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請安

蘇譽看了看四周,所有的妃嬪都在,這陣仗明顯就是他遲到了,腦中飛快閃過以前上學遲到的時候騙老師的說辭,最後突然靈光一閃,輕咳一聲道:「啟稟太后,臣雖為內臣,得皇家恩典在宮中行走,但畢竟男女有別,便想著錯開問安的時辰,不想還是來早了。」

太后看了蘇譽一眼,微微一笑:「你倒是思慮周全。」

路貴妃臉色微變,她怎麼把這茬給忘了,往常這個時辰她們已經該起身告辭了,今日是專門等著看蘇譽笑話才多留了一會兒,誰料想被蘇譽倒打一耙。

「既然男女有別,那乾脆不要來給太后請安好了。」岑才人忍不住插言道,來給太后請安可是接觸太后唯一的機會,她想要來還得求著陳昭儀,這蘇譽竟然還敢挑時辰。

「放肆!」路貴妃冷聲喝止。

「娘娘恕罪,岑才人不懂規矩。」陳昭儀趕緊上前求情,畢竟是她帶來的,若是被罰了她也得跟著倒霉。

「罷了,罷了,年紀小不懂規矩也是常事,」太后倒是沒有生氣,也沒有責罰岑家小姐的意思,看了一眼站在大殿中央的蘇譽,「摻使官乃是臣子,不必每日給哀家請安,去給國師問安便可。」

眾人皆是一愣,以前宮中沒有摻使官,自然沒有人去給國師問安,太后這麼一說才想起來,摻使官其實是歸國師管轄的。

蘇譽暗自攥了攥藏在衣袖裡的手,他正愁沒辦法接近國師,如今可真是瞌睡遇到枕頭,每天跟國師套套近乎,說不定能開解出夢境的秘密。

帶著近乎雀躍的心情,蘇譽離開了慈安宮,直奔安國塔而去。

「表姑母,表哥日日與摻使官廝混,這可不是個好兆頭啊。」眾人都退下後,路貴妃氣憤不已地拉著太后的衣袖,今日沒有整治到蘇譽,她是無論如何都咽不下去這口氣的。

「皇上不過是一時新鮮。」太后不甚在意地說,摻使官就是帝王的玩伴,安家的帝王通常都是小時候就選了摻使官,自家兒子前些年一直沒找到合心的,如今好不容易封了一個,自然貪玩了些。

「可皇上成年之後都還沒有寵幸過妃嬪,」路貴妃看著太后的臉,「若是其他王爺先行有了皇嗣,那太子之位……」

太后聞言果然神色微變,沉吟片刻道:「你去安排,今晚便讓皇上翻牌子。」

路貴妃走後,太后頭疼地揉了揉額角。

「貴妃娘娘如今是越發地不像樣子了。」站在太后身後的老宮女林姑姑上前一步,幫太后揉了揉太陽穴。

「長春侯家那個倒是個好用的,只可惜沒立上妃位,」太后倚在靠枕上,微微蹙眉,「皇上早上吃了什麼?」

「賢君給做了海鮮粥,聽說吃了兩碗才去上朝呢。」林姑姑笑著道。

「那便好,」太后笑了笑,「讓楊慶告訴賢君,隔三日給哀家請一次安便可。」

「是。」林姑姑笑著應了。

蘇譽到了安國塔,發現大門緊閉,只有兩個侍衛守在門前,他這才知道安國塔上午是不開門的。

「國師夜間觀星,要到午時方起。」侍衛們表示蘇譽可以歇了午覺再過來。

蘇譽抽了抽嘴角,晨昏定省方顯尊敬,睡個午覺再過來,都變成喝下午茶了,還請的哪門子安?抬頭看看天色,忽然想起昨晚上皇帝陛下新給的任務,一拍腦袋,趕緊趕回去做午飯。

御書房裡,安弘澈面色冷肅,兩根修長的手指在一疊奏摺上輕輕敲擊。

「朝中如今都成了路家的一言堂了,說什麼都是『臣附議』。」昭王一邊整理著兄長批完的奏摺,一邊抱怨。

「統統扔回去,告訴他們,想要附議,就把丞相的奏摺再抄一遍。」肅王看著丞相寫的萬字長書就頭疼,這些人單單一句附議就想得到御批,也太便宜他們了。

「十三叔,那萬字書是御史寫的。」昭王嘆了口氣,丞相的奏摺並不長,抄十遍也不頂用。

「按皇叔說的辦。」沉默不語的皇上突然開口道。

「啊?」昭王長大了嘴巴,「十三叔瞎說的……」

「朕倒要看看,他們的膽子究竟大到什麼地步。」上挑的美目微微眯起,安弘澈的眼中儘是冷光。

他二十歲之前身形不穩,時常會變成貓,不得不以體弱多病為由時常缺席早朝,朝中諸多事務皆仰仗丞相,以至於造成了如今的局面。現在他已經及冠,自然不能再放任下去,該是整治那些人的時候了。

「哎,最煩那些唧唧歪歪的文官,」肅王把萬字長書扔回去,從袖子里掏出了一張圖,「皇上,這是新的皇宮布防。」

安弘澈接過來,掃了一眼:「防得住嗎?」

「外賊不好說,內賊當能防得住了。」肅王皺了皺眉,倒是沒有拍胸保證萬無一失。當初聽說「聖貓」跑出皇宮,竟然有侍衛帶刀驅逐,他遠在千里之外都嚇出一身冷汗,這次回京,說什麼也得把皇宮整治得水潑不進才行。

「那兩個月在宮外是怎麼過的?我跟十三哥都快嚇死了。」提起這個,凌王彷彿受驚一般地撫了撫自己的胸口,及冠前兩個月基本不能化成人形,平時那麼金貴的小貓流落在外,想想就很可憐。

安弘澈瞥了一眼表情誇張的十七叔,不打算理他。

「皇上,該用午膳了。」汪公公適時地出來提醒。

「今日便到此為止吧。」皇帝聞言,面上的陰沉立馬一掃而空,起身就走。

肅王和凌王對視一眼,轉而齊齊看向昭王,皇上什麼時候對吃飯這麼感興趣了,一點都不像原來的皇上,莫不是被某個胖子附身了吧?

「看我作甚?」昭王不明所以。

「皇上以前不是一到吃飯時間就嫌這嫌那地發脾氣嗎?」凌王好奇不已,跟著出去看個究竟。

遠遠的有人抬著食盒過來,仔細瞧卻不是御膳房的人。

「蘇譽!」昭王眼尖地發現了跟在食盒後面的人,三兩步跑了過去。

「昭王殿下,好久不見,」蘇譽見到昭王,便笑著跟他打招呼,「上次的事,還沒有謝過殿下。」上回在醉仙樓,若不是昭王去得及時,說不得他就真被牧郡王拿捏住了,後來這麼一攪合,反倒讓他平白賺了三千兩銀子。

「客氣什麼,」昭王嘿嘿一笑,露出兩個深深的酒窩,「你這是在做什麼?」

蘇譽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原本以為皇上中午不去夜霄宮他也就不用做飯了,誰料想不僅得做,還得負責送外賣。這樣算算,一個月給八十兩倒是有些吃虧了。

「愣著做什麼,還不進來!」皇上的聲音在膳食殿里響起,蘇譽歉意地朝昭王拱手,轉身走了進去。

「這飯是賢君做的?」膳食殿的房樑上,黑黃相間的大貓伸長了脖子,看著桌上色澤亮麗的菜肴,吞了吞口水。

「別出聲!」另一隻黑白斑紋的大貓神情嚴肅,拍了弟弟一爪子。

「嗷,你又打我!」凌王很不高興,張口去咬兄長的爪子。

蘇譽聽到貓叫聲,以為是醬汁兒,便抬頭張望,正看到了房樑上擠成一團的兩隻大貓:「那是……」

「嗖——」一道銀光閃過,兩隻大貓飛快地躥下房梁不見了蹤影,一根銀筷子準確無誤地釘在了兩隻貓原本站著的地方。

皇帝陛下接過汪公公遞過來的新筷子,面無表情道:「混飯的,不必理會。」

蘇譽眨了眨眼,皇宮裡竟然養了這麼多貓啊……等等,剛剛那根筷子是怎麼回事?

用過午膳,蘇譽被皇上強制留在北極宮歇午覺。

作為一個午飯時間通常很忙的廚子,蘇譽沒有睡午覺的習慣,精神振奮地半躺在床頭,悄悄拿起皇上的一隻手仔細研究。他確定那根筷子是皇上徒手擲出去的,能像小說里寫的那樣入木三分,定然是有傳說中的「內力」的!想到當初這人從蘇家翻牆而出的輕盈,那定然就是輕功啊!

「你在做什麼?」清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蘇譽回過神,發現皇上正大睜著兩眼看著他。

「呃……」蘇譽僵在原地。

「哼,這般沒有規矩,」皇帝陛下老氣橫秋地說,「也只有朕會這麼寵著你了。」

直到送走睡飽的皇上去處理政務,並且走到了安國塔前準備向國師問安,蘇譽還沒有從皇上那神奇的邏輯裡面繞出來。皇上哪隻眼睛看出來他寵著他了?他明明每天把他使喚來使喚去……

「賢君,國師有請。」穿著素色衣裙的宮女恭敬地行禮道。

蘇譽晃了晃腦袋,把那張耀眼的俊顏從腦袋裡甩出去,抬腳走進了安國塔。

大殿里依舊掛著飄渺的輕紗,仙氣逼人,白髮如雪的國師斜倚在高座之上,目光清冷地看著他:「你來做什麼?」

「臣來給國師請安。」蘇譽上前行禮道。

「若是為了晨昏定省,就不必再來了。」國師一雙美目微闔,輕輕擺手。

「摻使的,請回吧。」方才請蘇譽進來的宮女,依舊保持著方才的笑容,把他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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