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回 鐵血好男兒

「紫心劍客」盛存孝,跟蹤而去,司徒笑道:「這小子身受重傷,小弟已盡可應付,白兄還是追敵去吧。」

「三手俠」白星武目光一閃,騰身而起。

司徒笑攻出一掌,雲錚力已將竭,竟抵擋不住。司徒笑沉聲道:「你若肯說出他們所去之地,我便饒你一命!」原來他存下私心,想先問出「大旗門」逃生的方向,然後便可以在盛、冷等人之間,建立自己權勢,是以逼著別人都去追敵。

雲錚血汗橫流,狂笑道:「少爺早已存心死在這裡,你難道不知道么?」一足踢向司徒笑胯下。

司徒笑道:「你雙臂都已不能運轉,依我看還是……」語聲未了,突然一團烈火,凌空飛來,火勢熊熊,竟有桌面般大小,司徒笑心頭一凜,閃身飛避。

哪知這團烈火,竟有如活的一般,迎著他的身子,飛撲而來,司徒笑驚呼一聲,身上已沾上火星。

司徒笑立刻和身撲倒地上,連滾數滾,這其間,火焰後突然飛出一條人影,一把抱起了雲錚,飛掠而起。

等到司徒笑滾熄火焰,一躍而起時,面前已不見雲錚的人影,只剩下那團烈火在燃燒,竟然是一張桌子。

原來鐵中棠掠入雲房,便立刻抄起一張起火的桌子,他不顧掌心被火焰燒得吱吱作響,騰身飛掠而出,撲向司徒笑。司徒笑閃身一避,他將火桌擲出,乘勢抱起雲錚,越過起火的雲房,奔向寺外。

只見寺外陰影中,人影一陣閃動,弓弦一陣輕響,三個低沉的口音,厲聲叱道:「什麼人?」

鐵中棠想也不想,應道:「併肩子,五福!」

暗影中的埋伏呆了一呆,鐵中棠身子已自他們之間穿過,飛奔而去。他僥倖憑著一句暗號,脫出重圍,但卻不禁流下一頭冷汗。俯首望去,雲錚滿面蒼白,雙目圓睜,眼珠瞬也不瞬。鐵中棠驚呼一聲:「三弟!」雲錚亦無反應。他真力枯竭,失血過多,此刻竟已暈迷不醒。

鐵中棠緊皺雙眉,腳步不停,向荒山中飛奔而去,也不知奔了多久,他只覺體力也漸漸不支,每舉一步,腳下都彷彿帶有千鈞重物。他喘了幾口氣,在黑暗處尋了個洞穴,將雲錚放了下來,只覺自己口乾舌燥渾身作痛,身上的衣衫,竟已被燒得七零八落,掌心的皮膚,更已被燒得焦黑,火辣辣的疼痛,一直傳到心底。他不敢去找一口水喝,也無暇顧及自己的火傷,先扶起雲錚的身子,撕下一塊衣角,為他擦拭鮮血汗水。

只見雲錚身後一道傷痕,深達寸許,由肩頭直達背脊,凝睛望去,幾乎已可見到血肉間的白骨。另一道傷痕雖淺,但傷痕卻在心腹之上,其勢更險。

鐵中棠倒抽了一口冷氣,噗的坐到地上。他知道如此嚴重的傷勢,若不立刻施救,雲錚的性命,必是十九無望。但此時此地,非但沒有傷葯,甚至連洗滌傷口的清水都沒有,除非他能脅生雙翅,飛出荒山,否則只有眼見雲錚因傷重而死在這裡。

他咬一咬牙,重新抱起雲錚的身子,向前奔去。

秋風荒草,滿山凄涼。

鐵中棠體力雖已不支,但精神卻極旺盛,意志也更堅定,暗忖道:「他們見我逃脫,不知又有何步驟?」

※※※

司徒笑翻身掠起,不見了雲錚,心中又驚又惱。

火光中只見一條人影如風掠來,冷冷道:「四下俱無敵蹤,幸好還有個雲家的後代被司徒兄擒住了!」

此人正是冷一楓。原來他方才早已見到鐵中棠抱著雲錚逃去,但是他卻故意伏身不動,只是在暗中冷笑忖道:「司徒笑呀司徒笑,你處處俱要逞能,這一次老夫看看你該如何說話?」

他生性最是偏激,心胸窄小,見到司徒笑鋒芒畢露,口中雖不言,心中卻甚是惱怒,此刻倚仗四面都有寒楓堡的箭手埋伏,估量鐵、雲兩人一時無法逃脫,便想要司徒笑在自己面前栽個大斤斗,也好叫他日後莫再逞強,哪知事情轉變,大出他之意料,鐵、雲兩人竟自埋伏中脫走。

他大驚之下,心念數轉,索性裝作毫不知情,飛身而出,司徒笑果然被他兩句話說得面頰一紅,無言可答。

冷一楓目光轉處,故作驚惶,失聲道:「那廝何處去了?」

司徒笑長嘆一聲道:「逃走了!」

冷一楓變色道:「司徒兄,那廝一個後生小輩,竟能在司徒笑兄手下逃脫,實令小弟有些不解!」

司徒笑怒道:「冷兄如此說話,難道還以為小弟是故意放他逃去的么?」心思一轉,突又冷笑道:「幸好四面都有寒楓堡的埋伏,他反正逃不掉的!」輕輕兩句話,又將重擔移到冷一楓肩上。

冷一楓呆了一呆,只見兩個緊衣漢子自寺外飛奔而來,道:「方才有兩個少年走了,不知是什麼人?」

司徒笑身子一震,怒道:「你們莫非都是死人,怎會放他們走的?你可知道他兩人便是大旗門下!」

那漢子也吃了一驚,惶聲道:「他們說出暗號,小的不敢攔阻……」

司徒笑狠狠一跺足,道:「追!」

冷一楓道:「那『五福』兩字的暗語,本是司徒兄想出來的,卻不知大旗弟子怎會知道?」

司徒笑面色鐵青。只見盛大娘等人也已空手而回,見狀自也驚怒交集,冷言冷語,群攻司徒笑。

「三手俠」白星武突地一笑道:「只要知道他們逃走的方向,不到天明,就可將他們捉回!」

盛大娘冷笑道:「這麼多人圍住他們,都會讓他們逃跑,再去追時,只怕更追不到了!」

白星武道:「不然,此刻那姓雲的已連受我兩次重創,是否能夠活命,已難以預料,救他的人必定要為他療傷,必定不會在荒山中停留。」

冷一楓道:「他身上若帶了傷葯,又當怎地?」

白星武道:「若有傷葯,先得用清水洗滌傷口。深夜之中,在荒山裡尋找他兩人雖然不易,但我們只要尋著水源,在水源四下,布下埋伏,專等他們前來,還怕他們飛上天去么?」

盛大娘喜道:「不錯不錯……」

白星武微微一笑,接道:「他們狼狽逃命,必定不敢在正式山路上行走,你我只要專尋那陰暗之處搜索,再堵住四面出口,這樣雙管齊下,前後夾擊,那二人除非脅生雙翅,否則……嘿嘿,是再也逃不脫的了。」

冷一楓望了司徒笑一眼,冷笑道:「白兄之計,果然大妙,看來司徒兄的『智囊』之名,要轉贈白兄了。」

白星武笑道:「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必有一得,小弟一得之愚,怎及得上司徒兄!」

盛大娘喝道:「事不宜遲,快!莫再多說了!」當先飛奔而出。司徒笑心念數轉,亦隨之而去。

眾人來到荒山,先令弓箭手堵住出口,在溪流兩側伏下暗樁,白星武等人,便在暗處四下搜索。司徒笑轉目四望,暗暗忖道:「我若背著一個重傷的人,奔行在這荒山之中,又該如何逃脫別人的追蹤?」

鐵中棠身形已大是遲緩,但奔行時卻不敢發出半點聲息,選那最荒涼陰暗之處,伏身而行。寒冷蕭索的秋風中,突聽一陣陣流水聲,自林中傳來。水聲潺潺,細碎而輕柔,聽在鐵中棠耳里,更有如仙樂一般,當下精神一振,循著水聲走去。只聽水聲越來越近,他只要再走幾步,便可看到那清冷的流水——四面的埋伏,也要看到他了。

就在這剎那之間,鐵中棠突地暗道一聲:「不好!」

他驟然停下了腳步,暗暗忖道:「我若是他們,要追蹤兩個疲勞重傷的人,必定在水源四下先設下埋伏。」一念至此,那悅耳的水聲,就變成誘人的麻藥。

鐵中棠咬一咬牙,再也不去聽它,轉了個方向,摘下幾片樹葉,放到嘴裡咀嚼,聊解焦渴。

但水聲仍然一陣陣不絕傳來,使得他只覺自己的咽喉中彷彿有火焰在燃燒一般。他咬緊牙關,立下決心,憑著一股堅韌不拔的毅力,抗拒著這巨大的誘惑,這常人不能忍耐的誘惑,竟被他堅強的決心所戰勝。

此刻暗林中,已有兩條人影,向他行走的方向搜索而來,這兩人正是三手俠白星武與寒楓堡主冷一楓。

秋風滿林,木葉蕭蕭,地形更加陰暗。

鐵中棠突又暗道一聲:「不好!我若是追蹤之人,必定先要在陰暗之處搜索,我豈可落入別人算中?」

心念閃處,轉目四望,只見一條寬約三尺的山道,蜿蜒通向山下,道路雖崎嶇,但卻已是正常山路。

鐵中棠忖道:「此刻我想必已在四面埋伏之中,只有冒險行事,專尋別人意料難及之處行去,或許還能逃脫。這山路甚是明顯,別人決不會相信我敢自這條路上逃走……」當下再不遲疑,轉身自山路奔了下去。

危險的情勢,逼得他發揮了人類最高的智慧,走入了別人思想中的「死角」,做出了別人意料難及之事。

他一路飛奔,山路上果然無人攔阻。

他不禁暗中鬆了口氣,喃喃道:「三弟,天無絕人之路,只要今日能夠逃脫,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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