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沉香

蘇譽這才發現,屋子裡的味道與平日很不一樣,作為一個廚子,香料的氣味他還是分辨得清的,一聞就知道不是平日點的松木香。身體還有些犯困,蘇譽打了個哈欠,眯了眯眼,又想睡過去。

「不許睡!」安弘澈看出蘇譽的異狀,三兩步走到床前,把半坐的蘇譽摟到懷裡,抓過他的手腕探察。

蘇譽把臉埋在皇上的腰間,又打了個哈欠。濃郁的陽光的味道,驅散了鼻子里的異味,讓他覺得舒服許多,讓他忍不住蹭了蹭。皇上的這件衣服分外柔軟,不像絲綢也不像軟布,倒像是極細的絨毛編織而成,蹭起來特別舒服。

「你在幹什麼?」安弘澈被蹭得痒痒,伸手推了推蘇譽的腦袋。

「唔……」蘇譽覺得有些熱,皇上的身體其實還帶著太陽的溫度,蹭上去卻奇異地讓他感到涼爽,不由得生出幾分留戀,眼饞地看著皇上寬闊的胸膛吞了吞口水。

「該死的!」皇帝陛下低頭,對上了蘇譽的雙眼,那雙溫潤的眼睛因為打哈欠而泛起水光,看著他的眼神帶著幾分難言的渴望,單手捏起蘇譽的下巴,湊近些看著他的臉,蹙眉道,「這般看著朕作甚?」

清冽如冷泉的聲音回蕩在耳邊,抑揚頓挫,煞是好聽,蘇譽呼吸驟然急促了些許,身體也跟著起了反應,暗道一聲糟糕,頓時紅了臉。

「你怎麼臉紅了?」安弘澈挑眉看著他,不由得有些得意,這蠢奴果然太仰慕他了。

「唔,有些熱。」蘇譽挪開眼不敢再看,皇上長得實在是太引人犯罪,還是非禮勿視,免得丟人。

聽了蘇譽的話,皇帝陛下也覺得有些熱,料想是方才一路跑來的緣故,便把袖子往上卷了卷,露出了裡面金黃色的里襯。

蘇譽試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便把視線放到了皇上的手臂上:「皇上,你這衣服……」這衣服還真是奇特,裡面是黃色外面是白的,總覺得是穿反了。

「怎麼?」方才被蘇譽亂蹭打擾了探查,皇帝陛下重新抓起蘇譽的手腕,柔軟的衣袖卷不住,自己滑了下來。

蘇譽伸手摸了摸,手感特別好:「這料子真好。」

「舉國上下就這一塊,」安弘澈隨意地應了一句,旋即皺起了眉頭,在蘇譽胳膊上來回摸了摸,又伸手去摸他的脖子,「你怎麼這麼燙?」

「嗯……」蘇譽悶哼一聲,往後縮了縮。

「嗯?」那聲音里的隱忍讓皇帝陛下心中一動,看了看蘇譽那彆扭的姿勢,頓時瞭然,「蠢奴,你不會是發情了吧?」

「怎,怎麼可能……」蘇譽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皇上這遣詞造句也太粗暴了吧!

「哼哼。」皇帝陛下哼笑一聲,抬手就去掀蘇譽的被子。

蘇譽驚呼一聲,一把抓住被角,使勁往回壓。安弘澈靈活地一轉手腕,把手伸進了被子里。

蘇譽死命抓著被子往回拽,皇帝陛下就伸手跟他搶,正玩鬧著,突然……

「轟隆!」正在這時,寢殿的大門突然被一把推開,幾個侍衛突然沖了進來,看也不看地大喊道,「大膽,你們竟敢……」

台詞說了一半突然卡住了,領頭的侍衛彷彿見鬼了一般,指著前方的手不由自主地開始哆嗦。

慢了半步的楊公公和夜霄宮的太監跑進來,也跟著僵硬了。

場面一時有些尷尬。

「混賬東西,看什麼看!」安弘澈冷哼一聲。

「皇上恕罪!」幾人反應過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把頭抵在地上連聲告罪,只恨不得把腦袋埋到地磚縫裡才好。直視帝王本就是大不敬,如今還看到了不該看的……

蘇譽尷尬得要命,慌忙扯過一床被子,把整個人埋進被子里裝鴕鳥。

皇帝陛下冷笑一聲,這情形哪還看不出來是怎麼回事,瞥了一眼包得嚴實的蘇譽,不緊不慢地走到眾人面前:「朕還是頭次聽說,朕與臣子玩鬧,也算淫亂後宮。」

冰冷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滿滿的儘是殺氣。

「啟稟皇上,這幾人說有刺客進了殿中,說什麼都要闖進來。」楊公公嚇得魂飛魄散,趕緊把自己摘出來,此刻也來不及想皇上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夜霄宮,明明他就一直在門外守著,卻沒看到半個人影。

「殿門不是上了拴了嗎?」蘇譽鑽出半個腦袋,看了看大敞的殿門,睡覺前他特意囑咐夜鳶把門關嚴實,這樣睡得踏實。

安弘澈眯起眼,將雙手負在身後:「傳御林軍,封鎖夜霄宮,一個鳥都不許放出去!」

很快,身披鎧甲的御林軍將夜霄宮團團圍住,宮中的氣氛霎時緊張起來,太醫被急召前來給賢君把脈,夜霄宮的所有宮女太監都被集中的前廳,寢宮中只有太醫和皇上,其他人統統不得進入。

「娘娘,出大事了!」玉蘭跌跌撞撞地跑進來,「御林軍圍了夜霄宮。」

「哦?」路貴妃騰地一下坐起身來,眼中滿是驚喜,「竟然驚動御林軍了!」原本以為,讓侍衛鬧騰起來,驚動皇上就行,沒想到竟然連御林軍都出動了,看來皇上是氣狠了。

「皇上當然氣狠了!」玉蘭已經嚇得面無人色,「那幾個侍衛已經被就地仗斃了!」

「你說什麼!」路貴妃霍然起身,為什麼要仗斃侍衛,那可是有功的人,這情形怎麼與她料想的不對?

御林軍封鎖了夜霄宮,自然也封鎖了消息,路貴妃的人如何也打聽不出來,一個時辰之後,事情的來龍去脈已經被查得七七八八。

皇帝陛下雷厲風行地處置了那些膽敢對著賢君亂看的侍衛,而後讓人提著夜鳶和沉香,一股腦扔到了慈安宮。

「啟稟太后,這沉香可致人昏睡,卻又能讓男子情動。」太醫顫顫巍巍地據實稟告。

「哼,真是好毒的計謀!」太后看了看那紫檀木盒子,面色冰冷,「在哀家眼皮子底下做出這種事來,當真是好膽量!」

「夜霄宮如今不太平,朕準備讓賢君住到北極宮去。」皇帝陛下看著太后發了一通火,這才慢慢悠悠地說。

「哪有臣子住到皇帝寢宮的?」太后蹙眉,無奈地看著皇上,「哀家今日就把事情查清,定不會把賢君置於危險之地。」

「後宮之事,母后做主便是,朕只要賢君足矣。」安弘澈起身,拉著滿頭霧水的蘇譽離開了慈安宮。

慈安宮中的太監宮女紛紛低著頭,不敢多言,天家母子之間因為一個佞臣生了齟齬。

太后揉了揉額角,重重地嘆了口氣:「一個兩個的,都不省心。」

「太后息怒,皇上的脾氣您還不知道,」林姑姑趕緊勸解,「當務之急是把沉香的事查清楚。」

太后點了點頭,一連下了幾道懿旨。

有人意圖陷害賢君,並且勾結大內侍衛,犯上作亂,罪等謀逆。除了受害人蘇譽,其餘的妃嬪都被召到了慈安宮裡,路貴妃心中七上八下的,幾個有牽扯的妃嬪也是心中惶惶。

一切的起因,都在於那一盒沉香,岑才人看到那紫檀木盒子,頓時懵了:「太后,嬪妾家裡送來的沉香,絕對不會有毒的!」

「這麼說,這事還與長春侯府有關?」德妃落井下石道,「聽說長春侯世子差點就選上摻使官了呢。」

「你胡說!」岑才人尖叫不已。

事情的來龍去脈很簡單,線索就斷在岑才人將沉香交給小太監的那一刻,那小太監已經跳井自盡,死無對證。

「沉香也只有長春侯府有,宮中有沉香的人不在少數。」危急時刻,岑小姐不怎麼靈光的腦子突然好使了。摻使官是個極為槍手的官位,高官勛貴之家都想爭取,害死蘇譽,能得到好處的可不止他們一家。

妃嬪們頓時又緊張起來,沉香這種東西並不罕見,要查出出處很不容易。路貴妃在心中安慰自己,尋常人哪裡辨認得出沉香與沉香之間的區別。

「啟稟太后,昭王求見。」正在這時,受召前來的昭王殿下到了。

妃嬪們紛紛退避到屏風後面,太后笑容滿面地招呼昭王殿下到身邊去:「王爺乃是辯香高手,沉香之事,哀家今日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自己什麼時候成了辯香高手了?不明所以的昭王殿下,在看到宮女們擺出的香料盒子的時候,終於明白自家母后叫他來是幹嘛的,胖胖的臉頓時皺成了一團。

皇帝陛下拉著蘇譽離開了慈安宮,看看時辰,該是蘇譽去安國塔請安的時辰了。左右安弘澈也要去練功,就想著一起過去。

「皇上,太后方才傳了昭王進宮,王爺讓人傳話來,說今日無法去練功了。」汪公公湊上來回稟道。

皇上皺了皺眉:「那我們也不去了。」弟弟不在,自己練功無聊了都沒有東西玩。

「國師今日要考校,不可不去吧?」蘇譽眨了眨眼,其實他是好奇國師昨天是真的被皇上打了,還是好面子的皇帝陛下在吹牛。

安弘澈瞥了他一眼,那沉香會讓人睏倦,蘇譽這會兒還有些困,時不時地打哈欠:「太醫說你該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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