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王君

次日,蘇譽沒起來做早飯。

皇帝陛下把兩個兒子塞到被窩裡,自己美滋滋地上朝去。

皇帝陛下重歸朝堂,眾臣齊齊鬆了一口氣,這段時日離王攝政,他們實在是苦不堪言,任誰上奏個國庫賬面都要牽扯出在城郊置宅子養外室這種事都不會高興。

「朕今日歸朝,有幾件事要昭告天下。」皇帝陛下戴著十二東珠琉冕,面色嚴肅地朗聲道。

皇上剛剛歸朝,便宣布了幾個轟動朝堂的大事。

先帝竟然未死,如今歸來,封為太上皇,居萬壽宮;景王府貴子降生,國師定其為太子,帝王下詔書,昭告天下;太子既定,並無合適的皇后人選,自當提摻使官為王君,遣散後宮。

宮妃們哭哭啼啼地被遣散出宮,連皇帝的面也沒見著。這些女子未曾受過皇上的寵幸,出宮之後根據在宮中的等級,嫁人之後還可以得到相應的外命婦品級的封賞,也不算虧。

遣散後宮,不日舉行王君授銜大典,至於太子的冊封禮,則要等到太子滿了周歲。

蘇譽倒是沒有關注這些,他忙著給皇祖叔烤魚吃。

大貓要是睡著還好,但近來換了個環境又有人陪著玩,便總是不睡,就得過幾天進食一次。

普通的魚不夠皇祖叔吃的,只能做些大的海怪給他。

皇帝陛下看著蘇譽費勁地烤那麼大的魚很不高興,指了幾個御膳房的廚子讓他們去烤,把蘇譽拉到一邊:「你以後就是王君了,事事都親力親為怎麼行!」

「啊?」蘇譽眨了眨眼,做菜這種東西,不親力親為怎麼辦?

「哼,以後除了朕的吃食,不許你給別人做。」皇帝陛下不滿地咬了蘇譽一口。

「那兒子的飯……」

「不準!」皇帝陛下哼哼著,把蘇譽拖走。

太后聽聞他們尋回了上古神獸皇祖叔,很是好奇,也想看看,還縫了個枕頭大小的布老鼠準備送給大貓。

眾人帶著烤魚到安國塔,發現塔中靜悄悄的,白衣侍人領著他們上了二層,不見人影。

皇帝陛下攬著蘇譽一層一層往上走,直上到六層。

柔軟的雪色地毯上,一堆虎斑色的毛毛堆在一起,皇祖叔翻著肚皮,在地毯上睡得四仰八叉。而國師則穿了一身柔軟的雪色綢衣,赤腳躺在那柔軟的毛肚皮上,悠閑地翻看著一本書。

太上皇跟著上來,看到這一幕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這樣不行,得給皇祖叔單建一宮。」

「皇祖叔,御膳房做了些吃食,您下樓去嘗嘗吧。」蘇譽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大貓仰著的下巴。

「喵?」皇祖叔睜開眼,懶懶地翻著頭看他。

國師從毛肚皮上下來,掃了眾人一眼:「且先下去,本座要換衣服。」

「要不要哥幫你換呀?」昊王笑嘻嘻地從五層冒了個頭出來。

國師緩緩走過去,抬腳,踩到兄長頭上。

昊王趕緊把腦袋縮回去,順著絲絛直滑到三樓去,聲音遠遠地傳來:「我說笑的,啊哈哈。」

國師抬眼看向屋中其他人。

太上皇識相地轉身就走,蘇譽吞了吞口水,趕緊跟著皇上離開。

大貓見幾人嗖嗖地跳下去,一時好奇,也跟著往下跳。

「喵嗚!」巨大的毛腦袋倒是下去了,但身子卻卡在樓上,無措地揮了揮前爪。

「呦,這麼大!」太后站在二樓,仰頭看見那毛茸茸的一大堆,立時笑起來,揚了揚手中的大布老鼠,「皇祖叔,快下來。」

「喵!」大貓一看更著急了。

國師怡怡然換好衣服,單手抓住大貓的尾巴。

「喵?」大貓這才想起來往後退,扭了扭巨大的身子,好不容易才把腦袋拔出去。甩了甩腦袋,用爪子推開落地的大窗戶,噌地一下跳出去,沿著高台外層輕盈地跳躍,不多時就跳下二層,鑽了進去。

凌王和肅王多日不見,正坐在窗邊互相推搡。

昨日聽聞皇上他們歸來,馬不停蹄地從京郊大營趕回來,結果回來就被兄長們揍了一頓,理由是越長越像老九,卻沒有老九好。肅王殿下生平第一次覺得,有個弟弟挺好的,這樣被兄長揍了之後還可以揍弟弟。

「咱倆還是快些回邊關吧,六哥、七哥他們一回來,就沒個安生日子了。」凌王咬著肅王的耳朵道。

黑白相間的大貓把弟弟推開,反手呼了他一巴掌。

正說著,忽而一道陰影罩過來,巨大的毛團瞬間出現,如打馬球一般將兩隻毛球給撞了下去。

蹲在桌上吃著魚絲的昭王殿下抬爪捂住眼,七叔昊王跟他坐在一起,幸災樂禍地看著兩個弟弟,順爪把爬上桌的大毛和二毛攬到懷裡揉了揉。

大貓似乎還未察覺,跳進來蹲在地上,把兩個毛球給壓在了下面。

「見過皇祖叔。」眾人上前行禮。

大貓乍一看到這麼多人,有些還不認識,不由得向後縮了縮。

太后瞪著一雙杏目,兩眼放光地看著皇祖叔,把手裡的大老鼠遞過去,這本是做來給大皇子當爬架的,昨日聽說了皇祖叔,就先拿來孝敬長輩了。

皇祖叔眨了眨眼,張口咬住大老鼠,轟轟轟跑到了柱子後面躲起來,好奇地捧著布老鼠來回看。安國塔的柱子不算細,但大貓蹲在後面,依舊會溢出來,兩隻大大的毛耳朵還露在柱子兩端,乍一看去,就好像柱子鑲了一圈毛一樣。

「十七叔,沒事吧?」蘇譽蹲下來,擔心地看著地上的兩隻貓。

凌王殿下整隻貼了在了地毯上,肅王殿下則與他疊放在一起。

「快起來。」凌王用爪子拍了拍地毯。

肅王搖了搖被砸暈的腦袋,縮起四爪試圖站起來。

「七哥來了!」金色的大貓從天而降,「啪唧」一聲撲到了兩個弟弟身上。

太子殿下對這個遊戲很是熟悉,沿著桌子跑過去,縱身一躍,也撲到了爺爺的身上。

皇帝陛下看著亂成一團的叔叔和兄弟們,與太上皇交換了一個嫌棄的眼神。

國師從樓下走下來,柔軟的長袍在黑金色的階梯上緩緩拖拽,輕揮廣袖,坐到軟榻上,把還在奮力吃魚絲的小胖貓拎到手裡。

「咪!」桌上只剩下了皇長子,不知所措地四處張望。

蘇譽伸手把兒子抱起來揣到懷裡,幾隻打鬧的貓見國師來了便自覺地分開,老老實實地坐好,總算是安靜了下來。

「封王君的詔書已下,後宮妃嬪之中沒有血契奴,統統放歸了就是,」國師抬眼看向蘇譽,「你可有中意的宮人,改日尋來簽了血契。」

在宮中常住,總得有個貼身的下人伺候,好比汪公公、林姑姑那樣的。

蘇譽撓了撓頭,自打進宮,他就沒在夜霄宮住幾天,便搬到了北極宮,身邊的宮人都是伺候皇上伺候慣了的,也沒什麼算得上他的心腹了,要說最貼心的也就汪公公了。

「不必,」皇帝陛下在國師的軟榻邊坐下,「他還是與朕住在北極宮。」

「啊?」蘇譽眨眨眼。

「成何體統!」太上皇出聲反對,王君就該住在中宮,哪有與皇上同住的道理?

「後宮沒有妃嬪,沒有凡子,怕什麼?」皇帝陛下瞥了父皇一眼,他可沒有那麼多的累贅。

想起發配到西北封地的牧郡王和行宮裡的牧郡王生母,太上皇輕咳一聲,偷瞧了太后一眼,沒來由地有些心虛。

太后似乎無所覺,還在興緻勃勃地看著柱子後面的毛邊,試圖上去摸一把。

皇后不打算住中宮,也就不必再重新修整,只消將北極宮重新布置一番便是。

而新鮮出爐的蘇皇后,就這麼被剝奪了獨居一宮的權利,還得每日陪著貓大爺住在北極宮裡,伺候皇上的一日三餐、沐浴更衣、暖爪順毛。

中宮不必修整,工部就著重修築護國神獸的宮殿。

皇宮雖然宮室眾多,但適合一丈高的大貓住的,卻是一個也沒有,只能改建。

改宮室也不是個小事,要建成起碼還需一個月,這一個月,大貓就還是住在安國塔里。

皇祖叔作為護國神獸,自然應該跟國師一樣,住在前殿。

前殿靠近御花園的地方有一方小湖,太上皇命人將之挖大挖深,並把周遭的幾座宮室圈起來,新建一宮名為海晏宮。

這宮中單設一個廚房,有專門的廚子每日給神獸烹調食物。

景王將東海邊能撈的海怪統統撈了來,一股腦送進宮,待海晏宮落成之日,這些個海怪也恰好進宮,權當做景王給皇祖叔的喬遷之禮。

侍衛們抬著各色的海怪陸陸續續地進了海晏宮,蘇譽看了看「嘎嘎」亂叫的嬴魚,擔心這東西放到海晏宮會影響皇祖叔休息。

「進去看看就知道了。」剛剛批完奏摺的皇帝陛下伸了個懶腰,沒骨頭一樣貼在了蘇譽身上,讓他拖著自己往裡走。

海晏宮除卻宮門巍峨了些,在外面看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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