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回 患難顯真情

只見金不換遠遠伸出木杖,將金無望身子挑起,笑道:「大哥在這裡見著小弟,是否也會覺得有點奇怪?」

這一聲「大哥」,當真把沈浪叫得吃了一驚,他再也想不到這兩人竟是兄弟,不禁暗忖道:「金不換用那手段來對付仇家,已嫌太過殘忍,如今他竟用來對付他親兄手足,那真是畜生不如了。」

金不換笑道:「我大哥只當這古墓中消息機關,天下再無人能破,卻忘了他還有個兄弟,也是此道老手。」

金無望咬牙切齒,罵道:「畜生……畜生,你怎的還不死?」

金不換道:「似小弟這樣的好人,老天爺怎捨得讓我死?但大哥你一見面就咒我死,也未免太不顧兄弟之情了。」

金無望怒道:「我爹爹將你收為義子,養育成人,又傳你一身武藝,哪知你卻為了爹爹遺下的些許產業,就想出千方百計來陷害於我,將我迫得無處容身,流亡塞外,歷經九死一生……」說到後來,他已氣得聲嘶力竭,無法繼續。

金不換微微笑道:「你可知道如今我已是江湖中之仁義大俠,人稱『見義勇為』,你卻是那惡賊快活王手下,為搜刮金銀的奴才,你胡亂造些謠言來誣害我,江湖中又有誰相信?我縱然將你殺了,江湖中人也必定要誇我大義滅親……哈哈,那時『大義滅親,見義勇為』金不換這名字被人喚將起來,便要更加響亮了。」居然越說越高興,索性仰面大笑起來。

金無望破口大罵,朱七七也忍不住罵道:「惡賊,畜生……」

沈浪忽然道:「方千里、展英松等人,可是被金兄放了?」

金不換道:「不錯,沈相公你怎會猜到?」

沈浪微笑道:「金兄將那些人放了,儘快退出古墓,那些人非但要對金兄感激不盡,還要將金兄當作普天下最大的英雄,日後定要在各地為金兄宣揚俠名,而且金兄再去尋他們時,自也是要銀子有銀子,要人有人,那豈非比在此間勒索於他們強得多了……唉,只可惜那一位金兄身在快活王屬下,縱然想到此點,也不能用,只好眼睜睜地瞧著被你這位金兄專用了。」

金不換仰天大笑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沈相公也。」

沈浪拍掌道:「這齣戲金兄你演得當真精彩已極,小弟委實嘆為觀止,但卻不知金兄眼巴巴地要小弟來瞧這出精彩好戲,為的是什麼?」

金不換道:「只因在下深知沈兄既然瞧得歡喜,少不得便要賞我這演戲的些小彩頭,在下此刻正等著領賞哩。」

沈浪大笑道:「小弟早知道這齣戲萬萬不是白看的,金兄有何吩咐,但請說出來便是。」

金不換道:「沈相公端的是聰明人,只是……」咯咯一笑,接道:「卻未免太聰明了些,是以在下一見沈兄之面,便對自己言道:既生金不換,何生沈相公?江湖中既有沈相公這樣的人在,你金不換還有什麼好混的?」

沈浪道:「多蒙誇獎,感激感激。」

金不換道:「在下雖非惡人,但為了往後的日子,也不能不存下要害沈相公之心,只是憑在下這份德行,卻又害不到沈相公。」

沈浪笑道:「金兄快人快語,端的可佩。」

金不換道:「但到了今日,在下卻有個機會來了。」

突然掠到朱七七身側,微笑接道:「沈兄請看,這位朱姑娘既有百萬的身家,又是這般的冰雪聰明,花容月貌,卻偏偏又對相公如此傾心,這豈非相公你上一輩子修得來的。此刻朱姑娘若是有了個三長兩短,豈非可惜得很。」

沈浪故意笑道:「朱姑娘好端端在這裡坐著,又有徐少俠這樣的英雄在一旁保護,怎會有什麼三長兩短,金兄說笑了。」

金不換道:「不錯,在下正在說笑。」

身子突然一倒,撞在朱七七身上,朱七七下頦便撞著了徐若愚掌中劍尖,雪白粉臉的肌膚之上,立時劃破了一道血淋淋的創口。朱七七咬牙不語,徐若愚有些失色,金不換卻大笑道:「原來在下方才不是在說笑,沈相公可看見了么?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在下方才那一跤若是跌得再重些,朱姑娘這一副花容月貌,此後只怕就要變作羅剎半面嬌了。」

沈浪道:「好險好險,幸虧……」

金不換面色突地一沉,獰笑道:「事到如今,你也不用再裝糊塗了。你若要朱七七平平安安走出這裡,便得乖乖的答應我三件事。」

沈浪仍然笑道:「金兄方才對小弟那般深情款款,此刻卻翻臉便似無情,豈非要小弟難受得很。」

金不換冷冷一笑,也不說話,反手一掌,摑在朱七七臉上。

沈浪面色一變,但瞬即笑道:「其實金兄的吩咐,縱無朱姑娘這件事,小弟必定答應的,金兄又何苦如此來對付一個柔弱女子。」

金不換冷冷道:「你聽著,第一件事,我要你立誓永不將今日所見所聞說出去。」

沈浪道:「這個容易,在下本就非長舌婦人。」

金不換道:「第二件事,我要你今世永不與我作對……這個也答應么?」

「好!」

面上突又興起一絲詭秘的笑容,接道:「但你答應得卻未免太容易了些,在下委實有些不放心。金某一生謹慎,這不放心的事,是萬萬不會做的。」

沈浪道:「金兄要如何才能放心?」

金不換突然自懷中掏出一把匕首,拋在沈浪面前,冷冷道:「你若死了,在下自然最是放心得過。但我與你無冤無仇,怎忍要你性命,自是寬大為懷。」

語聲微頓,目光凝注沈浪,一字一字地緩緩道:「此刻我只要你一隻執劍的右手。你若將右臂齊肘斷下,我便將朱七七平平安安,毫髮不傷地送出這古墓。」

朱七七臉上鮮血淋漓,面頰也被打得青腫,但自始至終,都未曾皺一皺眉頭,此刻卻不禁駭極大呼道:「你……你千萬莫要答應他……」

話猶未了,金不換又是一掌摑在她面上。

朱七七嘶聲喊道:「打死我……要他打死我……你千萬不要管,快快走吧……這些畜生攔不住你的。」

沈浪腮旁肌肉,不住顫抖,口中卻緩緩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在下豈可隨意損傷,何況在下右臂若是斷去,金兄豈非立時便可要了在下性命?這個在下還……」突然一躍而起。

但他身子方動,金不換左手已一把抓住朱七七頭髮,右手衣袋裡一抖,掌中又多了柄匕首,匕首直逼朱七七咽喉,冷冷地道:「這位徐老弟還有些憐香惜玉之心,但我卻是個不解風情的莽漢,只要手一動,這活生生的美人兒,便要變成冷冰冰的死屍了。」

沈浪雙拳緊握,但腳下卻是一步也不敢逼近。

只見朱七七身子已被扯得倒下,胸膛不住起伏,一雙秀目中,也已痛得滿是淚光,但口中卻仍嘶聲呼道:「不要管我……不要管我……你……你快走吧……」

沈浪但覺心頭如被針刺,情不自禁地頹然坐回椅上。

金不換獰笑道:「你也心軟了么?……朱七七曾救過你一條性命,你如今拿條手臂來換她性命,又有何不可?」沈浪木然而坐,動也不動。

金不換道:「你若不答應,我自也無可奈何,只有請你在此坐著,再瞧一出好戲……」

刀鋒一落,朱七七胸前本已裹緊了的衣衫,突然兩旁裂開,露出了她那晶瑩如玉的胸膛,胸膛中央,一道紅線,鮮血絲絲沁出,朱七七慘呼已變作呻吟,金不換刀鋒卻仍在向下划動,冷冷道:「答應么?……」

朱七七呻吟著嘶聲道:「你……千萬莫要答應,你……你手若斷了……他們必定不會放過你性命的……走吧……」

金不換獰笑道:「你忍心見著你這救命恩人,又是情人這般模樣?你忍心……」

口中說話,刀鋒漸下,已划過朱七七瑩白的胸膛,漸漸接近了她的玉腹香臍……那絲絲沁出的鮮血,流過了她豐滿而顫抖的肌膚……雪白的肌膚,鮮紅的血,交織著一幅凄艷絕倫,慘絕人寰的圖畫。

沈浪突然咬一咬牙,俯身拾起了那柄匕首道:「好!」

金無望仰天大笑道:「你還是服了。」

朱七七嘶聲慘呼:「不要……不要……你的性命……」

就連金無望都已閉起眼睛不忍看,只因沈浪手掌已抬起,五指緊捏著匕首,指節蒼白,青筋暴現,手掌不住顫抖,額上亦自布滿青筋,一粒粒黃豆般大小的汗珠,自青筋中進出。

忽然間刀光一閃,「當」的一聲發出,朱七七放聲嘶呼……慘呼聲中,竟是金不換掌中匕首被徐若愚一劍震脫了手。

金不換怒喝道:「你……瘋了么?」

徐若愚面色鐵青,厲聲道:「我先前只當你還是個人,哪知你卻是個豬狗不如的畜生!我徐若愚乃是頂天立地的漢子,豈能隨你作這畜生一般的事?」

語聲不絕,劍光如虹,剎那間已向金不換攻出七劍。

沈浪這驚喜之情自是非同小可,只見金不換已被那匹練般的劍光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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