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六回 重重隱秘

只聽司徒笑笑道:「原來我五家數代以來,每逢大旗門尋仇之時,必定要去求人相助,以常理忖來,大旗門既將仇恨看得那般嚴重,不顧性命地報復,大旗門傳人性情又都那般剽悍,武功那般高強,而我五家平日與別人卻又極少來往,武林中想必不會有人來助我五家與大旗門為敵。

「但天下事每不能以常理衡度,武林中就偏偏有一門派中人,專門助我五家與大旗門為敵。此一門派中人,不但行蹤詭異,武功絕高,而且代代相傳,非但如此,只要大旗門一來我五家尋仇,我五家隨時都可去求他們相助,從來不會遭受拒絕,最難得的是此一門派中人,行事從來不肯居功求名,派出來相助我等之弟子,竟不惜自降身份,混入我五家門下弟子群中。

「數十年來,每一次大旗門前來尋仇之時,俱是此一門派中人,將之擊退的,莫說武林中無人得知此中隱秘,便是大旗門人,也只當擊退他們的人,必是我五家之弟子,因此將我五家之武功,也高估了許多,是以大旗門此番重來,見到我五家全力迎擊,便立刻退走。」司徒笑一口氣說到這裡,語聲方自微頓。

冷一楓道:「如此說來,那日大旗門若不退走,一番血戰下來,我五家莫非便要全軍覆沒不成?」

司徒笑道:「說來雖慚愧,但事實卻的確是如此。」長嘆一聲,又自接道:「非但如此,就連我五家在武林中的聲名威信,也大多是那一門派中之弟子為我等建立的,是以我五家先人,一直將此事保守隱秘,雖然親如子侄,但不到緊要關頭,也不願泄漏,而此一門派中人,事先懵然而來,功成懵然而去,也從未向他人透露半句口風。」

黑星天忽也說道:「此事說來實是有些見不得人,但雖然見不得人,也不得不做,冷兄,你說是誰?」

冷一楓「哼」了一聲,算做答覆。

司徒笑道:「先父之遺書之中,並將此一門派的聯絡之處詳細敘出,要小弟前去訪尋於他。但此一門派雖不居功求名,卻最是貪利,若要求他們出手,必須先以萬兩黃金作為敬禮。」

冷一楓道:「所以你就算計了我的黃金,去送給他們。」

司徒笑嘆道:「小弟為了我五家之身家性命,不得不如此做法,實是情非得已,還請冷兄見諒,何況……」苦笑一聲,接道:「何況冷兄那時並未在堡中,小弟要告知冷兄,也無地可尋冷兄之俠駕。」

黑星天嗄聲道:「而當時事已急不待緩,我等情急商議之下,才只得不告而取,想來冷兄反正不會吝惜區區黃金的。」

冷一楓嘿嘿笑道:「各位未免將冷一楓說得太慷慨了,其實冷某也和各位一樣,是最最吝惜黃金的。」

黑星天乾笑道:「冷兄取笑了。」

冷一楓面色一沉,道:「我且問你,當時既已急不待緩,各位為何不將自家的黃金送去,反來盜用老夫的?」

黑星天怔了一怔;道:「這……這……」

司徒笑連忙接道:「小弟們實是沒有黃金可送。」

冷一楓道:「哈哈,可笑呀可笑,若說盛家堡積無餘財,老夫還可相信,只因存孝委實手面太大,當真可說是仗義疏財,揮手千金,盛大娘家業再大,也被他連送帶借花得差不多,但……」仰天冷笑一聲,接道:「但若說良馬萬頭的落日馬場,生意鼎盛的天武鏢局也窮得那般模樣,嘿嘿,實是令人難信。」

司徒笑苦笑道:「小弟家業看來雖好,其實……」

冷一楓厲聲道:「莫要說了,老夫平生最見不得哭窮。」

司徒笑神色不變,道:「冷兄若能體諒,那是再好不過。」

冷一楓道:「我再問你,此事理由既然如此光明正大,你等事後為何也未向老夫提起,而且百般狡賴,竟想胡亂混過去便算了么?哼哼,若非存孝沉不住氣,只怕你等到此刻還不肯承認。」

司徒笑道:「這……這……」他雖然千靈百巧,能言善辯,但此刻也被冷一楓問得張口結舌,無言可對。

冷一楓道:「你既無法回答,不如老夫代你回答了吧!第一,你說那神秘門派,這一代的主腦之人,便是那名列『碧海賦中』的『風梭』風九幽。第二,你們盜了我萬兩黃金,前去求他相助時,他並未親自出馬,只派了他門下兩個弟子,隨你而去。第三,那人名喚蘇環,平日喜做少年秀士打扮,白命瀟洒風流,將你們這些人,全都未瞧在眼裡。」

他一口氣說了三點,司徒笑等人已是微微變色。

司徒笑拊掌笑道:「想不到冷兄耳目竟如此靈便,嘿嘿,哈哈,當真教小弟們佩服。」雖然敞聲大笑,那笑聲卻是難聽已極。

冷一楓「哼」了一聲,接道:「你等見風九幽未曾親出,心中本極失望,但見了那蘇環露了兩手武功,實是超凡絕俗,又不禁暗中竊喜,只道此番就憑蘇環一人,就足夠要大旗門的好看!哪知蘇環未與大旗門正式交手,便先已敗在鐵匠村一個無名少女的手下,而且敗得現眼已極。於是又著了慌,這時蘇環便只有自拍胸脯,說他無論如何,也要將他師傅風九幽請出山來。他此話果然不是吹噓,風九幽果然挺身而出。

「這時那大旗門的赤足莽漢,不知為了何故,又到了中原,他外貌實是太過引人注意,微一露面,便被天武鏢局的鏢客發現,你等也隨即得到這消息,正在商議該如何對付,哪知風九幽聽了,單身匹馬,便把他擒了回來,而且更以『九幽陰功,攝魂大法』,迷去了他的本性,竟使那鐵錚錚的漢子,變做了奴隸,無條件地服從風九幽之令。想是你們對風九幽自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蘇環去請他師傅出山之時,你等曾在無意中擒住了水靈光,想以水靈光要挾鐵中棠聽命於你。眼見鐵中棠便要屈服,哪知卻有個武功絕高的麻衣客闖了出來,將你等一齊趕走,帶回了水靈光。於是你等便將此事告訴了風九幽,風九幽自是知道那麻衣客的來歷,卻一直未曾對你等說出。只因他對那麻衣客亦有所圖謀,明為你等做事,暗中卻可為己,只恨那時你們誰也不知道那麻衣客的去向。

「哪知凡事都有巧合,那九子鬼母姐妹,竟偏偏在此刻假麻衣客之名,發出帖子,你們恰巧也有一份。風九幽大喜之下,便帶著你們浩浩蕩蕩闖了去,你們只當憑風九幽的武功,自是無往不利,又誰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風九幽武功雖高,武功比他更高的人,更不知還有多少。

「在那裡你們總算開了眼界,瞧見了夜帝之後,夜帝之子,『閃電』卓三娘等,平日一個也難見到的人物。尤其是那些自命為上天使者的黑衣聖女,行事更令你們莫測高深。你們見到卓三娘、風九幽這些角色,都對她們有些畏懼,自更不敢去招惹她們,眼睜睜瞧著她們救了鐵中棠,也無可奈何。

「而鐵中棠武功進境之速,更是你們做夢也想不到的事。他本是你們手下敗將,但那日竟將你們五人,全都打得狼狽不堪。嶗山那一役的結果是,卓三娘與風九幽被駭走,蘇環死在那裡,屍骨無存,鬼母姐妹與她門下全都被黑衣聖女們帶回常春島,而你們走的自然更是狼狽。但你們見到鐵中棠等人還在山上,便還不死心,死等在山下。

「一日之後,風九幽竟又回到嶗山,他這次似在暗中約了幫手,是以有恃無恐,大罵叫陣。哪知夜帝之後,夜帝之子,以及鐵中棠、水靈光等人,竟全都藏入了秘室,風九幽罵的話,他們根本未曾聽見。你們遍尋不著,只有放一把火,將那天宮般的地方,燒得乾乾淨淨,宮裡的珠寶,卻被你們早已偷走了。

「這事你們將風九幽都瞞在鼓裡,自更不肯給旁人知道,只因多一人知道,便有多一人分那珍寶。你們偷盜老夫的黃金時,本想事後再告訴老夫的,那理由既然正大,想必老夫也無話可說。但得到這批珠寶後,你們便立刻變了主意,只因若被老夫知道了此事,你們自先要將那批黃金歸還。是以你等便百般狡賴,一心想矇混過去,卻不知老夫早將一切事都知道得詳詳細細,清清楚楚。」

他滔滔不絕說到這裡,仰天狂笑道:「司徒笑,黑星天,老夫說的這話,可有一字虛言么?」

司徒笑等人,面色早已聽得陣青陣白,此刻更是面如土色,目定口呆,你望著我,我望著你,說不出一個字來。

冷一楓竟將這絕大的隱秘,一口氣全部揭穿,有如當時眼見一般,那是他們做夢也未想到的事。

艙外的鐵中棠,聽完了這一番話,更幾乎自藏身處跌了下來。

司徒笑所敘之事,已是令他大出意外,數十年來,大旗門屢戰屢敗,竟非武功不敵五福連盟,而是敗在風九幽那一門派中人手下,這實在是個驚人的隱秘,可憐大旗門竟生生被騙了數十年。

鐵中棠雖覺悲憤交集,莫可名狀,卻又不禁竊竊歡喜,只因這許多驚人的隱秘,竟被他在無意中聽得。冷一楓說的那一番話,經過之事,鐵中棠雖然大多在場,卻也從未想到其中還有這許多曲折。尤其是赤足漢之被擒,九子鬼母師徒之走向,風九幽之為何要與大旗門作對,嶗山夜帝宮之被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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