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夏花絢爛 第六節

不遠處的兩個男人全然不顧惡劣的天氣,糾纏在地上打得不可開交,旁邊幾個勸架的人形同虛設。

何冉加快了腳步,朝著遠方大喊一聲:「別打了!」

她嗓子本來就細,在這滂沱的大雨里根本就傳不出去。地上的兩人照樣扭打在一起,你一拳我一腳,不分出個高下來誓不罷休。

何冉此刻也顧不上會不會感染髮燒,她將雨傘丟到一邊,渾身瞬間被澆得無處可逃。她扯開嗓子,沖著兩人大吼:「都給我住手——!」

雨幕里的兩個男人同時停下動作,朝她望過來。兩個人都鼻青臉腫,面目全非。

何冉撿起雨傘,快步走上去,她在蕭寒身邊停下,將傘遮過他頭頂。

一直瞪著他,何冉嘴唇嚅動了幾下,最終還是決定先不說什麼。

目光望向一旁同樣渾身濕透的韓嶼,審視幾秒後,何冉開口:「你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蕭寒坐在床上,左手捧著一袋冰,敷在高高腫起的臉上。何冉坐他對面,用棉簽在他傷口上塗藥,力道並不輕柔。

偶爾按到蕭寒的痛處,他臉上肌肉抽搐一下,也不吭聲。

何冉瞪著他,眼神犀利地審問:「誰先動手的?」

蕭寒悶聲回答:「我。」

何冉又說:「為什麼動手?」

蕭寒這個悶葫蘆,憋了好久才擠出來兩個字,「他煩。」

何冉微微蹙眉,不悅道:「那你也不應該跟他打架,他衝動,難道你也衝動?」

蕭寒眼睛睜大看著她,不接話了。

何冉與他在一起這麼久,也能讀懂他的眼神了。

她說:「你放心,他那次沒對我怎麼樣,我那一刀不是白捅的。」

半晌,蕭寒才低低地嗯一聲。

何冉叮囑:「下次再遇到這種情況,不管他說什麼,你別理就行了。」

蕭寒不怎麼情願地點了下頭:「知道了。」

給蕭寒上完葯後,何冉進浴室洗了個熱水澡。蕭寒在門口守著,她一出來,他就趕緊將毛巾裹在她的頭上,用力擦乾。

何冉有點頭暈,她身子晃了一下,伸手虛扶在門框上,蕭寒趕忙將她扶住。

不滿地瞟了他一眼,何冉說:「我今晚要是發燒了,都怪你。」

蕭寒緊緊抿著唇,不說話。

短髮很快就半幹了,蕭寒還是堅持要用電吹風幫她吹一吹,何冉剛在床邊坐下,就聽到外面傳來「嘭嘭嘭」的敲門聲。

敲門的人力氣很大,接連不斷,那仗勢勢必要把門板震碎般。

何冉慢吞吞回了句:「誰啊?」

門外,韓嶼沉聲回答:「我。」

猶豫片刻,何冉站起身朝門口走去,蕭寒拉著她的手,被她掙脫開。

何冉走到門口,將門打開,韓嶼定定地站在外邊。他剛剛已經在這家客棧辦了入住手續,也洗完澡換上了一身乾淨衣服。

何冉上下掃他兩眼,開口:「刀傷好了?」

韓嶼嘴唇抿成一條直線,說:「你放心,我來找你不是為了追究這個。」

何冉漫不經心地問:「那是什麼事?」

韓嶼開門見山地說:「跟我回去。」

何冉面無表情地問:「去哪?」

「廣州。」

何冉沒答話,韓嶼接著說:「我爸聯繫了美國的一個專家,他說有信心治好你,你立馬收拾東西跟我走。」

何冉想都沒想,一口回絕:「不去。」

「為什麼不去?」韓嶼一口氣險些沒喘上去,臉板得硬梆梆的,「不好好治病到處亂跑!你知不知道你家裡現在什麼情況,你媽快被你氣死了!」

「不知道。」何冉不欲多言,她一錘定音把門甩上,隔著門板說:「你趕緊走吧,下一次我不會再給你開門了。」

門外韓嶼暴跳如雷,不停地拍打房門,但是何冉不再理會。

淋雨著了涼,果不其然,何冉半夜發燒了。睡夢中被身體不斷升高的溫度燙醒,她頭暈腦脹,下意識地伸手拍拍身旁的人。

蕭寒隨即也醒來,低聲問:「怎麼了?」

「我好像發燒了。」何冉迷迷糊糊地指使,「幫我點拿葯。」

蕭寒連忙下床,把燈打開,找了幾粒葯喂她吃下。

即使不開口說話,何冉仍能感覺到腮幫子兩邊腫得厲害,或許是呼吸道感染了,她連喝水吞葯時都十分困難。

吃了兩片消炎藥後,何冉重新躺下。蕭寒幫她量了體溫,三十九度,不容樂觀。

後半夜何冉一直處於意識恍惚的狀態,蕭寒將一層厚被子緊緊裹在她身上,她眼皮耷拉著卻根本睡不著。

蕭寒在她身旁躺下,也一夜沒合上雙眼。他沒有忘記幾個月前何冉燒得天昏地暗的那渾噩八天,心裡祈禱這次只是普通感冒引起的發燒。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的時候,蕭寒就叫了輛車把他們送到衛生院。這個時候大多數包車司機都還沒開工,天又下著雨,不方便出行,收的錢比平時多兩倍。蕭寒沒時間講價,一口答應下來。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