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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可先出去一次,喝咖啡;又出去一次,吃三明冶。下午休會,以便尼克組裝並展示第二個飛行板。會議持續了一整天。那晚,其中四個工程師離開了天門但邁卡貝爾和另外兩個工程師決定留下。「純粹為了好玩」,就像邁卡貝爾說的。後來他們與尼克和凱莉一起工作了近一年,完成了他們不曾完全理解的機器說明書及操作手冊。

當他們給宇宙組織的建議終於準備好時,展示卻不得不延後,因為一架載著很多歐洲指導的飛機在大西洋上空失蹤。官方檢查員掩蓋了事實的細節,但一名誤機的倖存者後來告訴我們,友好的太空蛇飛到距飛機過近的地方,損壞了引擎,迫使飛機降落到那異常的霧中。

展示會上,美國及蘇聯代表作了最後展示,其他各國的實力旗鼓相當。美國小組的頭是埃里克·梭森。

馬可和我在他到達住處後,探訪了他。

我差點沒認出他。他現在是個老人了,彎腰駝背,行動遲緩,愁容滿面,無血色的手不停顫抖。我猜想他接受過的精神療法是成功的,但我還是為他感到遺憾。他艱難地跟我們打招呼,等著看我們想要什麼,可沒問孩子們或其它任何情況。

我們提及尼克的展示情況,他靜靜地昕著,灰白色的嘴唇緊閉著,間或搖搖他那形容枯槁的頭。我們講完後,他草草地保證將在會議中接見我們,但我能看出他沒被說服。

次日,我們在曾經富麗堂皇如今卻失去光彩的世界大廳里見面了——它是在宇宙組織還有偉大夢想時建造的。小組人員簇擁在講台周圍,大廳頓時顯得空空蕩蕩。大廳里的回聲似乎在嘲笑沒有希望的我們。

皮特羅夫來到蘇聯總部,他是一個精力旺盛的矮壯男人。他熱忱地與所有的老友握手。當凱莉和尼克進來時,他向凱莉投去了驚慕的微笑。

他的一位顧問讓我們吃了一驚。一個矮個兒強壯男子,一篷亂髮,戴副墨鏡,他乘皮特羅夫的飛機到達,當夜在中蘇寓所就寢。當他摘掉太陽鏡時,我認出他是我哥哥湯姆。

他不如皮特羅夫熱情,朝我和馬可揮舞著他那粗短的手臂,點上一支長長的黃色的雪茄並換上另一副眼鏡來研究我們的終端站計畫。

那次會議虎頭蛇尾,代表們不滿那冗長累贅的公告。凱莉展示了那個四面體,尼克解釋了信息導彈的目的,然後請邁卡貝爾給代表們作了超光速粒子終端站的簡要介紹。

「我原來也持懷疑態度,」邁卡貝爾開始了,」但我已被說服了。

我姑且承認建立終端站的任務將給這顆行星的資源造成重荷,但我認為我們能夠並且必須完成它。」

他的聲調提高了,足以鎮住片驚詫的反對聲。

「不作這個選擇,結果就是死亡。我們無法與我們在金星、水星或其它地方遭遇的宇宙生物抗衡,我們不知道如何應付在我們自己大氣層里的太空蛇或進人我們海域的任何東西。」

梭森站了起來,可邁卡貝爾不願停下。

「我相信我們鄰近的宇宙生物已發現要理解我們或與我們對抗是非常困難的。外星生物學家正暗示,我們已嚴重破壞了金星的生態,恐怕我們從未讓其他生物形態感到有理由來關愛我們。」

邁卡貝爾還是沒留意到梭森的手在抖。

「先生們,這是我們這顆行星上的生命的轉折點。終端站可給我們提供用於理解差異和進行聯繫的手段,它可打開一扇通向跨銀河系文明的門。我不敢想像沒有終端站會怎麼樣,我想等於是死。」

梭森終於引起了注意。他以老年人緩慢的速度說道,地球上已有太多的太空異族了,他不願意再看到更多的了。美國代表團支持梭森,投票反對這項提議。

皮特羅夫又發言了,這次時間更長,但內容少了一些,激情也不及前次了。他的技師已發現終端站計畫里有許多引人注目的項目可以帶回去做追加調查,他明白獨立的宇宙生物間聯繫的嚴重危險性並且也意識到外星對地球上生命造成的危險正在增長。

如果尼克早幾年就有這樣的建議的話,蘇聯可能會支持這個終端站項目,但不幸的是,在太空入侵者不斷增長的壓力下,在有月球孩子在地球上的懷疑下,在有其他太空異族秘密干涉人類事務的猜測下,四分五裂的地球各種族永不會再統一起來建立什麼終端站了。因此,令人遺憾地,蘇聯被迫加入美國的行列給這個提議「判了死刑」。除此之外,由於「探索者2號」未能為人類開拓新的太空空間,甚至未能為地球上的工人階級開發任何重要的新的工業資源,因此蘇聯及其盟友正發出聲明要從宇宙組織撤走,正式聲明會將資產及特權問題歸檔到章程下。

尼克和凱莉理應對這樣的結果作好心理準備,但他們永遠學不會合理地去寬容這種普通人的無知和愚昧。他倆徹底垮掉了,緊緊依偎在一起,令人同情地哭泣著。馬可和卡羅琳娜想要安慰他倆,可他倆不願與任何人講話。

當皮特羅夫召集了他的人準備離開時,我哥哥跑到梭森面前尋求政治避難。梭森稱我哥為叛國者並扭頭就走,沒理睬他。湯姆喘著粗氣滿頭大汗地向馬可和我沖了過來。

「金!我親愛的弟弟!」他用結實的雙臂熱情地擁抱著我,腋窩下飄出一股香氣,「連有我的老同志!

尤里!見到你們真是太高興了。」

馬可稍稍遲疑了一下,然後握了握湯姆伸過來的手。

「我需要你們的幫助,」他喘息道,「你們也同樣需要我。我能幫助你們,幫你們修建終端站。」

「幫我們?」馬可懷疑地瞅著他,「怎麼幫?」

「我已取得了聯繫,」他的眼珠輕動著,似乎在盤算著什麼,「我有權力,我已知道了該如何做。我有你們的工程進行所需的一切。這就是事實。相信我,金。你也要相信我,尤里。」

當然,我們不能相信他,但聽聽也不會有什麼害處。雖然我們的計畫被否決了,但我們並未損失什麼。

儘管我已學會了適應他的花言巧語,但還是不能抵擋住他那精明的魅力。

「有什麼方法?「馬可追問道,」你與誰聯繫的?」

湯姆聳了聳肩,迴避了所提的問題。這裡不是談論此事的地方,要說清楚我們提出的條件也會花很長的時間。他坦誠地小聲告訴我們,他不願回到蘇聯工作,如果我們拒絕他的話,他就會自殺。

「這是你們最後的機會了!」

他急切地說,「相信我,金,沒有我的幫助,你們永遠也無法修建起終端站。」

馬可最後同意與梭森談談。湯姆抓緊我,用手擦著臉上的汗盯著蘇聯代表團,就像自己害怕被代表團攔走樣。

皮特羅夫以一種出色的外交姿態接受了事實。他走上講台,向眾人宣稱,湯姆是個變節者,是資本主義的走狗,是人民的公敵。他無恥的罪行是,他背叛了無產階級,辜負了信任,他不再是受歡迎的人。最後,皮特羅夫具有諷刺意味地給我們道了聲再見,帶著他們的人走了,只留下了湯姆。

出於憤怒,梭森讓人把湯姆關了起來,然後又送到了美國居住區。

幾周後,當宇宙組織完全解體後,我們才又看到了他。

根據協議,所有高台地和天門的設備都歸美國所有。梭森被再次任命為空軍司令,暫時性地握有權力。

他取消了老國際安全部隊,組建了他自己的安全部隊。

在宇宙組織財產歸屬問題的紛爭中,皮特羅夫曾提出想要那個四面體。當遭到拒絕後,他又提出要凱莉。當馬可指出,如果沒有凱莉,我們不可能解讀四面體時,他便提出要尼克。梭森看來挺願意妥協,但卡羅琳娜強烈反對。她說,如果沒有尼克,凱莉會死的。皮特羅夫對蓋不感興趣。

最後,皮特羅夫同意讓美國人保留這幾個孩子和那四面體。作為補償,蘇聯將得到對天門太空設備的擁有權,儘管天門只是地球和月球的觀望台及半荒廢的月球基地。

皮特羅夫走後,梭森讓我們把孩子帶到老宇宙組織總部的一間會議室,現在這裡已經屬於他了。尼克和凱莉坐在高凳上,不停地扭動著身體。卡羅琳娜在他的身後來回走動著,四面體擺在他們面前的桌子上,在這間醜陋的、毫無生氣的軍事化的屋子裡閃閃發光。

蓋和我坐在屋子的一側。他坐在一張跟他相比不夠大的椅子上,身上披著一件格子花呢雨衣。他那雙黃色的眼睛又大又亮。空洞洞的,看不出他在看什麼,既不是在看尼克或凱莉,也不是衛兵或其它任何東西。

在我們面前擺著一個沉重的鑄銅煙灰缸,那是依照油炸圈餅一樣的月球觀望台做的。蓋用他那隻大手把它拿了起來,漫無目的地擺弄著。我突然聽到一聲裂響,轉身一看,原來是蓋把它掰成了兩半,衛兵非常吃驚。蓋用手指著其中一部分,好像什麼都不知道一樣,我們走的時候,他已把它弄成了幾十塊。

當梭森和他新任命的安全部長一起走進來時,衛兵站了起來,我們感覺就像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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