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集 「他」 第一章 張恆(一)

張恆……

1983年7月26日,在中國重慶出生了一個很普通很普通的嬰兒,他的名字叫作張恆……

張恆最早開始有記憶時,約莫是二三歲的年齡,他並不是那種一歲能語,二歲能詩的天才,也不是那種帶著前世記憶的穿越者之類,他是一個很普通很普通的少年,唯一和同年齡小孩不同的是,他很喜歡幻想,各種各樣的幻想,天,地,宇宙,鬼神,從前,未來……

當然了,對於一個兩三歲的小孩而言,不可能越過自己的認識與知識而幻想無窮,他那時的幻想更多集中在窗外的世界,過道外的世界,或者是自家的天花板,地板之類,總之都是些小孩兒才會有的幻想,在此也不做多餘的文字,他的年齡就在這樣的安靜與幻想中慢慢度過了。

1983年,對於中國而言是個剛剛才從痛苦歲月中走出來的新日子,社會一天一變樣,除了國企的鐵飯碗以外,整個社會上不停產生著各種機遇,只要你頭腦靈活,肯干敢幹,在那樣的歲月中很容易就成為了萬元戶……也即是所謂的富翁,在那個時代,一個家庭若有存款一萬元,那真是大大的富豪了。

只可惜,張恆處在一個普通人家,他的父親張和平,是一個國企廠中老實巴交的電工,是承了他爺爺,也即是張和平父親的工作,在他爺爺死之後。就由張和平頂替了那電工之職,一干就是十數年,直到張恆出生為止,張和平依然還是廠中平凡無比地電工。

而張恆的母親卻是無業,因為痛苦歲月的關係,再加上他母親天生不喜歡讀書之類,所以連個小學都沒有畢業。再加上他母親個子矮,眼睛一千多度的高度近視。所以連當初文化青年上山下鄉都沒去,之後還是張和平所在的廠里照顧職工,將她招到了廠里的伙食團中,這在當時可是大大的肥差,所以整個家庭地生活倒是不好不壞,至少也能夠保持住溫飽。

說到這裡,卻是不得不介紹一下張恆父母家的情況。

張和平原本並不姓張。他是王家地第三個兒子,因為災荒年生那一段時節,王家實在是養不活三個兒子與兩個女兒,所以無奈之下只能把大兒子,二兒子託付給了遠方城市的親戚,夫妻倆只能養活飯量較少的兩個女兒,多餘出來的第三個兒子,王和平則被抱給了張家……一個沒有子嗣的工人家庭。這在當時可是有著鐵飯碗之稱的中等水平家庭了,估計當時王家二老也是希望幺兒未來能夠過好一些,所以王和平在五歲時名字變成了張和平。

張家二老確實是很喜歡這個抱來的兒子,對他當真是如親生子一般,只可惜張和平地養母在他六歲時不幸病故,之後養父在他七歲那年與工廠另一名女工續了緣。可是剛剛結婚半年多,張和平的新養母就從樓梯上摔下變成了癱瘓,下半身完全無法動彈,只有上半身勉強可以動彈雙手,整個家庭頓時陷入到了痛苦之中。

張和平的養父卻是個心地善良的好人,他沒有嫌棄這個女人,依然賺錢養著這個家,只是因為他要上班,所以照顧新養母的責任就落在了年幼的張和平身上,而他的苦難日子這才剛剛開始。

或許是突兀癱瘓的關係。這個女人的脾氣越來越大。動不動就是對張和平又打又罵,整個家中的事情也基本都落在了他的頭上。煮飯,做菜,打掃,服侍癱瘓的新養母,對於一個七歲大的小男孩來說,這一切都太難太難了,灶台太高,所以他只能搭著板凳去做飯菜,力氣太小,無法搬動桌子之類,他只能推著桌子一步一步移動……

而女人的脾氣越來越大,最恐怖地一次是他做菜時稍微少放了些鹽,那個女人竟然把滾燙的湯水向他潑去……

張和平的養父在不久之後也發現了不對勁,可是他也是沒有辦法,離婚對於那個時代的人來說真是一個陌生無比的詞語,而且拋棄癱瘓妻,這樣的名聲也是他背負不起的,所以苦只苦了小張和平,只能每天暗地裡默默的抹著淚水,慢慢撫摩身上的傷痕,而這樣的歲月一過就是兩年多,直到他十歲那年,癱瘓地新養母才終於死去,他才算是得到了解脫。

之後一切似乎都慢慢好了起來,直到他十二歲那年,養父又再次找了另一個女人,本意其實也是為了在他工作時照顧張和平,而這個女人還同時帶來了一男二女三個拖油瓶,這一次,張和平再次體驗了另一種痛苦。

這個女人並不會像上一個養母那樣暴打他,反倒是用出了另一種手段,在幾十年後張和平對張恆回憶時,他記憶最深刻地一件事就是體驗在吃上,因為他的養父是電工組長,電工,車工,焊工,這些工人在當時那個時代是非常吃香地職業,所以每個月的工資也不少,家裡的伙食這些開得還不算是差,只是這個女人來了之後,每天張和平放學回家,就端給他一碗紅苕粑子飯,一碟鹹菜和青菜,且說一個小孩子能夠吃得下多少?這一碗紅苕粑子飯吃下去後基本上就飽了,之後這個女人才和她的兒子女兒們開飯,吃的卻是白米飯和肉食菜肴之類,而且她還做出一副關心張和平的樣子,讓他再多吃些東西,只是張和平那裡還能夠吃得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幾人吃。

這是張和平回憶里最深的一件事,其餘比如做新衣之類,只有女人的兒子女兒才可以穿新衣,而張和平則穿她兒子留下的舊衣。她還振振有辭地說什麼節約……如此的事情其實非常之多,這一次張和平經歷的痛苦不在是肉體上的了,而是精神和靈魂上的痛苦,話說大人就是小孩的榜樣,那一男二女三個小女孩也都以嘲笑和欺負張和平為樂,這次雖然沒有什麼暴打之類,但是這個家庭讓張和平感覺到了陌生與痛苦。在他十六歲那年,終於不顧養父的阻止。他也加入知識青年們一起上山下鄉去了,而直到這時,他地養父才從鄰居們口中得知了那個女人的缺德狀,家裡卻是大大鬧了一場不提,而他地養父也將被蓋卷給抱到了工廠之中,從那時起,他就很少再回家去了。

時間慢慢過去。張和平去的地方卻是雲南某處,除了學習毛澤東思想與勞動鍛煉以外,其實也沒什麼好提的事,直到他養父被查出得了胃癌為止,這麼多年來,他才終於第一次和家裡有了聯繫。

他的養父對他確實是真心的疼愛,那是一種父親對兒子的疼愛,在他知道自己已經是胃癌晚期之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買了把刀,之後直接提著刀去到了工廠人事科地科局之中,要科長將他兒子調回廠里來頂替他的電工位置,兒子頂替父親的工作崗位,這樣的事情在當時來說非常普遍,只是他現在卻是胃癌晚期。說不定哪天就死掉了,再加上張和平此刻還在雲南當支青,所以他就做出了這樣一個讓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平日里和和氣氣,連句大聲話都不敢說的人,居然拿刀挾持了人事科科長。

只是當時並非現在,那時可是文化大革命最熱烈的時期,張家又是兩代貧農一代工人的根正紅苗家庭,再加上張和平地養父還得過優秀勞動工作者稱號,現在又是胃癌晚期。所以廠里特別下達了文件。直接將張和平從雲南調了回來,之後就是培訓學習。頂替電工之職。

「反正老子也是快死了的人,你們必須把所有文件蓋章給我配齊,不然我就拉幾個人陪我下去……」

幾十年後,張和平每次提到自己的養父都是眼圈發紅,這一句在廠里流傳許久的話,一直深深記憶在張和平的心靈之中,恐怕是直到死也不會忘記的了……

當張和平從雲南回來時,那一年1977年,他卻是沒有見到自己養父地最後一面……

張和平又一次回到了重慶,工廠培訓,學習,之後成為電工,再遇到了張恆的母親,日子在平靜中慢慢度過……

卻又說到了張恆的母親,她名字叫作邢攀容,是邢家大女兒,也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工人家庭出生。

邢攀容的父親是個地質工作者,這在當時卻是比電工更好的職業,不但吃的是軍人飯,而且這飯比普通工人還要多一些,所以哪怕是在災荒年生邢家也沒有一個人餓死,這在當時來說已經是很了不起的事了,全家一共八口人,邢攀容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早年已經死去,她的父親常年在西藏四川邊境處工作,所以家裡就是她母親與其餘五個兄弟姐妹,而她作為年齡第二地大女兒,除了頭上有一個哥哥以外,家裡的事情大部分都負擔在了她身上。

在這裡不得不提一下她的母親,也即是張恆地外婆,這是一個……怎麼形容呢,這是一個刻薄,無情,自私的女人,沒錯,雖然是母親,但是家裡的事情其實全由幾個子女們負擔了,據說她以前是大地主家的小姐貼身丫鬟,雖然並不像大地主家的小姐那樣從小嬌生慣養,但是比起普通百姓來說已經是非常享福了,之後不知道怎麼的,她嫁給了邢家次子,一個很有學問的年輕人,這個年輕人就是邢攀容的父親。

而邢攀容的母親就是這樣一個人,出生不見得高貴,可是卻很是懂得享受,家裡的事情都給子女包了,一有不順心順意就是一頓毒打,好吃好喝的都自己享受,子女們往往只能吃她剩下的,雖然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是現實里的事往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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