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愛是自私 第七節

女生聲音低下來,不知想著什麼:「喔……跟我一樣。」

何冉扭過頭看她,問:「你叫什麼名字?」

女生說:「於珍,珍惜的珍。」

何冉瞭然地點了點頭。

女生又問:「你呢?」

「何冉。」

「哪個冉?」

何冉想了一會兒,說:「柔條紛冉冉,葉落何翩翩。」

女生哇一聲,說:「好詩意喔。」

「沒什麼。」何冉抿著泛白的唇,笑容很淺,「男朋友生搬硬套的。」

今天楊文萍沒來醫院監視,晚間,何冉安心地與蕭寒煲了兩個小時的電話粥。

掛了電話,於珍在一旁十分好奇地打量著她。

何冉說:「怎麼了?」

於珍忍不住問:「是你男朋友嗎?」

何冉點頭:「是的。」

「真好。」於珍靦腆的表情里含著些失落,她低下頭聲音極小地說:「我還沒有談過戀愛。」

何冉一時不語。

從旁人的角度看,年紀輕輕就得了這個病,許多事還沒來得及嘗試,實在可憐。

轉念一想,自己也不過就比人家大兩歲。

可何冉從不覺得自己可憐,或許是因為遇見了蕭寒吧。

許多東西是可遇不可求的,遇見了就是緣分。

「你以後會遇到的。」何冉安慰她:「說不定他就在不遠處等著你,所以你要趕快把病治好了,才能去找他。」

於珍點點頭,笑得很甜,「嗯。」

住院的日子是枯燥無味的,每天唯一的樂趣就是在花園裡散散步。

何冉慶幸自己入住的這家醫院規模很大,花園範圍也廣,多條林蔭小道,中心還有一塊很寬闊的草坪可以放風箏。

每天午後時光,何冉就在這裡找一顆樹坐下來,心情放鬆。拿出素描本和炭筆,隨便塗抹一些花花草草,一下午的時間就這麼悠閑的過去了。

於珍最近雙腿腫痛愈發嚴重,無法下床走路,只能坐著輪椅跟在何冉後頭。

何冉畫畫,她就在旁邊看書、念詩。

於珍是肯·威爾伯的忠實粉絲,最近她正在看他的《恩寵與勇氣》,反覆讀了五六遍仍舊回味無窮。何冉恰巧也看過這本書,不過並沒有她這麼狂熱。

於珍很喜歡看何冉畫畫,她與何冉約定好了,如果自己有機會出院,等頭髮長出來了,就讓何冉幫她畫一張肖像,何冉說沒問題。

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她們該回病房休息了。

何冉和於珍從住院部的電梯里出來,一張手推床與她們擦肩而過。床上趟著個人,被白床單蓋住了臉,只依稀看見一個身形輪廓。

在醫院裡住久了,這種情景自然見得不少。何冉通常讓自己視而不見,以免亂想。

於珍卻站在原地不動,怔怔地看著床上的人。她雙眼失焦,像夢魘一般喃喃道:「我看到她手上戴的鐲子了,那是我們隔壁病房的阿滿,我昨天還跟她聊天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轉過頭來看向何冉,眼神空洞,「你說有一天,我會不會也躺在那張冷冰冰的床上?」

何冉沒說話,她默默地走到於珍身後,推著她繼續往前走。

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於珍的問題,還是那句話,好好治病,不要亂想。

不想那天夜裡,於珍竟突發高燒,甚至心跳驟停了一次。何冉被一陣嘀嘀嘀的警報聲驚醒,連忙下床叫了護士來。

情況非常緊急,醫生用了好幾次電除顫才將她從鬼門關搶救回來。化療過多引起的高血鉀,導致心律失常,所幸已經脫離生命危險。

看著儀器上逐漸趨於平穩的心電圖,何冉也鬆了口氣。

直到第二日早上,於珍仍舊處於高燒昏迷的狀態。能不能撐過這一關,還得看她自己的意志力。

八點鐘,何冉照常下床洗漱,站在鏡子前梳理頭髮。望著手心裡抓著的一小撮黑髮,她才恍然反應過來,自己住院至今已經有半個月的時間了。

早餐依舊腸胃不適,吃了又吐。何冉休息了一會兒,給北京那位打電話。

她聲音裡帶著憂慮:「蕭寒,我開始掉頭髮了。」

那邊沒來得及開口,她接著說:「你早點來看我吧,要是來得太晚就只能見到一個尼姑了。」

蕭寒靜默了一陣子,沉聲道:「好。」

何冉遲遲沒盼來蕭寒,倒是先等到了一個不速之客。

秦早穿高跟鞋走路的頻率與楊文萍如出一轍,那一連串清脆的腳步聲在病房門口響起時,何冉還以為是楊文萍來了。

她無動於衷,低頭繼續看書。

直到一捧藍色的風信子花束出現在何冉眼前,她才意識到站在對面的人不可能是楊文萍。楊文萍對風信子的花粉過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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