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駐在原地一動不動很久,這時拉開他的手,後退幾步走到封卓倫面前,掐著自己的手心讓自己保持冷靜。
她抬眼看著他,一字一句地問。
「他是你哥哥嗎?」
封卓倫神色凄恍,半響牽了牽嘴角,「你希望是嗎?還是希望我現在開口叫你一聲嫂子。」
他竟然是這樣回答的。
沒有任何感情、沒有任何悔恨、沒有任何歉疚,彷彿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
實在是太可笑了。
她來A市八年,用四年看透世間炎涼,用兩年賠上真心誠意,竟然是全耗費在了一家血脈的兩個兄弟身上。
她怎麼會讓自己落得如此可悲的地步。
「涵涵。」羅曲赫這時開口道,「你願不願意接受我、我給你時間慢慢考慮,你先到我身邊來,離他遠一點。」
「相煎何太急呢。」她深吸了一口氣,回過頭看他。
「好歹是兄弟,你們兩個配合得那麼好、天衣無縫地以此為遊戲玩了那麼久,現在要落井下石還來得及嗎?」
封卓倫望著她說話時微微發顫的手,手中握著的拳青筋畢露、已經幾乎青紫。
「還有羅曲赫。」她冷冷地說,「我根本不需要考慮,成為你的妻子或許是許多人心中夢想,但必然會是我一輩子的噩夢。」
「為什麼?」羅曲赫動了動目光,剛剛神色里滿滿包含著的情深陡然一點點沉了下去,「你能夠一而再再而三地與他糾纏在一起,就連給我一個重新彌補的機會都不肯嗎?」
「既然你們兩個這樣折磨自己都還不願意放棄對方,」他說完,眉眼間逐漸染上了一絲似笑非笑,「這樣不畏艱難困苦的情深,那我親愛的弟弟一定知道你跟我在一起的四年里發生過多少事情吧。」
「四年。」他慢條斯理地伸手緊了緊自己西服的領帶。
「一個女孩子剛剛來到A市,對所有一切全然陌生、生澀不知所措的時候,尤其是你這樣從小生活在優渥環境的天之驕女,只要你動一根手指就能給你所有你想要的人,是我,給你無微不至愛情和關懷的人,是我。」
「當然,能擁有你所有最好第一次的人,也是我。」從來都溫爾溫雅的男人臉上終於露出了豹子般慵懶又冷厲的笑,「不是他。」
「那你就錯了……我睡過她,你睡過嗎?」
封卓倫這時在一旁抬了抬眉,笑道,「她最珍貴的第一次,就是在這裡給我的,你在做夢嗎?」
他話音未落,便是「啪」地響亮一聲。
他的臉被一巴掌打得整個側了過去。
容滋涵舉著手,手掌輕顫地看著他,紅著眼眶嘴唇不斷地在發抖。
他怎麼能說得出口。
這樣的話,這樣將她貶得一分不值的話,這樣將她當做交易玩具物品的話,他怎麼能忍心說得出口。
她終於看清楚了。
她本以為他只是用無謂來遮掩真心,卻想不到原來他的真心也是假的。
羅曲赫在一旁看著他們,臉上的神情看不出喜怒,嘴角卻是微微勾著的。
醫院門口這時停下了好幾輛車。
阿嚴領頭,身後跟著幾個穿著黑西裝的高大男人,一行人大步走到羅曲赫身邊。
所有人的身上都配著槍。
「太子。」阿嚴朝羅曲赫躬了躬身,繼而轉身朝封卓倫開口道。
「封少,車已經備好了,會直接將您送到機場,您乘班機到S市後便會直接送您去醫院的。」
封卓倫的左臉頰上是泛著紅的五指印,他彷彿無知無覺似的,眼睛划過容滋涵的臉龐,散漫地朝阿嚴輕輕笑了笑,「不用了,留著接送羅家新主母吧。」
羅曲赫聽了封卓倫的話臉上的笑容慢慢擴張,這時朝容滋涵伸出手,「涵涵,你來。」
「如果你還想跟他在一起,」他看著她,伸手輕輕拍了拍阿嚴腰腹別著的槍,「就真的是讓我要相煎太急了。」
這才是這個男人真正可怕的地方。
他總是能用最溫和的語氣與姿態,狀似不用半分手段,就能去達成他想要的一切目的。
容滋涵緊了緊發白的手指,渾身冰涼地轉過頭朝後看了一眼。
薄陽漸漸下沉,封卓倫的面容隱在光暈里,連一分一毫都看不清。
他腳步動了動,什麼話也沒有說,這時轉過身慢慢朝反方向走去。
一步一步,單薄而孤獨的身影漸漸遠去,似乎就這樣,永遠、永遠地離開了她的世界。
落幕了。
他們之間的所有,從這裡開始的所有,終於都落幕了。
有始有終,回到原地。
「涵涵。」羅曲赫看著他走遠,便溫柔地俯身,「我送你回S市,你……」
容滋涵這時突然感到眼前一片漆黑,身上的冷汗一層層浮了上來,她什麼都再也看不清,身體軟了下去一下子就失去了知覺。
巴黎的夜景迷人得近乎嫵媚。
整座城市似乎都是披著金色光芒的,從香舍麗大道到凱旋門、再到埃菲爾鐵塔,充滿著金碧輝煌的奢侈感。
尹碧玠幾乎是從車后座上跳下來,一路直直走上長長的大橋,柯輕滕在她身後跟著下來,連忙眼疾手快地控住了她要一掌劈上封卓倫後背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