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愛是自私 第六節

「其實很簡單。」他溫和而緩慢地說出心中所想:「等以後我們都滿頭白髮了,我還能牽著你的手,還等帶你一起去看電影,這樣就夠了。」

蕭寒說的其實不簡單。「以後」,這個代表著一切遙遠和未知的詞才是真正最奢望的。

何冉彎起嘴角,笑容略顯淺淡,「恐怕我不能陪你到那麼久。」

「別說這種喪氣的話。」蕭寒伸手撫摸著她的眉梢和鬢髮,他的目光深深地刻進她的心裡:「你能的。」

回到廣州後,何冉在楊文萍的強制性要求下住進了醫院,負責她的主治醫師還是原來那一位,姓薛。

住院的當天,韓太太就帶著果籃來看望何冉了。聽韓太太說,韓嶼到現在還沒回廣州,一直留在北京,韓太太也不知道他究竟呆在那邊做什麼。

何冉放不下心,等晚上人都走了後,她給蕭寒打了個電話,問起他這幾天過得怎麼樣,蕭寒只輕描淡寫地說:「挺好的。」

何冉半信半疑地問:「韓嶼沒有去找你麻煩?」

蕭寒說:「沒有。」

「真沒有還是假沒有?」

「真沒有。」

何冉暫且先信他一回,轉而又說:「蕭寒,我今天住院了。」

「嗯。」蕭寒低低應了一聲,叮囑道:「好好聽醫生的話。」

「我還做了骨穿,等結果出來後就能確定我有沒有複發了。」

「好,知道結果了記得告訴我。」

何冉接著問:「你什麼時候來看我?」

蕭寒想了幾秒,說:「過年吧。」

「那你要記得想我。」

「嗯。」

正說著話,楊文萍推開房門走了進來,手裡端著切好的水果盤。

何冉捂住手機,壓低了聲音:「我媽回來了,明天再說吧。」

她將電話掛掉,楊文萍走到她身邊,抬眼問:「跟誰打電話呢?」

何冉叉了一塊蘋果送進嘴裡,不想答話。

楊文萍一動不動地盯著她:「問你話沒聽到?」

何冉還是不作聲。

到底是母女,何冉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都瞞不過她的眼睛。

楊文萍開口了:「今天人家韓太太來看你是客氣,你跟那個男人的事韓嶼都告訴我們了。」她邊說邊坐下來,嚴詞厲色道:「我最後再警告你一遍,在事情鬧大之前趕緊斷了,別給我丟人現眼。」

何冉不緊不慢地將蘋果咽進喉嚨里,吃完後回答兩個字:「不斷。」

楊文萍一下子皺起眉心,緊緊地盯著她:「你說什麼?」

何冉平靜地重複了一遍:「我不會斷的。」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楊文萍的聲音頓時尖銳起來,「你還真要學你二堂姐一樣發瘋?!」

何冉輕巧地從床上跳下來,伸了個懶腰往門外走,拍拍手說:「會跟韓嶼在一起我才是瘋了。」

楊文萍沖著她的背影大聲喊:「你要去哪裡?你給我回來!」

何冉腳步不停,「去廁所。」

楊文萍腳步飛快地跟在她身後:「我再問你一遍,你到底斷不斷!」

何冉頭也不回地說:「不斷。」

「你是不是故意要氣死我!」楊文萍喘著氣,聲音狠狠發抖,「我告訴你,你要是不跟那個男人斷了,我就不認你這個女兒!」

整條走廊里都回蕩著她的尾音,嚴重影響了其他病人的休息,值班護士及時趕出來制止住她。

何冉趁機逃脫,走進拐角處的洗手間里。她關上門將自己封鎖起來,放下馬桶蓋,一屁股坐上去發了很久的呆。

經過為時兩天的住院觀察和專家會診,何冉最終的病情判斷出來了。她被確診複發,急淋混合型白血病,神經侵潤。

薛醫生鄭重其事地通知:「病情惡化了,必須要用化療抑制。」

在這裡擁有絕對話語權的人除了醫生就是楊文萍,何冉的意見無效。簽下化療同意書的那天,何冉請求從單人病房搬進雙人房。

平常喜歡清靜的人,到了醫院這種最清靜的地方,卻莫名害怕起孤獨來。

化療的副作用很快就在何冉身上體現出來了。

打完針的第二天,她就開始噁心頭暈、食欲不振,早上逼迫自己喝下去的一碗粥到了中午就全吐出來了。

與她住同一間病房的是個比她小兩歲的女生,病得比她更嚴重,經過長時間的化療,頭髮已經全部脫落,不得不戴著個毛絨帽子。

何冉抱著個垃圾桶坐在床邊,嘔吐不止。那個女生走過來安慰何冉:「第一次打針都會這樣的,慢慢就習慣了。」

何冉停下來,邊擦嘴邊說:「我不是第一次了。」

女生愣了愣,說:「我看你才搬進來,還以為你剛得這個病。」

何冉說:「之前移植過,現在複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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