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一六回 鬼童復出

李大嘴忽然一拍巴掌,道:「我們倒忘了一件事。慕容家的人最講究排場,怎麼會在這種窮鄉僻壤辦喜事呢?我們總該去打聽打聽,他們走了沒有,準備在哪裡辦喜事?」

屠嬌嬌道:「就叫這賭鬼去吧,他和她們有交情。」

突聽窗外有人陰森森一笑,道:「活鬼已經去過,賭鬼就不必去了。」

軒轅三光大笑道:「格老子,你這半人半鬼的龜兒子還沒有被打下十八層地獄么?」

陰九幽自窗外露出一張青森森的臉來,嘻嘻笑道:「這世上鬼已夠多了,又是賭鬼,又是色鬼,再加上窮鬼、酒鬼、討債鬼、小氣鬼……世上既有這麼多鬼,我怎捨得再到別的地方去。」

杜殺沉聲道:「你是說你已去打聽過慕容家的消息了?」

陰九幽道:「不錯,她們本來是準備要回去再辦喜事的,但後來卻改變了主意。」

杜殺道:「為何改變主意?」

陰九幽搖著頭道:「她們沒有說,也沒有人敢去問她們。」

李大嘴笑道:「女人家決定一件事後,若是不改變主意,倒是件怪事了。」

哈哈兒道:「她們為何改變主意,屠嬌嬌也許知道,哈哈,她至少有一半是女人。」

屠嬌嬌道:「不錯,我的確知道。」

哈哈兒反倒怔了怔:「你真的知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屠嬌嬌道:「你若肯花些心思,也猜得出來的,只可惜你的心已經給豬油蒙住了。」

杜殺道:「你說她們究竟是為何改變主意的?」

屠嬌嬌道:「你想,她們若是真的規規矩矩的辦喜事,江湖有頭有臉的人物必定會到齊,大家都想知道這位慕容家的九姑娘究竟是怎麼一位聰明標緻的人物,都想瞧瞧她選來選去選到怎麼樣一位了不起的好姑爺。」

她嘻嘻一笑,接著道:「怎奈我們這位慕容九姑娘卻已變成了個痴痴獃獃的半瘋子,選到的姑爺也是個才貌不揚,還有點瘋瘋癲癲的人物,這麼樣的一對夫妻,若是被她們的親戚朋友瞧見,豈非丟盡了慕容家的人么?」

李大嘴笑道:「不錯,她們家的親戚朋友,不是公子哥兒,就是千金小姐,這種人吃飽了飯沒事做,就想著看別人的笑話。還有的說不定早就瞧著她們眼紅了,她們若丟了這次人,以後在別人面前怎麼抬起頭來,倒不如省些事了。」

屠嬌嬌道:「所以她們就索性在這小地方為這對見不得人的夫妻成親,然後再將這對夫妻往別的地方一送,叫他們安安分分地過日子,以後別人若是問起來,也可以說,不敢驚動呀,新姑爺脾氣有些古怪呀,以後再補請喜酒呀……」

李大嘴拊掌道:「妙極妙極,這麼一來,別人心裡就算懷疑,也抓不著她們的把柄了。」

屠嬌嬌道:「話雖如此,但這種人天生的死要面子,還是不會太省事的,她們一定還是要鋪張一番,請請客,表示她們並非為了想省錢,只不過她們請的一定是些不相干的人,誰也不敢去笑話她們。」

陰九幽嘻嘻笑道:「屠嬌嬌真他媽的不愧是女諸葛,說的一點也不錯。」

杜殺道:「她們在哪裡請客?」

陰九幽道:「她們已在江邊搭起了一兩里長的長棚,擺下了流水席,無論誰都可以去吃她們一頓,就連叫化子每人都有兩斤肉,一瓶酒。」

杜殺道:「什麼時候?」

陰九幽道:「就在今天。」

雖然還沒有天黑,但長棚內外都已點起了大紅燈籠,上面還用金紙剪著雙「喜」字,看起來倒真是喜氣洋洋,滿像那麼回事。

長棚里的人,比蒼蠅下的蛋還多,有新娘子可看,這些鄉下人已經要擠破頭了,何況這裡還有不花錢的黃酒白酒,大魚大肉。但有些人並不是完全白吃,居然還用紅紙、紅布、紅綢子做成些喜聯喜幛,上面還寫「天作之合」、「鸞鳳和鳴」一類的吉詞,有的居然還有下款,也無非是張阿大、李洪發一類的名字。慕容家居然還將這些喜聯喜幛掛了出來,一眼望去,到處都是紅紅綠綠的紅紙貼在竹竿上,被江風吹得嘩啦嘩啦地直響。

江邊停著三艘油漆嶄新的大官船,艙里艙外不時有穿得花團錦簇般的丫頭使女們進進出出。長棚里喝酒的人,都不時伸長頸子,往這艘官船上去瞧。

有人道:「這家人也真奇怪,無緣無故的請了這麼多人來喝喜酒,主人家都躲在船艙里不肯露面,新郎倌也不出來敬我們幾杯。」

又有人道:「你就馬虎些吧,你可知道人家是什麼身份,怎會來跟我們這些人喝酒?」

那人道:「看他們這種勢派,我這真猜不透他們是幹什麼的。」

另一人道:「聽說他們不但是江南首屈一指的大富翁,而且還是武林中響噹噹的人物,請我們來,只不過是為了想要我們湊湊熱鬧而已。我們還是多喝酒,少說話的好,莫要說錯了話,犯了人家的忌諱,那就真是敬酒不吃要吃罰酒了。」大家正在紛紛議論,談得高興,忽然一齊閉住了嘴,扭過頭來望,就好像瞧見了什麼怪物似的。

原來這時已有輛馬車在長棚外停下,這輛馬車的式樣已經夠奇怪了,從車上下來的人卻更奇怪。趕車的是一條很魁偉的大漢,身上穿的雖是件質料很好的新衣服,鈕扣卻一粒也沒有扣上,露出了滿胸黑毛。

他不笑還好,一笑起來,一張嘴幾乎咧到耳邊,看來一口就可以吃下兩個半斤重的大饅頭。接著,車上又走下幾個人,有的又矮又胖,有的妖里妖氣,還有個人手上竟裝著個鋼鉤,那張臉白里發青,叫人一看就害怕。這些人的模樣已經是稀奇古怪,天下少有,誰知他們又從車上推推拉拉的拉下三個人來。

這三個人有氣無力,面容憔悴,看來已奄奄一息,身上卻偏偏穿著紅綢綠綢,打扮得和新娘子一樣。長棚里幾百雙眼睛都在盯著他們,他們卻大搖大擺,若無其事,忽然一窩蜂地擁進竹棚。

其中一條滿臉大鬍子的彪形大漢大聲道:「格老子,你們這些龜兒子們知不知道主人在哪裡?老子要找她們。」大多數人都認得這就是那開賭場的怪人,都領教過他們的手段,雖然被叫做龜兒子,也不敢出聲。

偏偏有倆人是剛從城裡來的,還是什麼鏢局裡的趟子手,總認為自己混得蠻不錯的,怎肯受這個氣。再加上七八分酒意,兩人一起拍桌子跳起來,吼道:「你這混蛋在罵誰?」「混蛋」兩個字剛說出口,兩人已忽然被人夾著脖子提了起來。兩人平日以為已練得很不錯的武功,竟連一招也使不出。大家都瞧得呆了,只聽一個穿著綠衣服的怪人哈哈笑道:「這兩個小子居然敢罵軒轅兄是混蛋,膽子倒真不小。軒轅兄若是不教訓教訓他們,以後別人就全都可以叫你混蛋了。」

那大鬍子火氣本來已夠大了,再被人一挑撥,更是火上加油,兩隻手一抬,眼看這兩人的腦袋就要被撞得稀爛。

幸好這時那圓臉胖子已拉住了他的手,笑道:「哈哈,今天是人家的好日子,你卻一來就要殺人,豈非叫做主人的臉上難看?」

那張嘴其大無比的人也笑道:「你要殺人,也不該砸壞他們的腦袋,我雖不吃人頭,但一個人腦袋若被砸壞了,瞧著都噁心,老母雞的頭若已被砸得稀爛,你也吃不下去的,是么?」

那大鬍子「哼」了聲,手一甩,兩個人就飛了出去,各個跌在一張桌子上,腦袋恰巧栽入一碗剛端上來的酸辣湯里,燙得鬼叫,桌子上的碗筷杯盞,已被震得跌在地上,砸得粉碎。長棚里立刻大亂。有些小姑娘、老太婆,已嚇得鬼叫著往外面逃,有些小孩子更已嚇得放聲大哭起來。

突聽一人道:「是哪位朋友在這裡撒野,莫非是想給我兄弟難看么?」這人說話的聲音也並不十分響亮,但一個字一個字說出來,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而且語聲中自有一種懾人的威力,叫人不敢不聽話,哭聲、叫聲、嘈亂聲,竟全都被這聲音壓了下去。

只見一個年輕人站在船頭,背負著雙手,看來文謅謅的,就好像是個剛入學的秀才,但氣度沉穩,站在那裡如山停岳峙,明眼人一望而知,此人必是個內外兼修的武林高手。

長棚里的人紛紛閃開,讓這些怪人走了過去。

那圓臉胖子嘴裡打著哈哈,道:「鄉下人毛手毛腳,若是禮數欠周,小朋友你原諒則個。」他雖然像是在賠禮,卻開口就叫人「小朋友」。那人面色一沉,似乎要發作,但忽然又似想起了什麼,面上露出了驚奇之色,目光在這些人面上一掃,又瞧見了打扮得怪裡怪氣的花無缺。

這一看更吃驚,失聲道:「各位莫非是……莫非是……」

那圓臉胖子笑道:「小朋友,我們的名字你最好莫要說出來,否則只怕要說臟你的嘴。」

那人沉吟了半晌,微一抱拳道:「在下秦劍……」他剛說了四個字,船艙里已又走出幾個人來,有男也有女,女的固然是千嬌百媚,艷麗中帶著華麗,男的也都是風度翩翩的蓋世佳公子,他們顯然都知道來的是些什麼人了,但面上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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