑有十尺,一條黑色的通道伸到它的開口處。

「也許我們的出生並不是毫無目的,」尼克興高采烈,他揮手示意凱莉和湯姆進入通道。

「讓我們把四面體帶到終端站去。如果太空蛇不反抗得太厲害的話,我想我們會點燃信號燈的。」

凱莉小聲道,「如果我們能夠的話。」

她跳上通道,但湯姆卻往後退去,皺著眉頭看著它那光滑的圓球狀的尾巴。

「金屬螞蟻會做你想讓它們做的任何事嗎?」他斜視著尼克,然後鼓足了勇氣大聲問道,「你能讓它們為我找一支煙嗎?」

「得了,」尼克說,「我還要去找金叔叔呢。」

「我那弟弟?」他聳了聳肩,「為什麼要為那可憐的蠢貨浪費時間呢?最好還是讓他呆在那兒。他不是理想主義者,不會喜歡我們的新世界的。」

我被湯姆的話激怒了,站起身來想要駁斥他。凱莉則在閃亮的球體里叫著,我想是在為我辯護,尼克拉著湯姆肥胖的胳膊往黑色的通道上走去。他們都沒有看見我,我想叫,但似乎有什麼東西卡在了我的喉嚨里一樣。

不知是什麼讓我感到眩暈,直冒冷汗,我覺得精疲力竭井且開始搖晃了起來。我在石頭後面倒了下去,充滿了憤恨。

雖然我不知道究竟是什麼讓我如此,但我卻看到了球體中間的黑影,那是金屬螞蟻構成的,它們散發出了苦昧,湯姆小心翼翼地踩了踩通道,然後昂首闊步地走了上去。

接下來是尼克。他剛從蓋的肌體中得到再生,他不耐煩地越過起伏的霧,望著被太空蛇籠罩著的超光速粒子終端站。雖然我打幾個孩子小時候我就認識這他們,但對我來說,現在的尼克卻是個令人恐懼的陌生人。

我痛苦地抽泣著,對自己產生了疑惑。我開始覺得湯姆的話似乎有些道理,我一直都把這些孩子們看成家裡可愛的客人,但現在的世界似乎是他們的。

我的世界是一片狹窄的少數民族聚居地,在那裡老是斷電,下水道和廁所下爬滿了蟑螂,一邊不時傳來父母煩人的爭吵。母親干著低賤的工作,父親早逝。

湯姆詭計多端而我卻是那麼老實巴交。那個灰色的令人痛苦的世界造就了我這麼一個孬種——也許正如我父親常說的那樣。我在這個寒冷的夜晚反省著自己,看不出在霧前面的新世界對我有什麼用處。

我靜靜地躺著,渾身癱軟,看著尼克跟在湯姆後面走進了銀球中,通道卷了起來封了黑色的入口。我冒著汗,不停地顫抖著。我不知我到底想要什麼,又該做什麼?我看著那個亮球向山洞飛去,在懸崖處降了下去,尼克或凱莉一定到洞中找了我。幾分鐘後,它又升了起來,就像個縮小的月亮一樣高懸。它穿過霧氣,向遠處的塔飛去。

它走後我平靜了許多,微微感到一絲希望和喜悅。不管我的結果如何,尼克和凱莉正在向他們的世界順利進軍,結束了6億年的沉寂,信息導彈上那黑色的種子終於註定要結出果實了。

受到好奇心的驅使,我爬上了那個染紅的「祭壇」。它的頂部平而圓,有20尺寬,質地堅硬,摸上去還有些溫度,硬度則足以折斷我口袋裡的小刀。在我還沒有來得及解開這個謎時,突然一群金屬螞蟻向我沖了下來。

又驚又怕的我跳下了石頭,它們砰砰地落在石頭上,並且開始連接在石頭外層,又形成了一層金屬殼。一陣耀眼的日光,我嘴巴里又變苦了。它們的尖叫聲刺入我的大腦,我搖晃著後退了幾步,看見石頭升了起來。

它的形狀讓我感到吃驚。原來它不是圓球形的,而是橢圓形的,我相信那是裝在超光速粒子信號塔的圓頂上的,在尼剋死的時候,金屬螞蟻們丟下了它,它的尖朝下插入了岩石,只剩下幾乎和岩石一樣平的底部。它被挖出來後岩石上留下了一個大坑。

金屬螞蟻並沒有理我,它們帶著石頭飛走了。它們的尖叫聲消失了,只留下硫磺味與霧的惡臭混雜在一起。太陽恢複了光亮,我往壇里扔了塊石頭,慢慢地走到了公路上。

我緩緩地爬上峽谷,帶著一絲遺憾,懷念著蓋的王國,那是我曾找到的一個能逃避所有太空災難的溫馨的避難所。想著比利夫蘭的命運和安迪,還有我們的穿綠弔帶的女衛兵,我突然做出了一個決定:回到費爾發克司。

很短的一段攀爬就讓我氣喘吁吁,想找個地方坐坐。當我意識到自己的虛弱,並且想起了卡特在從螞蟻處逃出後所受到的折磨時,我那一時衝動的念頭便有些動搖了。雖然現在我是個從孩子們的新世界——終端站出來的逃亡者,我卻找不到去處了。

我自信會比卡特更容易走出去。秋雨過後,水不成問題。如果運氣好的話,我會找到果樹或者野生動物。中午的時候我幾乎有些著急起來,一邊吹著口哨一邊操著獵槍。我曬著毯子,在洞頂的一口井裡打水裝滿了水壺,收好了不多的食物,於是我突然覺得自己成為一名裝備簡單的為了生存而四處流浪的獵人了。

那晚我躺在堅硬的岩石上,等到黎明便出發。我感到一種莫名的孤獨,似乎我的生命就要結束了一般。我回顧自己的一生,這次沒帶什麼情感,是很客觀的。我重新審視了自己的種種失敗,就算我真的是個孬種,那又有什麼可值得責備的呢?在愛情上我是個失敗者,但我覺得這是有原因的,就是家庭的錯誤。如果我能學會在聽了父親的依地語笑話後大笑的話,如果湯姆能學會不隨意取笑家裡人的話,如果湯姆和我真的相互了解的話……

我最後還是睡著了,但做了個可怕的夢。夢中那無形的血腥的霧妖爭著要在月光下熟睡的我的皮。黎明前我醒了,渾身疼得厲害,汗水浸透了衣服,我又開始冷得不停地發抖。我想一定又是我血液中的伽瑪病毒在作怪了。我直直地躺著,凄涼地盯著漆黑的洞外,直到看到洞壁上映出血紅的光。

最初我以為是我的病使我產生了幻覺,我動了動想躺正,但一陣劇痛使我感到世界似乎又要面臨新的災難了。我爬出了濕濕的毯子去找光源。

西南的天空變成了奇怪的紅色,就像是太陽正從相反的方向升起一般,我踮著腳尖搖搖擺擺地走了回去,那紅色的亮光讓我很容易做到這點。

我不住地顫抖著。為了能看得更清楚些,我走到了路上。紅光越來越亮,慢慢地,它的顏色也變成了金色。這時我看到了超光速粒子終端站。

我停住了,恐懼也變成了一種驚奇,那光是從塔的頂端發出的,我的恐懼感有所減輕。我知道尼克和凱莉已經點燃了信號燈,正在向他們神秘的祖先發出信號。

我在那兒站了很長一段時間,太空蛇的嘈雜聲消失了,塔在光的照耀下顯得更近了,觸手可及,山脊的土地沐浴在終端塔那陰森的綠色中,然後又慢慢變成了午夜的藍色和紫色。我站在風中戰慄著,直到終端站又變回到了紅色。

當然真正的信號是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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