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無期 第七節

蕭寒目光沉靜,「你別嚇我。」

何冉笑了笑,隨即轉過身,往回走,「困了,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他們坐計程車,蕭寒陪著她一起坐後排。何冉頭靠在車窗上,眯著眼睛打了會兒盹。

車子經過一個路坑時,何冉被震醒了。那之後她調整了個睡姿,將頭枕在蕭寒的大腿上,又一股腦把他口袋裡的鑰匙和煙全掏出來,「你拿著,硌到我了。」

蕭寒伸手接過來,說:「你繼續睡吧,還有半個小時才能到。」

何冉卻沒能再睡著,她睜著眼睛看著車頂,一眨不眨。

不知多久過去,她突然開口說:「蕭寒,我不放他進去,是因為怕他砸場子。」

蕭寒靜靜地聽著,「嗯。」

「堂姐的處境已經很糟糕了,我不想再讓她被別人看笑話。」

「嗯。」

「但是或許我錯了吧,我應該放他進去的。」

她默默地側了個身,頭埋進蕭寒腹前的衣服里,「他說有話對堂姐說,要是他們見了面,或許堂姐不會跳樓。」

她說到最後,聲音已經低得聽不見。

蕭寒說:「不要想太多。」

他將襯衣下擺掀開,輕輕罩住她的頭,像是為她創造了一個可以保護自己的藏身之所。

何冉的聲音不合時宜地從他衣服裡面傳來:「傻子,你想把我悶死嗎。」

「……」

其實這樣挺好的,外頭的光線雖然不明顯,但也有些刺眼,蕭寒的衣服是黑色的,正好充當了眼罩。

何冉的臉貼在他溫熱的肌膚上,在昏昏沉沉中眯上眼睛。她做了一個短暫的夢,關於解脫。

車停下來的時候何冉其實是有微弱的知覺的,但後來感覺到蕭寒把她抱起來,她索性又放任自己睡過去了。

第二天,太陽照常升起。

對於二堂姐的離開,何冉心中已有了一番新的解釋。

或許早些去投胎,下一世做個普通家庭的女兒,嫁給一個自己真正愛的人,是個不錯的選擇。

這樣想,就不會那麼悲傷。

昨晚睡眠時間不夠,早上即使到點了,何冉仍舊賴在床上不肯起來,蕭寒洗漱完畢後過來叫她。

何冉懶洋洋坐起身,捂著腮幫子說:「我牙有點疼。」

蕭寒蹲下身說:「怎麼了?我看看。」

何冉依言張開嘴,蕭寒湊近看,她左邊的牙床最裡面冒出來個尖尖的小白點,不是很明顯。

蕭寒以過來人的語氣說:「沒事,長牙齒了。」

聽他這麼說,何冉便沒多想,又一頭倒進床里繼續睡。蕭寒叫了幾次都叫不動,最後只好自己一個人出門幹活了。

中午他帶飯回來給她吃,何冉牙還是有些疼,慢吞吞地吃了幾口,隨即餘光瞄到蕭寒放在桌子上的一個信封。

何冉站起身走過去,拿起來看,信封上面填的地址是他重慶老家的。這裡面裝的應該是她前陣子給泉泉畫的畫,蕭寒磨蹭了這麼久還沒寄出去。

何冉又看了一眼信封上的字,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蕭寒的字跡。方方正正,一筆一划的,豎是豎,橫是橫,每一筆都力透紙背。

蕭寒將信封從她手中抽走,翻過來按在桌上,欲蓋彌彰:「我字丑。」

何冉笑笑:「是有點丑。」

她重新回到小方桌旁吃飯,蕭寒也挨著她坐下來,看著她吃。

何冉吃了幾口,停下來,問他:「你沒吃么?」

蕭寒說:「吃了。」

「那你一直盯著我幹嘛?」

「……」

蕭寒移開視線,過了會兒才問:「你下午跟我去公園么?」

何冉似笑非笑:「這麼想我跟著你?」

蕭寒說:「沒有。」

何冉撇撇嘴說:「那就不去了。」

蕭寒張著嘴巴,欲言又止。

吃完飯後,何冉說:「我這幾都要回家,可能不過來這邊了。」

聽完,蕭寒沉默著,緩慢地點了下頭,「好的。」

生日那一天關機拒接電話的代價是沉重的,最不好應付的是韓嶼那邊。一想到他暴跳如雷的樣子何冉就心煩,所以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接連幾天都把手機關了。

韓嶼找不到何冉,自然又去聯繫楊文萍。

楊文萍每天晚上跑到何冉床前,苦口婆心地當說客:「你說你,忙忙忙,天天忙個什麼勁!好不容易放個暑假,你們倆也沒出去玩過幾次!再過不久你就要去北京了,以後見面的機會更少,現在不把握機會怎麼行?」

何冉懷裡抱著個枕頭,麻木不仁地說:「過幾天再說吧,二堂姐剛走,我沒心情。」

楊文萍有一會兒沒出聲,半晌語重心長地說了一句:「你以後可別像你二堂姐那樣,你也看到她的下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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