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婚禮 四

滿園雪景正好,園中極是幽靜,幕子淳立於園中紅梅香氣襲人讓他微微有些失神。

昨晚……難得過了個安生日子,自打被金娘子帶到此處開始,她就沒有不纏著他的時候,突然得了一日閑,竟恍覺周身安靜得讓他不習慣,連帶著心底也空蕩蕩的,想著僕從們昨日提到的那個金娘子親自去接的客人,他不由更沉了眼眸。

是她的老友嗎?和她有什麼淵源?到底是怎樣的人……

「娘子這一院紅梅開得可真喜人。」園林令一頭傳來一名男子清朗的聲音,「上次來可沒見著這景委實遺憾。」

「奴家這裡乃是法器施的一處幻術,四季輪轉,取的皆是天下最美的景,上次你來時,正好遇見春末夏初之景,這次看見的則是隆冬之景,還有好些時節你沒看見呢。」金娘子聲音嬌柔,仿似是依附在那男子餘音之上,但聞她輕笑連連,「阿璃若是喜歡,便長久待在奴家這裡可好?」

幕子淳定定的望著傳來聲音的那條小道。兩道人影緩緩踏來,攜著漫步晴雪林間的悠閑,金娘子與男子挨得極近,顯得尤為親密。

「哎呀,子淳。」金娘子看見了他,聲色與往常沒什麼不同,但卻不似以往那樣急急跑上前來將他拉住,只是立在男子身邊為他介紹道:「阿璃,這便我快要成親的相公。幕子淳。」

男子眉梢一挑,目帶探究的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幕子淳皺起了眉頭對這樣的注視有幾分抗拒,心裡正在琢磨著這人與金娘子到底是什麼關係,忽見那名喚阿璃的男子苦澀一笑,將金娘子的手一拽,道:「金娘子啊金娘子,你可是怨我當年狠心離你而去?一別經年,再見……卻是讓我知你快要成親……呵,你可是要我心痛成什麼樣子?」

什……

什麼?

但聞對方竟突然吐出這麼直白的一句話來,不僅讓幕子淳怔愕,連金娘子也驚呆了。她將沈璃看了許久,直到沈璃在背後悄悄用手指戳了她一下,她才恍然回神:「哦……」金娘子好歹也活了這麼多年,立時便接了話頭,柔了眉目,眸里含上春光,嬌羞一笑:「阿璃說什麼呢。還當著子淳的面呢。」

沈璃一側眸,眼光與幕子淳相接,這男子眼中的森森寒意看得沈璃極為滿意,若是說她先前還有幾分不確定,那此時便是安下心來,專註於演這一齣戲了。她撤了目光,再不看幕子淳一眼,全當他不存在似的對金娘子道:「若你們真是心心相印便也罷了,可先前我也聽人說過,此人心並不在你身上,你何苦強求?」

金娘子沉默,她在等著幕子淳反駁,但意料之中的,那方並無半點聲響,金娘子垂頭一笑,明知會如此,但她……還是忍不住失望啊。

「她是否強求,與君何干?」幕子淳忽然道,「閣下這話逾越了。」

金娘子眸光一亮,沈璃唇下悄然一笑:「哦?」她的眼神卻不經意瞟過幕子淳握緊的拳頭,「如是說來,下人們之間的傳聞並不可信?實則你是在意金娘子的?」

幕子淳冷聲道:「與你無關。」

「自然有關。」沈璃一把攬住金娘子的肩頭,揚眉一笑,恣意猖狂,「我愛的女人,怎會容得她受半點委屈。」

在場兩人再次呆住,緊接著金娘子眸光大亮,望向沈璃的眼神里有幾分驚嘆:碧蒼王好氣魄!

「你若非真心實意的對她,那便恕沈璃得罪,我便是搶也會把她從你身邊搶走。」

幕子淳面色更冷,他看了金娘子一眼,卻見金娘子正專註的望著沈璃,她眸中的光亮便像是在說,好啊好啊,我與你走。幕子淳忽而覺得這樣的目光太過令人心悶,他拳頭握得更緊,半晌後倏爾一聲冷笑:「早年閣下都幹什麼去了。」沈璃正在想如何回答,卻見幕子淳轉身便走,「要怎樣,隨你去。反正……我如今也只是一個階下囚。」他這話說得冷淡卻又讓金娘子面色微暗。

沈璃挑了挑眉,目光追著幕子淳的背影而去,但見他背影消失在一個轉角,金娘子一嘆道:「阿璃,算了吧,這樣讓我太難堪……」

「是嗎?」沈璃道,「我倒覺得挺有成效的呢。」她倏爾一笑,「娘子,不如咱們來打個賭吧。」

「賭什麼?」

「你們成親之前,這幕子淳必定繳械投降,你信是不信?」

金娘子微怔,倏爾失笑:「我等了二十年也未見他投降……不過若是真來一次賭局,我希望這個賭局,我能輸得一敗塗地。」

「這個賭局定然如你所願。」一旁的紅梅枝倏爾一顫,抖下一簇新雪,枝上紅梅光華一轉竟瞬間變成了行止,他裹著金娘子昨日送他的狐裘在空氣中呼出一口白氣道,「你若輸了,可要給我家沈璃什麼物什算作賭資?」

沈璃看著他問道:「你怎麼在此處幻化成了梅花?」

「不然怎麼能看見好戲。」行止淡笑著答了,又把目光轉向金娘子。

金娘子一笑:「神君還是和以前一樣,半分虧也不吃。」她頓了頓道,「奴家一琢磨,什麼奇珍異寶神君你沒見過,必定都是不稀罕的,可奴家現在這裡有一物,是上古遺物,佩戴在身可助受傷的神明調氣養生,這物什放在以前神君未必看得上,但現在對神君來說卻是一個大寶貝,若是得了此物,日日戴在身上,他日再恢複往日神力也並非不可啊。」

沈璃一喜:「當真!金娘子你為何不早點告訴我。」

金娘子掩唇一笑:「妹子奴家自是不防,防的可不是今日神君么。」

行止也是淡淡一笑:「有如此寶貝,我自當儘力,為使這局早些分出勝負,明日,我便也來橫插一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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