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輯魔術師的報復-1

第二輯魔術師的報復

「女士們,先生們,」魔術師說,「現在大家看清了,這塊布里什麼也沒有,接下來我要從裡面變出一缸金魚來。說變就變!」

全場的觀眾紛紛讚歎:「噢,太妙了!他是怎麼變出來的?」

可是坐在前排的那個機靈鬼卻不以為然。他用不小的聲音對他周圍的人說:「魚——缸——早——就——藏——在——他——衣——袖——里——啦!」

周圍的人向機靈鬼會心地點頭致意,說:「噢,那當然。」結果,全場的人都交頭接耳地說:「魚——缸——早——就——藏——在——他——衣——袖——里——了」

「我的下一個魔術是舉世聞名的印度斯坦環,」魔術師說,「你們可以看出,這些環是明顯分開的,我只要敲一下,它們就會串連起來(叮噹,叮噹,叮噹)——說變就變!」

全場響起一片激動的嗡嗡聲,可很快又聽見那個機靈鬼低聲說:「他——袖——子——里——肯——定——藏——著——另—————套——環。」

觀眾們再一次點頭並交頭接耳:「那——套——環——他——早——就——藏——在——袖——子——里——啦。」

魔術師開始皺眉頭了,臉色陰沉起來。

「現在,」他接著說,「我要表演一個最有趣的魔術,我將從一頂帽子里變出雞蛋來,想變多少就有多少。有哪位先生願行行好,把帽子借給我用一下嗎?啊,謝謝您——說變就變!」

他從帽子里變出十七個雞蛋來,有那麼三十五秒鐘觀眾們開始認為他妙不可言了。可接著那個機靈鬼又在前排悄悄說開了:「他——衣——袖——里——藏——著——好——幾——只——母——雞——哩」

變雞蛋的魔術就這麼砸了。

每一個魔術都是這樣收場。那個機靈鬼揭穿了所有的奧秘,他悄悄告訴大家魔術師的袖子里不僅藏有環、母雞和金魚,而且還藏有幾副撲克牌、一大條麵包、一個玩具搖籃車、一隻活的荷蘭豬、一枚五十分的錢幣和一把逍遙椅哩。

魔術師的名望很快降到了零點以下,在晚會即將結束的時候,他作了最後一次努力。

「女士們,先生們,最後,我將向大家表演一個著名的日本魔術,它是蒂波雷里的土著人最近發明的,好心的先生,」他轉向那個機靈鬼,接著說,「您能不能把您的金錶借給我用一下呢?」

金錶送到了他手裡。

「您能允許我把它放在研缽里搗碎嗎?」他狠狠地說。

機靈鬼點點頭並且微微一笑。

魔術師把金錶扔進研缽,然後從桌子上拿起一把長柄錘。台上傳來狠狠搗碎東西的聲音。「他——把——表——轉——移——到——衣——袖——里——去——了。」機靈鬼低聲說道。

「現在,先生,」魔術師繼續說道,「您能把您的手絹給我並允許我在上面鑽幾個洞嗎?謝謝您。您們瞧,女士們,先生們,這可不是騙人的;手絹上這些洞一目了然。」

機靈鬼的臉開始神采飛揚了,這一回的表演實在叫人猜不透,他給迷住了。

「現在,好心的先生,您能把您的絲帽遞給我並允許我在上面跳跳舞嗎?謝謝您。」

魔術師用雙腳迅速跳了一通快步舞,然後向觀眾展示了一下那頂面目全非的帽子。

「先生,您現在願意把您的賽璐珞衣領摘下來並允許我在蠟燭上燒掉它嗎?謝謝您,先生。另外,您願意讓我用鎚子把您的眼鏡敲碎嗎?謝謝您。」

到這個時候,機靈鬼的臉上已是一副大惑不解的神色。「這下可把我給難住了,」他低聲說,「我一點兒都看不破它的竅門。」

全場鴉雀無聲。然後魔術師挺直身子站了起來,他狠狠地盯了機靈鬼一眼,接著就發表了他的收場白:

「女士們,先生們,你們都看到了,在這位先生的同意下,我砸了他的表,燒了他的衣領,碎了他的眼鏡,還在他帽子上跳了舞。要是他還願意讓我在他的外套上畫綠條條,或者是把他的吊褲帶打成結的話,我很樂意為之效勞,以博諸位一樂。要是不行的話,那表演就到此結束。」

在樂隊熱烈的演奏聲中,帷幕落了下來,觀眾們紛紛起身離席,他們深信:無論如何,有些魔術決不是靠魔術師的衣袖完成的。

第二輯根特城的「鑽子」基多(1)

一個騎士浪漫故事

故事發生在騎士制度盛行的年代,俠義精神正方興未艾。

太陽緩緩東沉,偶爾上下晃動。縷縷殘陽斜照塔樓,布根斯堡城堡一片陰森。

「苗條女」艾素苔站在一座塔樓上,樓外圍著高高的城牆。她雙臂伸向前方,前方只有空幻的空氣;她臉兒向上仰著,有如在和天堂對話;她的臉色如此愁悶,流露出無盡的思戀。

不久,她開始喃喃念叨:「基多!」——接著,從她的胸膛發出一聲五臟俱裂似的嘆息。

她纖巧輕盈,美如精靈,看上去好像沒有呼吸似的。

事實上她幾乎就不呼吸。

她的身材苗條而秀麗,雅緻如地球儀的經線。她的身體那麼虛弱,看起來幾乎連動一下都不行。而她的臉蛋兒,更是精緻無比,予人以此臉只應天上有的感覺。

她身穿飄拂的深藍色長袍,系著一條帶銀制皮帶扣的腰帶,還穿著一件及腰的有針織花邊的三角胸衣,胸衣上端在她的喉口處與帶皺邊的鯨骨圈連在一起。她的頭上是一頂棒棒糖帽子,它形狀像個滅火器,呈45度斜向後方。

「基多!」她喃喃地呼喚,「基多!」

接著她又像心亂神迷的人那樣一邊扭自己的手,一邊對自己咕噥:「他沒有來。」

太陽沉落,黑夜降臨,陰森的布根斯堡城堡和它腳下的根特古城被陰影吞沒了。夜色越來越濃,城堡的窗戶射出火紅的燈光。今晚是聖誕節,城堡的大廳里正在熱火朝天地大宴賓客。今晚布根斯堡侯爵設宴誌慶,一為聖誕佳節,二為女兒訂婚——他把女兒艾素苔許配給了「十點」譚克雷德。

他請來赴宴的貴賓有王侯大公,也有他的部屬,如「壯漢」赫伯特、「小蜈蚣」愛德華、「酒瓶」羅洛以及其他很多人。

在眾人歡宴的同時,艾素苔小姐獨自站在城垛上,在為遲遲不來的基多傷心。

基多和艾素苔之間的愛屬於純潔而近乎神聖的那一種,這種愛只有在中世紀才能找到。

他們倆誰也沒見過誰。基多從沒有見過艾素苔,艾素苦也從沒見過基多。他們倆從沒聽對方說過話。他們也從沒在一起呆過。他們彼此根本就不相識。

然而他們彼此相愛。

他們的愛是突然而浪漫地迸發出來的,它具有構成愛的最大幸福的所有神秘的魅力。

幾年以前,基多在一道柵欄上看到了「苗條女」艾素苔的名字。

他當場臉色變白,暈厥過去,然後就立即啟程去了耶路撒冷。

也就在同一天,在經過根特城的街道的時候,艾素苔在一根晾衣繩上看到了基多的紋章。

她當場暈眩過去,倒在侍女的懷裡。

從那一天起他們就相愛了。

此後艾素苔經常在清晨走出城堡四處漫遊,同時不斷地念叨基多的名字。她把他的名字告訴樹木。她把它悄悄說給花朵聽。她還叮囑小鳥不要把它忘記。它們大家都知道這個名字。有些時候她會騎上她的小馬,在海邊的沙灘上走來走去,同時對著海浪大聲呼喚:「基多!」而在其他時候,她不是對小草說這個名字,就是對一段木頭甚至一噸煤喃喃細語:「基多!」

雖然基多和艾素苔從來沒有會過面,可是他們都珍愛對方的容貌。在他的盔甲下面,基多珍存著艾素苔的一幅用象牙刻成的小像。他是在城堡和它腳下的根特古城之間的城堡巉崖下找到它的。

他怎麼知道那就是艾素苔呢?

他沒有必要去問個究竟。

他的心明白一切。

愛情之眼是不會受騙的。

艾素苦怎麼樣呢?她的三角胸衣下也珍存著「鑽子」基多的一幀小像。她在一個雲遊的小販那裡發現了這幀小像,並用一些珍珠把它買了下來。她怎麼知道像中是他呢?那得歸功於小像下方所畫的盾形騎士紋章。正是這一盾形標誌首先從心靈深處打動了她。無論她在睡覺還是醒著,它總是出現在她眼前:一頭毛色純正的獅子,卧於佔據紋章四分之一的紅底色之中,還有一頭雜毛狗,躺在占紋章四分之三的喬麥地里。

如果說艾素苔心中有一團愛的烈火在為基多純潔地燃燒,那麼基多對艾素苦的愛也吐著同樣純潔的烈焰。

愛情一進入基多的心靈,他就立刻下定了決心,發誓要去完成一項偉大的冒險事業,建立非比尋常的功勛,以便自己有資格去向她求婚。

他發誓要克己立功,除了飯菜什麼都不吃,除了烈酒什麼都不喝,一直要到大功告成方才開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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