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卷 出路諮詢的彼列 Deterrence.

──冥界,墮天使領。

墮天使正在陸續開拓的,以各勢力要人為客層的渡假勝地。在某個已經開始營業的住宿設施的一角,那名少年出現在那裡的游泳池畔。

他在游泳池畔豎起陽傘,躺在躺椅上。他的視線落在游泳池的水面上。那裡有著只有他才看得見的影像──

出現在影像當中的,是散發出不祥氣焰的巨大野獸,以及飛在野獸身邊,規模大到足稱無數個赭紅色全身鎧。

少年一面興緻盎然地看著水面的影像──看著那可以說是末日之始的情景,一面移動放在桌上的棋盤遊戲上的棋子。

「恰圖蘭卡──那是被視為西洋棋與將棋的起源的棋盤遊戲吧。」

忽然,有人向他搭話。少年看了過去,發現不知不覺間,一名氛圍、打扮都極為妖美的男性惡魔已經站在一旁了。

男性惡魔坐到設置在桌子對面的躺椅上面,拿起棋盤遊戲──恰圖蘭卡的一顆棋子,走了一步。

男性惡魔對少年說:

「濕婆大人,在這裡遇見您真是巧呀。」

被稱為濕婆的少年──不,破壞之神微微笑了一下。

「這該說是偶然還是必然呢──幸會,現任別西卜的阿傑卡。」

像是接受了男性惡魔──阿傑卡•別西卜的邀請,濕婆也開始挪動恰圖蘭卡的棋子。

阿傑卡一面下棋一面說:

「聽說您接受了三大勢力的請託,將負責討伐666是嗎?」

濕婆也一面挪動棋子一面與他對話:

「原則上是這樣沒錯。不過這隻野獸……好像超出我的預期了。恐怕──就連我也無法正面打倒那個東西吧。這真的得發動足以毀滅世界的戰爭,才有辦法封印這隻野獸。」

「封印啊……您是說,身為破壞神的您即使毀滅了世界也只能封印它啊。」

聽阿傑卡這麼說,濕婆聳了聳肩。

「即使是我也沒辦法讓那個東西死透。你和阿撒塞勒也是打從一開始就明白這點了吧?頂多只能封印,或是達到近乎封印的結果。破壞固然是我的作為。但是,光是破壞還無法毀滅它吧?那隻傳奇魔物(trihea)可沒有軟弱到這種程度。」

破壞神諷刺地笑了,阿傑卡微微眯起雙眸。

「──如果要『毀滅』它的話,只有全盛期的奧菲斯,或是飄蕩在次元夾縫中的偉大之紅才辦得到吧。」

「所以,你來這裡的理由是什麼?」

濕婆打了一個呵欠,如此詢問。

阿傑卡豎起兩根手指。

「只有兩件事。一是為了不讓您妨礙我的朋友──瑟傑克斯,二是判斷您會不會趁著這個機會開始破壞。」

說著,在阿傑卡的背後──不知不覺間已經有位留著一頭蒼藍色美麗長發的女性獨自站在那裡了。那位美女散發著冰冷的氛圍,卻又蘊含著強烈的龍之氣焰,強烈到足以令人立刻知道那是擁有強大力量的龍族化成的人形。

那是迪亞馬特吧,濕婆如此認知。最強的龍王。在龍族之中也是首屈一指的存在。而且迪亞馬特手上握著一個顏色和她的發色極為相似的小型蒼藍色機器──手機。

濕婆在看見那個機器之後,瞬間便察覺到其異常性。

恐怕……不,那支手機肯定和神滅具有關。

……不知道那是正牌貨還是冒牌貨,但既然那是超越者所準備的東西,想要在短暫的邂逅當中識破,即使是破壞之神也有點困難。

那個神滅具有什麼效果?他想用那個神滅具來做什麼?

只有一件事情相當明確。眼前的惡魔,是來動搖祂的。

完全看穿了這些之後,濕婆輕輕笑了一下。

「你覺得我會和666一起毀滅世界嗎,惡魔小弟?」

聽濕婆這麼說,阿傑卡露出微笑,搖了搖頭。

「不,我可沒有說您會毀滅這個世界。然而──如果您的目的是異世界的破壞與再生的話,就另當別論了。」

阿傑卡的說詞強烈地引起了濕婆的興趣。

「這樣啊──這個推論倒是很有意思。」

濕婆斷定,阿傑卡是對祂的動向掌握到一定程度之後才會來到這裡。

阿傑卡不以為意地繼續說了下去:

「要是666擊退了偉大之紅,撬開了通往異世界之門的話,您打算怎麼做?關於這件事,您與阿撒塞勒大人以及瑟傑克斯之間都沒有約定好吧?您只不過是自告奮勇擔任對付666的抑制力罷了。」

濕婆──真心為之一顫。

啊啊,真是個好惡魔。這個超越者,已經掌握到自己的部分想法了。正因為有這樣的魔王,瑟傑克斯才能夠發光發熱吧。祂這麼想。

濕婆忍不住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你的眼光相當精準啊,現任別西卜。難怪各神話的神祉們在某種層面比起瑟傑克斯更害怕你。不過,我不會做那種事情啦──大概吧。」

魔王所說的,只不過是濕婆的想法的一部分罷了。只不過是曾經如此想像過的程度罷了──然而,祂也沒有放棄這個想法就是。

不知道是不是就連這一點也在他的掌握之中,阿傑卡帶著意味深長的笑,點了點頭。

「是啊,我想也是。不過,如果我在這裡與您一起守候世界將何去何從,也能夠成為遏止那些許可能性的抑制力吧。」

在棋盤上走了一步棋的同時,阿傑卡如此表示。

「……我實在不懂神和超越者在想什麼。」

而站在他身後的美女卻是一臉無趣的樣子,嘆了一口氣……

濕婆也回了一步棋,同時這麼說:

「你想做的是和瑟傑克斯•路西法前往黑帝斯那邊的時候一樣的事情啊。你就這麼重視和他之間的友情嗎?」

在因為「禍之團(Khaade)」的英雄派與夏爾巴•別西卜作亂而引起的「魔獸騷動」之際,奧林帕斯──冥府之神黑帝斯原本也想趁著混亂鬧事。當時親自前往冥府,防患於未然的,是瑟傑克斯•路西法。

阿傑卡這次的行動,也和當時的情況很像──不過,濕婆和黑帝斯不同,身為破壞之神的祂,並不像冥府之主那樣對惡魔心懷怨恨、忌妒、不滿。

只是,阿傑卡這個勇敢的舉動,讓祂有了點好感。如果他今天是帶著幼稚的諂媚態度而來,濕婆早已不由分說地趕走他了吧。

原來如此,濕婆默默點了一下頭。現在,自己好像能夠了解因陀羅──帝釋天為何會對俗世的存在有興趣了。少年破壞神這麼想。

這些存在確實很有趣。讓祂也想多觀察一下了。

也就是說,因陀羅跟那些傢伙,是為了再次創作出只屬於自己的新梨俱吠陀──讚歌集,而打算從所屬神話體系之外的地方收集「棋子」吧。

──人氣被我搶走,讓你那麼不甘心嗎?

光是想像因陀羅聽到自己這麼說的時候會有什麼反應,就讓濕婆覺得相當有趣。

在提到瑟傑克斯的名字時,阿傑卡的表情顯然瞬間軟化。

「事情很簡單──如果要和那個傢伙為敵,就是與我為敵。」

和重視友情的發言恰好相反,他的表情十分認真。那想必是真心話吧。

濕婆把手拄在桌子上撐著臉,露出氣定神閑的笑容。

「真不錯。那麼,你就和我一起觀望吧──看看666及這個世界將何去何從。」

濕婆悠哉地這麼說。

冥界的天空──逐漸變得沉鬱,讓人感到相當不安。記載於啟示錄之獸的蘇醒所造成的影響,已經出現在冥界的天空之中了。不久之後,冥界、人類世界、天界、各勢力的世界也將開始飄蕩著瘴氣吧。

遊戲──令人感覺末日將近的戰鬥已經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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