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四回 情纏生死牽

那女子白羊般的身子蜷曲在箱子里,看來曲線是那麼柔和,胴體是那麼豐滿,肌膚是那麼晶瑩。

她胸膛還在微微起伏著,但眼睛卻是閉著的,美麗的臉上帶著紅暈,像是在沉睡中,又像是暈迷不醒。

沈浪、朱七七、王憐花、熊貓兒,都差點兒駭了一大跳——他們赫然發現,這張美麗的臉,竟有幾分像是王夫人,只是缺少了王夫人那種懾人的魅力。

只聽快活王大笑道:「這女子看來倒是不錯,只是,閣下卻不該在此時此刻送來。閣下難道就不怕本王的新娘子吃醋么?」

卜公直微笑道:「王爺莫要誤會了晚輩的用意。晚輩將這女子送來,並不是獻給王爺作為姬妾,而是獻給王爺與王妃作為今日婚禮的祭禮。」

快活王皺眉道:「你此話怎講?本王倒有些不懂。」

卜公直道:「古來每逢重典,都以牲口作為祭禮,以謝天地,若以活人代替牲口,那自然要顯得最為隆重。」

快活王介面道:「你將她送來,莫非竟是要本王殺了她?」

卜公直微微笑道:「晚輩將她送來正是此意。」

快活王「吧」的一拍桌子,厲聲道:「你這莫非是故意來和本王開玩笑么?」

卜公直躬身道:「晚輩不敢。」

快活王怒道:「今日乃本王吉期良辰,你卻巴巴的送個人來叫本王殺死,這究竟為了什麼?天下哪有這般荒唐的事。」

卜公直神色不變,緩緩道:「只因晚輩在偶然中得知,這女子要來破壞王爺的婚禮,是以才設計將她拿下。王爺將之作為祭禮,正是大吉大利。」

快活王道:「你說這女子想來破壞本王的婚禮?」

卜公直道:「正是。」

快活王仰首狂笑道:「就憑這女子也能將本王的婚禮破壞得了么?」

卜公直道:「晚輩本也不相信,但聽了她的話,卻……有些……」

他吞吞吐吐,似乎有些話不便出口。

快活王厲聲道:「她說了些什麼?」

卜公直囁嚅道:「她……這……」

快活王拍案道:「快說。」

卜公直道:「晚輩委實不敢說。」

快活王怒道:「你有何不敢說?」

卜公直道:「晚輩若是照直說出,王爺定難免怪罪……」

快活王道:「你只管說,本王決不怪你。」

卜公直道:「既有王爺的金口玉言,晚輩就可放心說了。」

他長長呼出口氣,道:「只因這女子說她有權阻止王爺的婚事……」

快活王大怒道:「她憑什麼敢如此說?」

卜公直目光四下一望,一字字沉聲道:「她說她本是王爺的妻子。」

這句話說出來,眾人都不禁一驚。

快活王怒道:「她竟敢如此……」

他像是也突然發覺箱中這女子有幾分像是王夫人,不覺為之怔住,語聲也為之中斷。

卜公直只如未見,緩緩接道:「晚輩自然決不會相信她這番胡說八道,但這女子還說了些話,卻更是不堪入耳。」

快活王獃獃地盯著箱中那女子,一時竟說不出話。

白飛飛卻道:「她還說了些什麼?」

卜公直道:「王妃如若不見罪,在下才敢說。」

白飛飛道:「你說吧,我怎會怪你。」

卜公直道:「她還說,天下女子都可嫁給王爺,惟有王妃你不能。」

白飛飛道:「為什麼?」

卜公直道:「她說,只因……只因王妃你本是王爺的女兒。」

這句話說出來,更是令人大驚。就連沈浪等人,也不禁變了顏色。

他們實在也不禁對這箱中的女子起了懷疑——她自然決不會是王夫人,王夫人也決不會落入卜公直手中。

那麼,她究竟是誰?

她怎會知道這些驚人的秘密?

她模樣又怎會和王夫人有些相似?

她和快活王之間,是否真的有某種神秘的關係?

白飛飛鳳冠上的金花,已顫抖起來,復面的珠簾,已起了一陣陣波動,終於霍然長身而起,衝到快活王面前,顫聲道:「他說的話你聽見了么?」

快活王竟似還怔著,茫然道:「聽見了……自然聽見了。」

白飛飛道:「聽見了,你還不殺了她?」

快活王道:「殺誰?」

白飛飛道:「自然是那箱中的女子。」

快活王道:「哦,殺她么?」

白飛飛跌足道:「你還不動手!你為何還不動手?」

快活王道:「動手么?……此刻就動手么?」

他神情看來極為奇異,話聲雖自他口中發出,卻又似乎並不是他說出來的。這一代梟雄,此刻看來竟似神不守舍。

白飛飛全身都顫抖起來,道:「你不肯動手,難道她真是你的妻子?」

快活王奇怪地笑了笑,道:「她自然不是我的妻子。」

白飛飛嘶聲道:「既然不是,你就殺了她給我瞧瞧……」

快活王喃喃道:「你要我殺她……好,好……」

卜公直面上也帶著奇異的微笑,突然走上幾步,解下腰邊的黃金彎刀,雙手捧了上去。

白飛飛掠過去將刀抽了出來,「當」的拋在快活王面前,顫聲道:「你若不殺了她,我就死在你面前。」

快活王突然仰首大笑道:「你既然定要本王出手,本王只有出手了。」

笑聲中,他已拾起了那柄彎刀,厲聲道:「殺人,這豈非再容易不過。」

刀光一閃,竟閃電般向白飛飛劈了過去。

刀光如閃電驚鴻,刀風如雷聲轟耳,其勢之急,令人防不勝防,其勢之猛,更是無與倫比。

但誰也想不到這殺手一刀,竟是劈向新娘子白飛飛的,就連熊貓兒等人也夢想不到快活王會有此一招。

就算快活王已相信白飛飛就是他女兒,也不該向她出此殺手的,這一刀委實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應劈向白飛飛。

但白飛飛卻似早已想到有此一招。

刀光初展,眾人驚呼之聲尚未響起,白飛飛身子竟已斜斜飄了出去,那美麗的嫁衣飄飄飛舞,看來就像是凌雲飛升的仙子。

快活王這勢不可當的一刀,竟未砍著她。

眾人驚呼之聲,到現在才響了起來。

白飛飛身子似乎已黏在殿堂的樑柱上,道:「你不殺她反要殺我?你瘋了么?」

快活王狂笑道:「你們這區區詭計,能瞞得過別人,還能瞞得過快活王么?」

白飛飛道:「詭計?什麼詭計?」

快活王笑聲戛然而住,厲聲道:「守住四門,莫要放一個出去。」

群豪直到此刻雖然沒有一個人能弄清這是怎麼回事,但快活王有令,眾人俱已奮然而起。

卜公直道:「但晚輩……」

快活王冷笑道:「尤其是你……今日你是來得去不得了。」

卜公直後退三步,突也大笑道:「好,快活王你果然是厲害人物,我卜公直佩服你了。」

笑聲中身形突然滴溜溜一轉,只聽「嗤,嗤,嗤」一連串響聲,他身上突然爆湧起一片紫色的煙霧。

快活王身形展動,大喝道:「屏住呼吸,莫要放他兩人逃走。」

就只這一句話功夫,那紫色的煙霧,已瀰漫了整個殿堂。

就在這時——朱七七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熊貓兒道:「這莫非就是卜公直的巫術遁法?」

王憐花道:「有趣,果然有趣。」

也就在這時——

朱七七、熊貓兒、王憐花等只覺有一隻手解開了他們的穴道。他們正在又驚又喜,但聞沈浪的語聲道:「屏住呼吸,隨我衝出去。」

殿堂中已亂成一團,叱吒聲中,還夾著一聲聲慘呼。

朱七七迷迷糊糊地拉著沈浪的衣襟,迷迷糊糊地往前沖。她也不知沈浪的穴道是如何解開的,更不知沈浪怎能衝出去,但沈浪竟衝出去了。

煙霧已瀰漫到外面,外面的人都被嗆得直咳嗽。

這些人瞧見沈浪衝出,驚呼著撲上,但沈浪手掌微揮,他們就被震得四散跌倒——世上又有幾個人能攔得住沈浪。

朱七七手腳還是發麻,熊貓兒、王憐花踉踉蹌蹌跟在她身後,顯見得手腳也不如平時靈便。

他們就算有不平凡的功力,但穴道被人禁閉了這麼久,手腳自然難免麻痹,這原是誰也避免不了的現象。

而沈浪卻偏偏沒有這現象。

他身上還背著一個人,身手也還是那麼靈活——他似乎有一種神奇的力量,無論任何人也猜不透。

更令人猜不透的是,他身上背著的竟是箱子里的那人,在這種危急的時候,他為什麼還要將她救出來?

朱七七糊裡糊塗地衝過一條石砌的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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