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回 功虧一簣

王憐花慘然道:「就這樣我已心滿意足了,怎敢再要求別的。」

圓臉少女輕啐道:「膽小鬼。」

王憐花故意裝作不懂,道:「姑娘不答應?」

圓臉少女咬著嘴唇,帶笑瞟著他,道:「你知不知道,你方才若是要求別的,我姐妹也會答應的。」

王憐花像是一怔,吃吃道:「我……我……現在……」

圓臉少女重重一擰他的臉,笑罵道:「你這小傻子,現在已來不及了,倒酒吧。」

少女們一齊咯咯嬌笑起來,瞧著王憐花垂頭喪氣,為她們各各倒了杯酒。圓臉少女端起酒杯,忽又媚笑道:「莫要傷心,喝完了酒,你或許還有機會的。」

王憐花像是已歡喜得手足失措,手裡的酒,也倒了一身。少女們更覺得可笑,更覺得有趣,一個個嬌笑著道:「小傻子……膽小鬼……」

於是一個個都將杯中的酒喝了個乾淨。

王憐花喃喃道:「我原還有機會,只可惜……」

圓臉少女道:「只可惜什麼?」

王憐花道:「只可惜……只可惜……只可惜……」

他一連說了三聲「只可惜」,少女們的一雙雙媚眼突然都變了顏色——黑白分明的眼睛,竟變成一片死灰。

她們想叫,但已叫不出聲。

她們想逃,但身子又像是一堆泥似的倒了下去。

王憐花木然地瞧著她們,喃喃嘆道:「可惜可惜——一個男人若是不得不將對自己有意的女子殺死,這實在是件令人非常不愉快的事。」

他回過頭,瞧著迎面走來的熊貓兒與朱七七,展顏一笑,道:「你們可知道世上還有什麼毒藥,毒性發作得比這更快么?我讓她們死得如此痛快,總算也對得起她們了吧?」

熊貓兒與朱七七瞪著眼睛,都不知該說什麼。

過了半晌,朱七七終於悠悠道:「沈浪只怕已該來了。」

王憐花道:「但願他快些來,否則……」

朱七七大聲道:「否則怎樣?」

王憐花一字字道:「否則我們便已不能等他。」

朱七七大怒道:「放屁!你這沒良心的人,若不是他,你能逃到這裡來么?而再等片刻,你……你……你竟敢說不等他。」

王憐花冷笑道:「若不是他,我根本不會落在那白飛飛手中,更不會落在快活王手中。我根本不必感激他!」

朱七七喝道:「這話你方才在他面前為何不說?」

王憐花冷冷道:「只因我不敢說。這回答你夠滿意了么?」

熊貓兒瞪眼道:「我只道你已多少有了些人性,哪知你……」

王憐花拉住他的手,沉聲道:「貓兒,你仔細想想,我們多留在此地一刻,只有多增加一分危險。與其大家一齊死在這裡,倒不如逃出幾個算幾個。」

朱七七怒道:「你……你怎能說得出這樣的話?」

王憐花道:「這話本是沈浪自己說的,我相信沈浪在這種情況之下,也必定會這樣做。」

朱七七道:「貓兒,你……」

熊貓兒斷然道:「我決不能拋下沉浪。」

王憐花嘆道:「你們講理些好么……現在,快活王的注意力必定全集中在沈浪身上,我們乘機逃出去,希望必定很大。」

他眼珠子一轉,又笑道:「何況,沈浪若沒有我們這些累贅,自己必定也可以逃得出去的,你們難道還信不過他有這力量?」

熊貓兒道:「這……」

他心裡似乎已有些活動了,只因王憐花說得實在合情合理。朱七七瞪眼瞧著他們突然道:「好,你們走吧。」

王憐花道:「你呢?」

朱七七抬眼向天,道:「我在這裡等他。」

王憐花道:「他,他若永遠不能來了呢?」

朱七七道:「我還是要等他。」

王憐花道:「你要等到什麼時候?」

朱七七道:「等到死為止。」

王憐花轉向熊貓兒,道:「你呢?人家是同命鴛鴦,你難道也要陪著她死?」

熊貓兒道:「我陪你走。」

王憐花拊掌道:「這才是男子漢大丈夫的行徑。」

朱七七凄聲笑道:「這才是夠義氣的朋友,熊貓兒,我總算認得你了。」

熊貓兒道:「是么?」

朱七七揮手道:「滾吧,快滾吧!我……」

王憐花獰笑道:「你也得陪我們一起滾。」

語聲中,突然出手如風,向朱七七前胸大穴點了過去。以他的武功,朱七七又怎能閃避?

沈浪只覺身後的快活王已越追越近了。這絕代的武林梟雄,的確有過人之處,在經過許多年酒色的創傷後,竟仍有如此驚人的輕功。沈浪用盡了身法,竟還是擺不脫他。突然間,前面刀光閃動,攔住了沈浪的去路。沈浪想也不想,揮手暴喝道:「打!」

這一聲「打」字當真有霹靂之威,前面的人一驚閃身,等到他們發覺沈浪手是空的,沈浪已自刀光中穿了出去。接著,又是一條人影穿過,每個人的臉上都重重挨了個耳刮子,都被打得滾在地上。

只聽快活王怒喝道:「畜生,無用的畜生!」

大漢們捂著臉爬起時,沈浪與快活王已全不見了。

這兩條人影就如同鬼魅一般,在園林中飄忽來去,園林中埋伏著的大漢,幾乎連他們的影子都摸不到。但沈浪這時額角已現了汗珠。他畢竟不是鐵打的人,他終究也會有倒下去的時候。

此時此刻,沈浪若想擺脫快活王的追蹤,溜去和朱七七等人會合,簡直是決不可能的事了。

到了這種地步,無論換了任何人,都難免要絕望。但沈浪卻不。沈浪的心目中,從沒有「不可能」這三個字。園林中,已到處閃動起火光、刀光。快活王的暴怒呼喝之聲更響。一枝旗杆,高出樹梢之上,有旗幟招展,寫的是「快活林」三字,正象徵著這園林的名聲響亮。

這時,旗杆梢頭也已爬上了條大漢,手裡拿著個紅燈,沈浪逃到東,紅燈便指向東;沈浪逃到西,紅燈便轉向西。密密層層的,火光與刀光,自然也隨著紅燈轉移,而且圈子越縮越小,沈浪眼看就要被逼得無處可逃。

快活王厲聲狂笑道:「沈浪,到了這時,你還想掙扎,你難道還認為可以逃得了么?」

沈浪大笑道:「不見棺材不流淚,在下生來就是這種脾氣。」

笑喝聲中,他身形突然向上拔起,掠上了樹梢。

看來他竟似急瘋了,竟將自己的身形暴露,整個人都已變成了箭靶子。箭雨聲中,快活王反而不得不頓住了身形。

就在這時,沈浪已再次騰身而起。他借著樹枝的反彈之力,這一躍竟高達四丈之外,鷹隼般向那旗杆直竄過去。桿頭的大漢一驚之下,飛起一足,踢向沈浪。

但這隻腳被沈浪閃電般抓住,向後一甩,那大漢便慘呼著被甩得飛了出去,遠遠落在樹叢中。

而這時沈浪的手已搭上旗杆,身子立刻像蛇一般滑上了桿頭,左腿舉起,金雞獨立,站在桿頭上。

旗杆高達十餘丈,他卓立桿頭,衣袂飛舞,似乎要乘風飛去,天下英雄,都似在他足下。

長箭,從地下射上來,到了這裡,力量已弱,沈浪脫下衣衫,輕輕一拂,便都揮落了。

快活王厲聲道:「沈浪!你怎的也變得如此愚蠢?你在上面又能耽得幾時?」

沈浪笑道:「無論我耽得幾時,你敢上來么?你看得見我,卻無法上來抓我,豈非痛苦之至?我能眼見你在我腳下痛苦,當真是榮幸得很。」

快活王大怒道:「你欺我上不去么?」

他身形突也飛起,在樹梢微一借力,直撲桿頭,身法之輕靈美妙,當真可說是無人能及。

但沈浪掌中衣衫,已烏雲般直蓋下來,雖是輕飄飄一件衣服,在沈浪手中,卻似挾帶千鈞之力。

快活王身子凌空,怎敢硬接,雙腿一縮,雙拳急出,想搭上旗杆,但急風響處,衣衫已掃向他雙目。此時此刻,便可看出這武林雄主實有過人的武功,竟在這間不容髮的剎那間,反手抓住了衫角。他正待這一抓之力直撲上去,但沈浪的手一抖,「嘶」的一聲衣衫已裂,快活王也被這一抖之力,震得飛了出去。但他身法仍然不亂,凌空翻身,飄飄落下。

沈浪大笑道:「好身法!只是你身法雖妙,也是萬萬上不來的。」

快活王面色鐵青,一把自他身旁的大漢手中,奪來一柄長弓,張弓搭箭,口中厲喝道:「著。」

只聽「嘣」的一聲,那柄鐵弦弓竟被他一拉兩斷。

他連換三柄長弓,三柄弓竟都被他神力拉斷,一支箭也未射上去。沈浪卓立桿頭拊掌笑道:「快活王神力果然驚人,只可惜力氣大了些。」

快活王突然一掠來到旗杆下,縱聲狂笑道:「好,沈浪,且叫你瞧瞧本王的手段。」

狂笑聲中,蹲身坐馬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