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十六節

將行止的衣服扯開,沈璃大方的當著行止的面自己換上了衣裳。可等她轉過身時,卻見本裸著的行止也已穿戴完畢,他輕輕一笑:「王爺以禮相待,行止自是不能唐突。」

沈璃點頭,坐了下來,肅了面容:「今日一事,皆是我的過錯,神君無需自責。」

見她一本正經的說出這話,行止愣了一會兒,倏爾搖頭笑了:「第一,我沒有自責,第二,你有什麼過錯?第三,沈璃,你是拿的什麼強了我?最後……」行止忽然起身,一瞬便躥到沈璃跟前,他單膝跪地,彎腰俯身,挑起沈璃的下巴,在沈璃什麼都沒反應過來時,印上了她的唇,磨了片刻,才將她放開,他毫不躲閃沈璃呆怔的目光,笑中微帶幾分無奈,「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一直都很清醒。」

沈璃像是僵住了一般,忘了所有反應。

半晌之後,才往猛的推了行止一把,行止未動,她卻自己摔坐在地上。

沈璃掩唇,望著他:「你瘋了。」

行止輕笑:「約莫是吧,從你『葬身東海』那一刻起,我好似就不大正常了。」

「不行。」沈璃面容一肅,「不行!我可以瘋,別人可以瘋,甚至三界都可以癲狂,但是你不行。你系著他們的命,你不能瘋。」

「那可怎麼辦。」行止道,「我已經踏入了萬丈深淵,我掙扎了,也拒絕過,可最後,上天還是不曾放過我,沈璃,你說我該怎麼辦?」

沈璃沉默,行止看了她半晌,道:「若只是動情,未曾行逆天之事,便不會受天道反噬。沈璃,你若願信我……」他一笑,「或說你若願幫我,便與我在一起試試?天外天不受外界干擾,我們可以一直呆在那裡。」

沈璃看著他,然後搖了搖頭:「我做不到。」

現在有那麼多事尚未解決,苻生尚在,魔界便一直存在威脅,而她的身世也逐漸變得撲朔迷離,天外天雖安穩,但安穩不是沈璃追求的生活狀態,在這石洞里,她可以告訴自己只做沈璃,可以容忍自己一晌貪歡,可一旦出去,她是碧蒼王,在魔界有一個叫碧蒼王府的家,她手下還有那麼多的將軍與士兵。

就算行止夠洒脫大膽,指天發誓的說他不會因私情而違逆天道,但沈璃卻放不下責任。

而且,即便退一萬步,他們當真去了天外天,行止身邊有了她這麼一個算不準什麼時候便會引他出事的女人,天界又如何能容忍一個隨時可能會塌掉的天外天掛在自己頭頂。

彼時,安靜的天外天,只怕也安靜不起來了吧。

行止沉默許久,隨後笑道:「也罷,現在在這裡談什麼都是假的,待出去之後再說吧。」

石洞里靜默了很久,沈璃晃似想起了什麼似的問道:「先前一直忘了,與我們一同掉下來的,不是還有一個苻生手下的黑衣人么?他呢?」

行止一怔,搖頭笑道:「沈璃,饒是我活了這麼久,也只遇到了你這麼一個女人,在情事之後能立馬翻臉談正事,當真半點也不含糊。」他這聲半是好笑半是無奈的調侃讓沈璃不自然的清咳一聲,行止看了她好一會兒,才收斂了笑,正了臉色:「那人在掉下來的時候便消失了。像是力氣耗盡便灰飛煙滅了一般。」回想到當時的場景,行止微微蹙起了眉頭,「如此場景,倒讓我難免想起一些往事。」

能夠讓行止蹙眉的往事,沈璃好奇的打量他。行止抬眼,目光與她相接,他眼底深處掩藏了一絲情緒,琢磨了一會兒,道:「當初妖獸作亂魔界之事,你應當是知曉的吧。」

千年前妖獸禍亂魔界,神行止撕開空間罅隙,將其盡數封印其中,是為墟天淵封印,沈璃自是知道這段往事的。她靜靜點頭。

行止微微一勾唇:「只怕你知道得並不完全。數千頭妖獸出現與魔界,而它們卻並非憑空而來,它們乃是上一屆魔君六冥以禁術煉製而成。適時六冥不滿天界無能,不甘屈居天界之下,欲取天帝之位而代之,然其調軍隊攻打天界的計畫卻遭朝中大臣極力反對,以當時天界對魔界雖無功但無過,若行兵,恐損魔界黎民之由擋了回去。

「六冥心有不甘,私下煉製妖獸數千,意欲攻上天界,而因妖獸數量過多且力量強大,致使他無法掌控,從而妖獸禍亂魔界,魔界無力抵抗,傳書至天界,天帝才來尋我。這便有了之後封印妖獸之事。」

沈璃聽得愣住,她想起與蠍尾狐的那一戰,且是一個未曾完全恢複法力的妖獸便將魔界將士和她弄得如此狼狽,可見當時數千頭妖獸的力量有多強大,而這麼強大的力量,竟是被一人煉製出來的,那人……未免也太可怕了些。他的可怕並非來源於力量的強大,而是不餮足的內心,不知節制的製造出妖獸,若無行止封印,他怕是會害盡蒼生,包括他自己吧。

「當時初下魔界,我初次與妖獸對戰,並不知它們是何物,只戰了三天三夜,方才發現,它們極難被刀劍法術殺死,而且即便將它們殺死,它們也只會化為一股黑氣,被在附近的別的同伴吸食入腹,增強另一妖獸的力量。」

若是如此……封印它們也確實是最快的方法。沈璃不由感慨行止當時戰術轉得果決機靈,想到先前她還因此事質疑行止,她便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至此,你可有想到什麼?」行止忽然問沈璃。沈璃一怔,這才又將他剛才的話重新想了一遍,然後臉色倏地一白,「那些魔人還有追來的這個黑衣人,皆有些類似於妖獸?」

行止點頭:「我們第一次在揚州與其遭遇之時,他們或許尚未做得完全,而這一次一次接觸下來,倒是讓人覺得,做出他們的人,技術見長啊。」

沈璃咬牙:「定是那苻生搞的鬼,只是他為何會知道當初煉製妖獸的方法?還有你的止水術……他們到底想幹什麼……」

行止摸了摸她的腦袋:「你不擅心機,且容易忘記事情,要讓你將這局想個通透明白,委實是難為你了些。」

沈璃不滿的眯起眼,行止一笑,像逗了貓一樣,他道:「首先回答你第一個問題,依我看來,苻生此人未必知曉全部煉製妖獸的方法,否則,他已經可以直接煉出妖獸來,又何苦折騰出這麼些看起來還像是個半成品的魔人,他應當是知道一部分,而另一部分卻因某些原因而無法知曉。我現在奇怪的是,他知曉的那一部分從何得來,我記得六冥已被我斬與劍下,世上不該還有誰記得煉製之術……」

行止沉吟了一會兒,先暫時拋開了這個疑惑,「而第二個問題和第三個問題或許可以和在一起回答,首先他們所謂的『止水術』在我看來不過是小孩玩的凝冰訣罷了。沒有神力,如何操縱神術。其次,你可還記得以前我們遇見的睿王?」

「自是記得。」

「上次你也聽見我與他轉世的談話了,他便是永墮輪迴的神清夜,乃我之摯友,止水術雖是我的法術,但我卻教了一些給清夜,你可記得那一世,苻生也是出現了的?興許是他設法窺探到了清夜關於神明的那些記憶,將這止水術學了一個皮毛。」

沈璃恍然大悟:「現下想來,當初有許多事也許都是他暗自動了手腳,比如說皇太子找上那個還是行雲的你,再比如說燒了你那小院,逼迫咱們投靠睿王,當時咱們在睿王府時,我感覺到了一股魔氣……原來竟是他。」

行止點頭:「你倒是也有將事情記得清楚的時候,你繼續往下猜著試試,他做這些事,為了達到什麼目的?」

沈璃眼珠一轉:「逼得我不能離開你,然後只得被魔界追兵抓回去與拂容君成親……他想讓我與拂容君成親?」沈璃奇怪,「這與他而言有什麼好處?」

「好處自然不是你與誰成了親,而是你與那個誰成親之後,會去天界。」行止唇角一勾,「他想讓你離開魔界。」

沈璃心頭豁然開朗,然而卻有更多不解遮住了她的前方。看著沈璃皺緊的眉頭,行止笑著繼續引導她:「那段時間,若是我沒有延長你與拂容君的成親日期,你必定已嫁上天界,而那時,魔界發生了什麼?」

沈璃稍一回憶,倏地臉色一白,驀地站起身來:「墟天淵……他們的目的是墟天淵!」

彼時妖獸逃出,重傷邊界守軍,魔君著墨方、子夏兩位將軍前去支援,而後子夏拚死傳信回魔都,力竭死於魔宮之前,墨方……墨方重傷,是了,墨方是他們的人,他怎麼會死。

而後不久,行止來魔界重塑封印,而再不久,人界地仙山神被相繼抓走,雖不知他們抓地仙山神具體目的,但必定與苻生造出半成品的魔人有關!那時她還在揚州城中與三個魔人交手。

「如此說來,他們得到煉製妖獸的方法是來自墟天淵中……」

沈璃揉了揉眉心,腦中有些紛亂,那麼多的事情,在當時的她看起來不過是表面的模樣,好似一切都是自然如此,原來在表面之下,竟還有另外一隻手,在推著事情前進。

沈璃問:「這些事,你一早便知道?」

行止搖頭,「也是待線索多了之後,才慢慢將事情串聯起來。」

沈璃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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