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回 忠肝鐵膽

喝聲之中,他已翻身躍起,正待狂奔而去。

白袍婦人大聲道:「她已不在『帝王谷』了。」

金非頓住腳步,道:「她到哪裡去了?」

白袍婦人道:「她已嫁了丈夫,隨她丈夫走了。」

金非道:「你為何不跟著她去,日後她若是受了別人欺負,你連知道都不知道,你放得下心么?」

白袍婦人目中淚珠,簌簌而落,顯見心中亦是悲痛已極,口中卻也大聲道:「有什麼不放心的。」

金非怒道:「你放心我卻不放心,快將我女兒找來還我,她若是受了絲毫損傷,我便要……便要……」

白袍婦人一抹淚痕,厲聲道:「你便要怎樣?」

金非呆了半晌,仰天嘆了口氣,緩緩道:「南燕,你我二十年不見,見面之後,你便要和我爭吵么?」

白袍婦人垂首黯然半晌,緩緩道:「你放心,以她的武功智慧,絕不會吃人虧的,是以我沒有跟她,卻來尋飛雨。」

直到此刻,她心裡似乎才想起別人的存在,目光掃過,歉然道:「飛雨,阿姨一時興奮,竟忘了你。」

她手掌微揮,便解開了蕭飛雨的穴道,將她扶了起來,輕嘆道:「傻孩子,你有什麼事想不開,竟要偷偷逃了出來。」

蕭飛雨半晌沒有出聲,白袍婦人輕撫著她的肩頭,道:「還是回去吧,你爹爹……」

蕭飛雨突然大聲道:「我不回去。」

白袍婦人皺眉道:「你不回去?難道……難道你要……」

轉目瞧了瞧展夢白,輕輕道:「難道你要跟著他?」

蕭飛雨想也不想,大聲道:「我要跟著舅舅和你。」

白袍婦人呆了一呆,金非卻已大笑道:「好極了,你就跟著我吧,我丟了個女兒,又得回一個,總算兩不吃虧了。」

蕭飛雨道:「阿姨,你答應我么?」

白袍婦人輕嘆道:「阿姨自然答應,但……但你難道不想想你爹爹和媽媽,他們失去你,必定寂寞得很。」

金非大聲道:「我們失去女兒,難道就不寂寞了么?」

白袍婦人嘆道:「無論如何,我們也該先回『帝王谷』去,告訴她爹爹一聲,你也該去看看六哥和八妹。」

金非凄然長笑道:「八妹嫁給了蕭王孫,我還去看她做什麼,難道要我去叩謝蕭王孫的大恩么?」

笑聲頓住,面上變作黯然神色,接道:「老六更是從來不願見我,他和我從小就是對頭,我也不願見他。」

白袍婦人道:「無論如何,他總是你的親生兄長,他表面雖然對你不好。其實心裡總是關心你的。」

金非冷笑道:「我雖是他的兄弟,他卻不止一次要殺了我,我處處提防著他,心裡對他一直怕得要死。」

他突地仰天狂笑數聲,接道:「但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怕他了,只怕他做夢也想不到,我武功已比以前強了十倍。」

蕭飛雨眼波轉動,道:「舅舅,你武功肯教我么?」

金非大笑道:「自然要教你的,我若不肯教你武功,只怕你也不肯跟著我了,外甥女,你說是么?」

蕭飛雨被他說破了心事,面頰微微一紅,垂下頭去,牽著白袍婦人的衣袖,道:「舅舅不肯入谷,我們走吧!」

白袍婦人道:「現在怎麼能走?」

金非大聲道:「現在為何不能走,常言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不願入谷,你還要入谷去么?」

白袍婦人長長嘆息一聲,道:「我縱不回去,但也不能將這幾個受了傷的人留在這裡。」

金非喝道:「你放心,他們死不了的。」

他目中突又閃起殺機,緩緩道:「但我在這裡還有個約會,等他來了,我們立刻就走……」

話聲未了,突地大喝道:「來了!」

眾人隨著他目光望去,只見一條人影,自黑暗中飛奔而來,見到這裡的情況,驟然頓住腳步。

夜色中只見他面如滿月,頷下無須,身上衣衫,剪裁得極是精緻,巧妙地掩飾了他略顯臃腫的身軀。

他,駭然竟又是那「天巧星」孫玉佛。

展夢白一見此人,便覺怒從心起,只見他雖然滿面驚詫,卻仍強笑道:「金老前輩可尋著了入谷的道路么?」

金非面色陰沉,短短道:「沒有。」

孫玉佛千靈百巧,雖不知道這白袍婦人便是金非的妻子,但已隱隱覺得此刻的情勢有些不妙。

於是他面上笑容更是恭順,道:「晚輩在那邊轉了一圈,也未發現入谷的道路,生怕前輩久等,便趕回來了。」

金非不動聲色,故意長嘆道:「我此刻心裡已有些懷疑,不知你說的話可是真的,蕭王孫似乎不像那麼可惡的人。」

孫玉佛正色道:「此事千真萬確,晚輩已打聽得清清楚楚,那蕭王孫的確侵犯了前輩的夫人與令妹。」

語聲微頓,長嘆又道:「晚輩聞得此事後,心裡的確義憤難當,曾在象山之巔,要家師藍大先生出來主持公道。」

展夢白大怒忖道:「原來此事又是他造的謠。」

金非靜靜地聽他說話,也不插口。

只見孫玉佛搖了搖頭,又嘆道:「哪知他不但不肯出手,反將我逐出門牆,晚輩悲憤之下,狂奔下山,想不到竟在山下遇著了前輩,更想不到前輩不但未死,反而練成了絕世的武功。唉,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那蕭王孫看來必是惡貫滿盈,蒼天才教晚輩恰恰遇著前輩。」

金非道:「看來你當真是條好漢子。」

孫玉佛垂首道:「前輩過獎了。」

金非指了指蕭飛雨,道:「你可知道她是誰么?」

孫玉佛抬頭望了兩眼,道:「在下眼疏得很。」

金非冷冷道:「她便是蕭王孫的女兒。」

孫玉佛面色驀地一變,情不自禁,倒退了兩步。

金非又指了指白袍婦人,道:「你可認得她是誰么?」

孫玉佛面無血色,道:「晚輩……晚輩……」

金非冷冷道:「她便是我的妻子。」

孫玉佛強笑道:「夫人……夫人……你……」

金非突地暴喝一聲,怒道:「好個造謠生事的奴才,竟敢在老夫面前胡言亂語,你還要命么?」

孫玉佛滿頭大汗道:「晚輩只怕是一時聽錯了……」突地掉轉身形,拔足狂奔而出。

金非冷笑道:「你縱然脅生雙翅,也逃不掉的。」

語聲中他身子已貼地飛去,孫玉佛耳邊只聽風聲「嗖」地一響,「無腸君」金非已冷冷站在他面前。

他機伶伶打了個寒噤,膝蓋顫抖,一步步向後退了過來,口中強笑道:「前輩既然不信,晚輩……」

金非怒喝道:「跪下來。」

孫玉佛當真聰明已極,明知自己動手也不行,果然「噗」地跪了下來,絲毫遲疑都沒有。

金非厲聲道:「你自殺還是要我動手。」

孫玉佛汗流如雨,仍然跪在地上,顫聲道:「晚輩……晚輩雖然錯了,但……」突見金非身後急地掠來一條人影。

這人影身法之快,無與倫比,帶起一溜青藍色的劍光,宛如驚虹掣電,經天而來,一閃便到了眼前。

孫玉佛目光動處,辨清了這條人影,精神立刻一震,突地大聲道:「你要殺便將我和那邊武當、少林的弟子一齊殺死,我絕不皺眉頭。」

金非怔了一怔,突聽身後冷冷道:「他動不了手的。」

金非霍然轉身,只見一個清逸出塵的道人,冷冷站在他眼前,掌中長劍,碧如秋水。

那邊倒懸著的藍衫道人大喜呼道:「師傅真的來了。」

金非微微吃驚,道:「你就是武當派的掌門人么?」

玉璣真人目光森寒,緩緩抬起長劍,道:「請。」

白袍婦人急道:「真人請慢動手……」

展夢白也大喊道:「前輩,此事其中有了誤會……」

兩人同時大喊,語聲相混,反而誰也聽不清楚。

孫玉佛大聲道:「前輩高徒已多重傷,再遲便來不及。」

玉璣真人眼見自己門下弟子身受酷刑,早已怒火填膺,眉宇間殺機閃動,冷冷道:「你還不動手?」

白袍婦人大聲道:「真人,此事……」

「無腸君」金非厲叱道:「他不問皂白,便要動手,難道老子還怕他么?……老雜毛,你小心了。」

暴喝聲中,雙掌齊出。

玉璣真人劍鋒一展,身隨劍走,自左至右,盤旋半圈,突地輕飄飄揮出一劍,寒光直削金非肩頭。

金非的身子滑溜一轉,突地到了他身後,雙掌揮動之間,便已攻出七招,掌風激厲,令人心驚。

玉璣真人沉聲道:「難怪如此張狂,果然武功不弱。」

回身一劍劃破掌風,點點劍花,暴雨般灑了出來。

剎那之間,但見森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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