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東海

一群人無所事事地在甲板上烤魚,參研過星象的國師推開落地窗,走到觀星台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

「皇叔,下來吃魚!」景王收竿湊過去等烤魚,抬頭看到國師,便沖他招手。

清冷的眸子微闔,沒有理會景王,國師緩緩抬頭,看向遠處的海天一線之處:「鮫人呢?」

皇帝陛下微微蹙眉,那鮫人是尋找父皇的關鍵,萬不可出岔子,於是看向凌王。

盯著烤魚的凌王感覺到皇帝陛下的視線,一臉茫然地抬頭,怎麼了?抬手想捅捅十三哥,卻發現十三哥不在身邊,便捅了捅景王。

景王眨了眨漂亮的桃花眼,打從離開皇宮他的心思都在那隻發條老鼠身上,至於鮫人……

「在廚房的大水缸里。」剛去拿調料的汪公公無奈道。

一路暢通地抵達東海之濱,景王的王府就在海邊不遠處。

通常,親王府都建在城中最繁華的地段。原先景王的父親還在的時候,當時的昊王府就在城中,這海邊的府邸只是一個別院。但等到景王回來,為了便於每日出海捕魚,啊,不,守衛疆土,便把這別院做了王府。

東海的兵營就建在王府周邊,拱衛著親王府邸的安全。

出海征戰,可不是三艘豪華的皇家大船就行的,真正的主力乃是東海邊這些善於海戰的兵將。景王點兵,眾人便在景王府稍作休憩。

東海向來物產豐富,景王也是出了名的有錢,單看王府門中巨大的珊瑚屏風便可見一斑。

蘇譽一路上左看右看,稀奇不已。這府邸與京郊那個溫泉莊子有些想像,卻又很是不同。單說那海藍色的晶石,在溫泉莊子里尚且雕成了精緻的燈罩,在這裡就十分粗暴地直接鋪在了地上。

晶亮的石板路一直從花園鋪到主院,跨過小溪的拱橋,竟也是晶石雕刻,且橋身鏤空,中間放置燭火。他們進王府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下來,遠遠看上去,那晶亮的拱橋彷彿建在空中一般。

景王府的管家將國師帶到一座三層高的小樓上,那小樓十分雅緻,房頂的瓦片也是海藍色的晶石,樓中掛滿了藍色鮫綃所制的紗幔。國師滿意地微微頷首,抬腳走上小樓。

景王把自己的主院讓給皇帝陛下,自己拉著凌王去睡偏院。

王府再奢華,也比不得皇宮,地方有限,前院除了主院和那小樓,就只有一個待客的偏院。

「快,把老鼠拿出來。」凌王對於睡哪裡根本不介意,入得小院便迫不及待地要景王交出發條老鼠。一路上當著那麼多侍衛的面不能玩,可把他憋壞了。

景王挑眉,正要說什麼,忠誠的管家過來說道:「王爺,醫女說柳王妃臨盆就在這幾日了。」

「哦?」景王一頓。

「咦?」凌王豎起耳朵,驀然想起來在安國塔的時候,這小子說就要有太子了。

「十七叔且先歇息吧,我去看看。」景王想了想,還是轉身出了院子。

柳氏出身不高,乃是一介商人之女,嫁給景王連個側妃也不能做,只能勉強做個妾妃,住在一個小院里。

通往小院的路上,景王偶遇了不止一個後院的女人,各個穿戴得花枝招展。景王也不生氣,只是笑著勸她們天涼快些回去歇息。女人們痴迷不已地看著景王,紛紛聽話地點頭回屋。

柳氏的小院如今守衛森嚴,醫女和穩婆早在兩個月前便住了進來。

「參見景王殿下。」下人們出來相迎,景王擺手,徑自走進屋中。

「王爺!」柳氏正坐在窗檯前無聊地擺弄一張網,她父親是賣漁具的,她也會做些個小玩意,想著孩子快出生了,用這漁網做個小吊床,等天熱的時候好掛到院子里。

景王看了看柳氏,臉色紅潤,身材窈窕,若不仔細看,都看不出那微微隆起的肚子。

柳氏被他看得有些赧然,無措地站在原地:「醫女說已經足月了,可還是不顯懷。」說著,有些憂心地蹙眉,五個月以後她就不怎麼敢出這院子,就算沒生過孩子她也知道,這般不顯懷是不正常的,怕孩子有什麼不足。

「不妨事,這是你的福氣。」景王微微地笑,本就帶著笑意的桃花眼在這笑容中越顯迷離。

柳氏痴痴地看著俊美的夫君,愣愣地點頭。

「這小子,也就在女人面前才這般人模狗樣的。」黑黃相間的大貓蹲在房頂上,撅著屁股扒著瓦縫一邊看一邊撇嘴。

「哼!」金色的貓蹬了蹬耳朵,無聊地打了個哈欠。

蘇譽被貓大爺拎到房頂說來看太子,結果什麼也沒看到,伸手把犯困的貓大爺抱到懷裡。

「將本座叫來,就是為了看這個?」雪白的大貓蹲在屋檐的最高處,優雅地甩了甩尾巴。

蘇譽抱著皇帝陛下湊到國師面前,目光灼灼地看著漂亮得不可方物的大白貓。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國師的原形,那毫無雜質的皮毛,清冷剔透的雙目,柔軟粉嫩的爪子,長而蓬鬆的大尾巴,完美到無可挑剔的身形……實在讓人挪不開視線。

國師瞥了一眼傻兮兮的蘇譽,抬手,給了他一巴掌:「看顧好皇上,本座要去觀星了。」說完,便站起身來,輕盈地在屋舍間跳躍,不多時就不見了蹤影。

蘇譽目送著皇叔離開,方才國師說的話他一句也沒聽懂,傳到耳朵里只是一陣宛轉悠揚的貓叫聲。

「蠢奴!」識海中的聲音喚回了神智,蘇譽低頭,看著仰著腦袋抵著他下巴的金色小貓。

皇帝陛下見他回過神,立時給了他一巴掌:「發什麼愣!」

蘇譽輕咳一聲,在那暖呼呼的肉墊上親了一口:「看這般情形,這位王妃懷的是個毛球吧?」

正跟小妾甜言蜜語的景王殿下聽到房頂上的貓叫聲,迷人的笑容不由得僵了僵:「你且歇著吧,本王明日再來看你。」

「王爺,」柳氏急急地喚了一聲,見他轉頭,有些躊躇地說道,「妾聽聞王爺要出征了……」

景王彎了彎桃花眼:「莫怕,本王會陪著你,待你生下麟兒,再出征不遲。」

「王爺!」柳氏聞言立時紅了眼眶,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切,貴子降生,他自然得陪著,」凌王殿下甩甩尾巴,看了看在蘇譽懷裡翻肚皮的皇帝陛下,恨鐵不成鋼道,「皇上也跟著學學,看人家是怎麼哄女人的。」

皇帝陛下不屑地瞥了十七叔一眼,仰著脖子讓蘇譽給撓痒痒。

「呼,累死了。」黑色的大貓突然躥上房頂,攤開四爪趴在瓦片間,面對著後院一群鶯鶯燕燕,看著她們身上晃動的流蘇步搖,要一直克制著不能出手,還得保持迷人的微笑,簡直就是折磨!

妾妃身孕已經足月,卻還是這般不顯懷,懷的定然是個貓仔。貴子降生,父親必須要陪在左右,以免發生意外,順便控制可能會情緒激動的女人。

既然很快就要有小貓,幾人決定先不走,等小貓出生再走不遲。

國師認為,那群貓在島上五年都等得,也不在乎多等五天。

凌王認為,東海物產豐富,既然來了景王府,自然要吃點沒吃過的再走。

皇帝陛下站在東海邊的礁石之上,負手遠眺。海浪拍打在黑色的石頭上,激起薄薄的水霧,明黃色的衣袍在海風中鼓盪。

蘇譽遠遠地看到那修長的身影,慢慢走了過去。早上醒來身邊的位置已經沒有人也沒有貓了,對於貓大爺不用上朝還起這麼早頗為好奇,便找了出來。

礁石遠看著扁扁的,實則足有一人高。

皇帝陛下回頭,就看見蘇譽蠢兮兮地扒著礁石往上爬,整個人手腳並用地貼在石頭上,見他看過來,還傻呵呵地沖他笑。伸手把蠢奴拽上來,皇帝陛下嫌棄地看了看他身上沾的砂礫:「跑來做什麼?」

「皇上不用早膳,在這裡練功嗎?」蘇譽拍了拍袍子,反正每天都被貓大爺嫌棄,早就不尷尬了。

安弘澈抬手指了指遠處:「早膳。」

蘇譽順著皇上的手看去,但見穿著一身黑色勁裝的景王殿下正拿著一根魚叉,在淺灘的礁石間輕盈跳躍,突然頓住腳步,稍稍躬身,驟然躍起,猛地撲向海中。長長的魚叉刺入水裡,身體未曾沾水,在空中翻身,足尖輕點水面,躍回礁石上,魚叉上竟然已經插了三條魚!

扛著魚叉快速跑過來,景王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魚:「這夠吃了吧!」

三條肥美的大魚,足夠做一頓豐盛的早飯讓全家人吃飽了。

皇帝陛下一把搶過魚叉:「應該夠朕吃了。」

「皇上,這可是臣剛剛辛苦捉來的!」景王瞪大了眼睛,大早上被皇帝陛下揪出來捉魚,說是要讓賢君給做早飯,他還興沖沖地以為弟弟良心發現要請他吃早飯,結果是奴役他捉魚,然後不打算給他吃!

皇帝陛下瞥了他一眼:「回頭賞你個捕魚王的虛銜。」說完,一手拿著魚叉,一手扛起蘇譽,輕盈地躍下礁石,留下被利用的兄長在海風中孤獨地站立。

剛撈上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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