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夏花絢爛 第五節

蕭寒不知能沒能領悟,他將煙從她手裡拿回來,然後丟到一邊,說:「好了,快休息吧。」

兩人回到屋裡,何冉突然說:「蕭寒,我想畫畫。」

蕭寒一邊鋪著床單一邊說:「烏漆抹黑的,畫什麼?」

何冉說:「畫你。」

手裡動作頓了一下,他轉頭看著她,說:「之前不是畫過我了嗎?」

何冉說:「那是之前,跟現在的感受是不一樣的。」

她最喜歡他笑起來的樣子,遺憾的是從來不曾在畫面里記錄過,或許是因為這段時間他笑得太少了吧。

蕭寒考慮片刻,說:「那就明天吧,我去問問阿宓爾這裡有沒有賣畫具的。」

何冉點頭說:「好。」

第二天早上,何冉醒來時,蕭寒已經準備好了一切。

她洗漱完出來吃早飯,意外地發現院子前擺好了畫架畫板、摺疊凳,以及各色各號的顏料和畫筆。在這麼偏遠的山區里能找到一套如此齊全的畫具,著實不容易。

何冉問起來,蕭寒解釋道:「阿宓爾說有個客人也是畫畫的,這些東西他不要了,阿宓爾就幫我們借了點。」

何冉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帶著這麼多畫具來旅遊的人,想必不是泛泛之輩。

吃過早飯後,何冉就來到院子里,開始作畫。

蕭寒問:「要我給你當模特么?」

何冉搖頭,笑了笑:「不用,我心裡有分寸。」

蕭寒便暫時離開,回屋打電話。

何冉的手在畫紙上移動著,她畫著蕭寒的臉,停筆思考時視線卻望著遠方。

天邊幾縷淡淡的浮雲,起構成他微笑時的弧度。

曾經她對於刻畫蕭寒的眼睛樂此不疲,今天畫到這個部位時卻握著筆游移不定。

那雙眼睛是有故事的,若不能領會就無法畫出真正的他。以前她看不懂那裡面複雜的內容,但現在她可以確信那個故事全部都是關於她。

不知是否有一天,她的離去會給它再添上一筆悲傷的色彩。

腦海里的畫面一晃而過,在大山的深夜裡,那雙泛紅的眼眶裡情緒太濃,太重,何冉承受不住。

主觀色彩可以注入一幅畫強大的靈魂和震懾力,同時也能擾亂一個畫者對技法的掌控。

最終那幅畫沒有完成,半途而廢。何冉只畫出了蕭寒的大輪廓和雙眼,其餘部位卻是留白的。

她的初衷是畫出他笑時的姿態,可現在在她看來,畫里的這雙眼睛是無論如何都笑不出來的。

何冉將那副只完成了一半的作品收起來,想繼續畫點風景寫生,不料天空竟突然下起雨來。

畫畫的心情因為天氣遭到破壞,她不得不把畫具全部搬到屋檐下邊,意興闌珊地回到二樓房間。

蕭寒坐在床上,握著手機想著什麼,見她進屋也沒問話。

何冉走到他身邊坐下,看著他臉色凝重,有些不放心地問:「怎麼了?」

蕭寒沒出聲,許久才說:「泉泉生病了,我媽帶他去醫院,路上摔了一跤,把腰給扭了。」

何冉吃了一驚,問:「那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蕭寒說:「鄰里相親幫忙送到醫院去了,剛剛才打電話告訴我。」

何冉鬆了口氣,又追問:「嚴重嗎?」

「泉泉沒什麼事,小感冒。」蕭寒沉下聲音,眉頭鎖起:「我媽年紀大了,不好說……」

何冉抿著唇思考了一陣子,做下決定:「那我們不去大理了,提前回去吧。」

蕭寒若有所想地看了她一眼,片刻後點了下頭:「好。」

何冉拿出手機查天氣預報,一邊瀏覽一邊說:「明後兩天都要下雨,有可能會遇上塌方跟泥石流,我們等天氣好一點了再走。」

蕭寒沒意見,「嗯」了一聲。

何冉開始上網訂機票,網速不好,進度條走得很緩慢。

蕭寒等了一陣子,站起身說:「我先出去買點菜,你中午想吃什麼?」

何冉捂著腮幫子,今早起床後她牙齦又有些腫痛,不知是不是因為昨天在流水宴上吃了一些上火的東西。

想了一會兒,何冉說:「隨便買點清淡的吧。」

蕭寒點頭說:「好。」

最近何冉的胃口時好時壞,但受到蕭寒的監督,一日三餐的時間仍舊非常規律。今天倒有點奇怪,蕭寒出去一趟,接近一點半了居然還沒回來,平常這個時候他們早就吃過午飯,正在享受慵懶的午覺了。

何冉放不下心,想給蕭寒打電話,卻發現他忘記帶手機了。

時針指向兩點鐘,何冉終於餓得受不住,決定自己出去覓食。她剛從房間出來,就看見老闆娘阿宓爾急匆匆地跑上二樓來,一臉大事不好的表情。

她在何冉面前停下,氣喘吁吁地說:「你男人跟人打起來了,攔不住,你快去看看!」

雨越下越大,不斷地奮力砸擊在傘頂上,似乎不把這層防護罩砸出個窟窿來就不罷休。

何冉頂著風雨艱難地前行著,大半個身子都被刮進來的雨水打濕了。

步行了將近十五分鐘才到事發的地點,在一個小斜坡下面,沒有墊腳的地方,何冉直接淌著積水走過去了,鞋子和褲腳都被淹得全軍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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