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天之岸 第1248章 溫柔能夠對抗世間所有堅硬(二)

儘管程曉羽頭皮發麻,甚至能感受到背後那些灼熱的視線,可他大庭廣眾之下這樣做也是無奈,他不想讓今天的聚會變的氣氛僵硬,更不想裴硯晨被人誤解。

他之所以把裴硯晨請到家裡來,因為他覺得自己和裴硯晨是朋友,沒有什麼好避諱的,他認為自己坦坦蕩蕩,也許兩個人的關係會比朋友這種關係更親密一些,但是他心中已經決定不會突破限度。

至於夏紗沫,她和裴硯晨完全不一樣,夏紗沫簡直就是因為程曉羽而存在的,如果這種情況下程曉羽還要逃避給夏紗沫一個不過分的未來,他不敢想像會發生什麼事情,夏紗沫的堅強是易碎的。

裴硯晨不是,程曉羽覺得她並不是非他不可。

不僅如此,接納夏紗沫,也表明了程曉羽在心裡正式接受了命運給他規劃的線路,娶許沁檸,給夏紗沫幾個孩子,然後看著蘇虞兮走向她的幸福,並給予最誠摯的祝福。

也許這也算是一個符合世俗觀念的HAPPY END。

程曉羽以為這是他最後能為蘇虞兮所做的。

愛不是佔有,而是犧牲,像程曉羽這樣明明能夠完全佔有妹妹的人,卻在努力的自殘,並克制著自己的慾望,他生活在自我否定之中,從未傷害過任何人,甚至努力的為這個社會做出貢獻,雖然他覺得自己也沒有什麼值得讚揚的。

可是想想,他明明可以佔有很多女人,來解除自己內心的焦灼與痛苦,但他只是被動的接受屈指可數的幾次而已,並且他有機會讓蘇虞兮知道在地下發生了什麼,讓她明白自己為她犧牲了多少,可他還是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隱瞞。

佔有的慾望!是人類最強大的力量!

這種痛苦誰能夠體會?他寧願沉淪,寧願生活在自己羞恥的幻想中,也不想傷害蘇虞兮半分,這種偉大的愛,誰又知道呢?

對於程曉羽來說,真正的堅守,是沒有人給予你任何承諾的,流逝的只是歲月,孑存的只是信念。一種蒼涼中的無望守候,維繫意志的只有心的一往無前。

回到當下,程曉羽牽著努力掩飾著羞怯的裴硯晨走過了樓梯的拐角,剛剛走出了眾人探尋的視線之外,裴硯晨就用力的從程曉羽的手中抽出了自己那雙還不如程曉羽細嫩的手,她的視線在程曉羽那雙修長潔白的手上停留了片刻,其實她還在留戀那剛才突如其來的溫存。

只是驕傲不允許她過度沉溺。

程曉羽也沒有介意裴硯晨的動作,只是回頭看了看裴硯晨百看不厭的面容,他小聲說道:「學姐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知道你心裡還有愧疚,但是我不是已經清楚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了嗎?本來也不能夠怪你……要說錯也都是你繼父的錯,與你何干?你也是受害者啊!我希望這件事情到此為止,你也不要再提,就讓它這樣過去了好么?」

說到曾經,裴硯晨臉色略微蒼白了一下,她堅定地說道:「可我也隱瞞了真相,並沒有說出實情,所以說起來我也是同謀,沒有受到法律的懲罰我已經該萬分慶幸了,如果還不能向你繼母表達歉意,我真的沒有辦法原諒我自己……」

這時兩人已經走到了二樓走廊之上,左側是蘇虞兮的房間,右側是程曉羽的房間,程曉羽轉頭對著隨他一起登上樓梯的裴硯晨笑了笑,指著自己的房間說道:「這邊是我的房間,離吃飯還有點時間,我想我們得好好聊一下。」

裴硯晨點頭,但隨後便說道:「不過隨你怎麼說,我都不會改變我的決定,即使被討厭,我也得說出當年的真實狀況,你為此受了太多責難,相比之下我……」

程曉羽打斷裴硯晨的話道:「學姐,你這樣做不就是讓我曾經背負的那些罵名白費了么?說實話我還得感謝你,在沒有出車禍之前我腦子一直不開竅,一直沉湎於母親的離去之中,但那之後我獲得了新生,我明白了生命的意義,我獲得了一種改變自己的能力……如果不是那次車禍,也許我不是現在的我,甚至還有可能是那個不肯接受現實的胖子……」

說著程曉羽推開了自己的房間門,開始他已經上來過,裡面似乎還是他離開時的模樣,未曾動過分毫,他的筆記本電腦、合成器還有音響都如同簇新的一般呆在原來的位置。

除了衣櫃里的衣服,每一件都被套上了一層全封閉的保護罩,除了被套換了嶄新的具有強烈周姨風格的花色之外,什麼都沒有變。

程曉羽從冰箱里給裴硯晨拿了一瓶烏龍茶,並體貼的給她擰開。

裴硯晨環顧了一下程曉羽的生活環境,看了看米色窗帘和白色的紗窗,夕陽半透過來暈染了程曉羽一半的臉龐和軀體,她從他手中接過烏龍茶,如同接力賽中接過接力棒,她莫名的有些緊張,情不自禁的摩挲了一下光滑的塑料瓶子,然後說道:「曉羽,我知道你的好意,有些東西並不是簡單的就能放下的,又或者一句原諒就能湮滅所有過錯,做錯了事情就該接受懲罰,我知道你原諒了我,可我還沒有原諒我自己……當年如果我堅持說出真相的話,也許我現在就不會這麼被動,就不會在面對你的時候,沒有勇氣表達……」

終究最後那個「愛」字,裴硯晨還是沒有辦法說出口,只能在漸暗的光線之中頷首低眉。

裴硯晨的T恤衫雖然還算寬大,卻遮掩不住她窈窕美好的身線,玉頸修長,蜿蜒的鎖骨及其優美,高聳的險峻頂著白色T恤隆起很高……

程曉羽沒有勇氣朝下看了,他知道裴硯晨的那雙曼妙有豐盈的腿是如何的勾魂奪魄,他忍不住回想起博悅的那個夜晚,儘管醉酒讓他的記憶有些模糊,但那極致的快感卻深深的鐫刻在他的心裡,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釋放巔峰。

就是這失神的片刻,程曉羽心中一盪,下意識地問道:「你想要對我表達什麼?」說出口程曉羽便有些後悔,但已經來不及收回這句話了。

一向高冷如冰山的裴硯晨在這一刻居然溫順的像一隻白色的小綿羊,她小聲的道:「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偏偏還要來問我,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君子,沒想到你這樣……」

結果說到最後那個「壞」字,裴硯晨同樣的沒有辦法說出口,這個字說出來就太像打情罵俏了,這哪裡是一向冷傲的裴硯晨能說的口的話語。

但越是難以啟齒的語句,越是反差的時候,越叫人忍不住憐愛,帶著嬌羞的冰山美人實在是一種無可抵禦的誘惑,程曉羽看著裴硯晨幽深如湖的眸子,高挺的鼻樑,抹了一點淡色口紅的櫻唇,差一點就要忍不住附身吻上去。

他狠狠的咬了一下嘴唇,轉過身去又深深的吸了兩口氣,強行的將注意力轉移到裴硯晨提來的禮物上去,並生硬地問道:「對了,你剛才說這是什麼?」

裴硯晨雖然覺得程曉羽的動作有些奇怪,但也沒有猜到剛才程曉羽心跳多快,差點就忍不住吻了她,看著那個粉色的盒子有些愉悅地說道:「咕咕鐘!你一定會喜歡的,準點的時候,布谷鳥會從房子里出來報時,上面的木頭小人還會跳舞和演奏音樂……音樂是《藍色多瑙河》……」

程曉羽一邊拆開盒子,一邊儘快平復自己劇烈的心跳,他假笑著說道:「學姐,這個你只買了一個吧?如果你還有一個千萬不要再送人了……」

裴硯晨心道我怎麼捨得還買一個,搖頭道:「就買了一個,買多了也不好託運……」接著她有些狐疑地問道:「為什麼還有一個的話不能送人?」

程曉羽拆開盒子將深棕色藝術品一樣的東西提了出來,仔細一看便知道價格不菲,純手工的東西和機器造的東西區別很大,質感完全不一樣,要精美漂亮的多。

這些人工打造的小人、水車、桌椅、房子不提,機芯的價格同樣不菲,他提著咕咕鐘轉頭看著裴硯晨笑道:「學姐,這個禮物我不能要……」

裴硯晨原本垂在裙子口袋處的手,立刻就在腰間絞在了一起,臉色也變的更加沒有血色,她淡淡的道:「一個不值錢的小玩意,你不喜歡,我提回去就是。」

程曉羽捉狹的道:「學姐,你是有多討厭我啊……這麼急著給我『送鍾』。」

裴硯晨還沒有反應過來有些冷淡的回應道:「什麼『送鍾』……」當她嘴裡說出『送鍾』兩個字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一件多麼愚蠢的事情,但她咬著牙道:「我……我根本不是那個意思,再說你怎麼能這麼迷信,外國人不經常送鐘錶這麼些物件嗎?」

接著她朝著程曉羽伸手道:「還給我,我等下提回去……」

程曉羽卻沒有把咕咕鐘遞還給裴硯晨,他覺得調戲這個冰山學姐實在是件太有樂趣的事情了,他將咕咕鐘抱在懷裡,沖著面容有些冷意的裴硯晨眨了眨眼睛笑著說道:「我不能收這個禮物,但是可以換……我們交換禮物,就不算你送的了。」

裴硯晨把手抖了一下道:「我才不要你的東西呢!你把我的咕咕鐘還給我!」

「學姐,現在這個咕咕鐘可已經是我的了,我可不想給你送鍾呢!」程曉羽將咕咕鐘抱的更緊了。

裴硯晨也不敢伸手去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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