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大魚

「放箭!」凌王站在高處,抬手一揮手中的戰旗,各個船上的弓箭手立時上前,瞄準那個頭巨大的鮭,「嗖嗖嗖」地拉弓射箭。

「噗噗噗——」還未等鮭被射殺,一連串的破水之聲讓人生出幾分不好的預感,隨即,無數魚身蛇尾的怪物鑽出水面,這些只有普通的草魚大小,只是跳得很高,接二連三地蹦起來,不時有幾隻能蹦到船上。

「啊!」最外側的弓箭手被躥上來的魚一口咬住的手臂,頓時鮮血淋漓。這魚口中竟有一對長長的尖牙,甚為怖。

「虎鮫!」皇帝陛下眯起眼,抬手抽出袖中短劍,一招劈開躥上來的魚。

蘇譽就地一滾,滾進了艙中,反手將門闔上。虎鮫雖然個頭不大,卻非常兇猛,那個性就像蛇一般,一盪到揮動的東西就要撲上去咬一口。他倒是無所謂,反正也沒毒,但要是懷裡的寶貝被咬到,就定然要喪命了。

連滾帶爬地摸到床邊,船身又一陣劇烈的晃動,蘇譽摔了個跟頭,腦袋「咚」的一聲磕在地板上,頓時疼得呲牙咧嘴。

「收箭,下船!」皇帝陛下果決地下令,不殺滅虎鮫就難以殺死鮭,虎鮫身小,必須靠近方能捕捉。

東海的兵將各個不懼海怪,快速拿起兵器,順著船上的繩索滑下,登上小船。

蘇譽好不容易掙扎著爬到床上,揉了揉嗑疼的腦袋,抱著兒子蹭到床裡面,打開了床邊的小窗子。

這主屋中本就有許多大窗戶,只是此刻不敢開,而矮床的床頭處還有一個一尺長四指高的小窗戶,本是用來躺在床上開海景的,此時可以用來看外面的狀況。

巨大的鮭不停地撞擊著船隻,弓箭手一刻不停地射殺著這需狂的傢伙。小船上的將士們各個神情肅穆,拿著兵器在海中搏殺。蘇譽微微蹙眉,這看起來歌泣的畫面,不知為何總覺得哪裡不對。

「咪!」太子殿下從衣襟里鑽出來,還沒幹透的毛腦袋蹭著蘇譽的下巴。

「啊,我知道了!」蘇譽一拍床板,嚇了小貓一跳,趕緊親了一口那濕乎乎的頭頂,只是再抬頭看那爭戰的場面,嘴角禁不住有虛搐。原因無他,只因將士們手中的武器,不是威風凜凜的長矛,也不是寒光閃閃的大刀,而是漁網、魚叉和大木棍!

千百將士浴血奮戰,漫天的龜殼魚鱗,虎鮫聲如鴛鴦,嘎嘎之聲不絕於耳。

其中最為英勇的莫過於景王殿下,一襲黑衣在海浪中穿梭,手持兩柄銀光閃閃的魚叉,左右開弓。一招一式乾脆利落,沒有一絲一毫的多餘動作,手起魚落,彷彿暗夜中的殺手,穿梭在魚群中,所過之處,片鱗不留。

虎鮫雖凶,畢竟身小,且只有一對尖牙,能傷人卻很難殺人,不多時就被殺得七七八八,幾頭一直在猛撞船身的鮭被射殺後,剩餘的虎鮫就生出了退意,不再往船上跳,紛紛試圖潛回海中。

景王哪裡會給它們這種機會,當機立斷,迅速撒網。四散奔逃的虎鮫被撈上來大半,在甲板上堆成小山。

「嘎嘎嘎嘎嘎……」網中的虎鮫擺著蛇尾叫喚不聽,彷彿上百隻鴨,吵得人頭大。旁邊還有兩隻沒有死透的鮭,「哞——」地一嗓子,害得剛剛跳上船的景王差點摔下去。

皇帝陛下不耐煩地一掌拍到了魚頭上,扯著嗓子嚎叫的鮭立時死了個透徹。

「皇上且慢!」凌王扔下手中的銀槍,一個箭步衝上去制止了皇上的動作,摸了一把臉,也不知是汗水還是海水,急急地說,「這玩意兒個頭大,殺死了不好放置,很快就要壞掉。」

言下之意,就是這魚死了就不新鮮了,過兩天還怎麼吃?

皇帝陛下微微蹙眉,抬頭看了看那堆虎鮫,踢了身邊的景王一腳:「把魚挪到別的船上去。」

「皇上,臣剛剛殺敵無數,您不賞就罷了,還這般拳打腳踢!」景王將魚叉往地上一扔,擼起黑色廣袖,一副士可殺不可辱要跟皇上拚命的架勢。

皇帝陛下一巴掌呼在景王后腦勺上,「少啰嗦!」打完,開始交代接下來的安排。

善後之事交給景王,安撫將士交給凌王,汪公公去把底艙的奴僕叫上來清掃船隻,高鵬將鮫人提去給國師審問。這海怪巢十分兇險,鮫人不可能不知道,必須好好審審。至於皇帝陛下自己,則脫下沾了魚鱗和腥味的鮫綃外罩,背著手施施然地轉身回房,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得去看看蠢奴和蠢兒子。

進屋的時候,蘇譽正坐在床邊揉著磕疼的腦袋,方才只顧著看外面還不覺得,這會兒才發現後腦勺還挺疼,抬手一摸竟然鼓了個大包。

「怎麼了?」皇帝陛下蹙眉,三兩步走過去,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沒事,剛才摔了個一跟頭,磕到頭了,」蘇譽放下手,站起身來,看了看皇上,「有沒有傷到……嘶……」話沒說完,皇帝陛下那修長有力的手就覆到了他腦袋上,碰到了大包,頓時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真是蠢死了!」皇帝陛下突然冷下臉來,聲音也大了幾分,「讓你在床上好好躲著,你究竟在做什麼!」

皇帝陛下這下是真生氣了,把蘇譽罵得直縮脖子,還待說什麼,門外傳來了魯國公世子的聲音:「啟稟皇上,國師喚賢君前去殺魚。」

冬死而復生的鮭,在死去之後在冰凍的海水裡可以身體不腐,離了水卻會很快壞掉,被皇上拍死和被弓箭手射死的兩條鮭要儘快處理。

蘇譽看了看皇上,那人冷哼一聲不理他,眨了眨眼,委委屈屈地去了廚房。

一條鮭足有一頭水牛那麼大,蘇譽拿著殺魚刀比劃半晌,終於找到了下刀的地方。好在雖然長得像牛,肉還是魚肉,切起來並不費力。只是兩隻翅膀有些費力,須得用內勁才能砍下。護腕里的內勁已經耗光了,有心想要找皇上充點,想起皇帝陛下方才的態度,頓時熄了這個念頭。

貓大爺還在氣頭上,去了也是挨罵,但又不是他想磕到頭的,蘇譽嘆了口氣,抬腳去找兩個王爺。尋了一圈沒找到,只得去找國師。

「我,我只知道這一條路……」剛走到大廳門前,就聽見鮫人微微發抖的聲音。

國師坐在廳堂的主位上,端著一杯茶水慢慢地喝。離了水的鮫人幻化出雙腿,跪在地上,指天發誓地說她絕對沒有要害他們的心思。

「海中道路窮且阻,這個本座知道,」國師又喝了一口,清冷的眸子靜靜地看著身著薄紗的美麗鮫人,「爾從海中上岸時遇到的,想必就是此處吧。」

鮫人聞言,纖細的身體頓時一抖。

國師抬手,一把捏住那白皙的下巴,逼迫她與自己對視。

宛若琉璃的美目,帶著難以抗拒的蠱惑,彷彿延伸出一張無形的網,一旦與之觸碰,便會毫無反抗之力地沉淪其中,難以掙脫。

「通往那個島可有別的路?」國師的聲音開始變得忽近忽遠。

「我只知道這一條……」鮫人恍惚地說,海中到處都是危險,離這裡不遠就是兩個深深的海溝,海溝太過幽深,裡面掩藏著不知什麼可怕的東西,她們家族的人一直走的都是這條海路,不敢靠近那兩邊。

國師微微蹙眉,不遠處海底的狀況他多少能感知到一些,確實是深不見底的黢黑一片,而且那黑暗十分綿長,探不到邊界,照鮫人所說,要繞開那海溝,起碼要多走半個月。而且那邊的海域鮫人也不熟悉,說不定還有什麼更糟的東西。

那島在鮫人所居的海域附近,鮫人其實並不願意把這些兇惡的貓帶去,奈何形勢比魚強,在迷心術的控制下,只能老老實實地引路。她並非故意把他們往死路上帶,也沒那本事,只是沒有提醒這些貓罷了,暗自想著若是他們在海怪巢這裡翻了船,她就可以逃回海中。

國師拿出海圖重新讓鮫人指認了幾個海怪巢穴的位置,還是與先前差不多,只是海圖畢竟與真實的海域有差別,單憑著鮫人的記憶也不盡然準確,美若工筆畫的眉頭微微蹙起,國師有些擔心,越往海的深處走,海怪的種類就會越多,體型也會越大。而且,睚眥還未出現,太上皇他們當年究竟遇到了什麼,至今還不清楚。原以為有這隻鮫人便能尋出生路,如今看來,還是危險重重。

「皇叔……」蘇譽輕喚了一聲,喚回了國師沉思的神智。

國師這才回過神來,放手抬頭,失去了控制的鮫人再次倒在了地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蘇譽聽著那聲音就覺得腦袋疼。

聽了蘇譽來找他的目的,國師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倒是沒說什麼,只交代他把鮭留一整條,晚上要祭天。

蘇譽帶著充滿內力的護腕回到廚房,將那些快被擠死的虎鮫剝皮拆骨,將巨大的鮭砍翅膀剁尾巴。忽然意識到這一窩海怪都是長著蛇尾的,估計是近親。這些時日研究海怪的吃法倒是頗有心得,他發現但凡形似的食物口味也會相近,就好比這種蛇尾,估計與蛇肉有些相似,只是會比普通的蛇肉嫩,畢竟說到底這還是魚。

頂著腦袋上的包在廚房忙活一下午,將緊急需要處理的事情處理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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