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五回 陰險毒辣

蘇櫻見花無缺的身形已向前躥去,忽然又道:「和你關在一起的那個人,叫江玉郎,你認不認得他?」

花無缺頓住腳步,不覺又嘆了口氣,道:「我但願不認得他才好。」

蘇櫻嘆道:「你為什麼不殺了他呢!留這個人活在世上,實在是後患無窮。」

花無缺道:「他此刻既傷且病,我怎能向他出手?」

蘇櫻苦笑道:「這就是君子的毛病,但你若沒有這毛病,我只怕也……」

她瞧見花無缺又旋動身形,立刻大聲道:「等一等,我還有句話要告訴你。」

花無缺只得再次停下來,道:「什麼話?」

蘇櫻嫣然一笑,道:「鐵心蘭並沒有看錯,你實在是個溫柔又可愛的男人,也實在對她好得很。」

大家都知道,小魚兒的性子有多麼急,要一個性子急的人坐在那裡等人,實在是要他的命。小魚兒已急得像是只火里的蚱蜢,不停地走來走去,不停地向胡藥師問:「你算準蘇櫻一定能找到這裡來么?」

胡藥師本來很有把握,斷然道:「是!」

但等到後來,胡藥師也有些著急了,忍不住道:「在下中的毒,只怕快發作了吧?」

小魚兒忽然跳起腳,大喝道:「你,蘇櫻若不來,我再也不會為你解毒的。」

胡藥師苦著臉道:「蘇姑娘是否前來,和在下又有何關係?你下的毒若是發作了……」

小魚兒大聲道:「毒性發作了,算你倒霉,你死了也活該,誰叫你說蘇櫻一定會來的?」

他現在的確是蠻不講理,只因他已快急瘋了。

胡藥師比他更急,剛乾了的衣服,又被汗濕透了。

只有江玉郎,卻像是一點也不著急,他笑嘻嘻坐在那裡,蘇櫻來不來,好像都和他沒關係似的。原來他忽然發現,那見鬼的藥力已開始在消散,他身子已漸漸舒服起來,漸漸開始有了力氣。

小魚兒眼睛都快望穿了,還是瞧不見蘇櫻的影子,終於忍不住道:「走,不管她來不來,咱們先去找她去。」

江玉郎悠悠道:「現在若先去找蘇姑娘,再轉回來救花公子,花公子只怕已……」

他故意頓住語聲,小魚兒果然忍不住跳了起來,大喝道:「只怕已怎樣?說!」

江玉郎慢騰騰道:「實不相瞞,我藏起花無缺的那地方,並不太舒服,而且有點不大透氣,時間若是隔得太長,說不定會悶死人的。」

小魚兒跳起來就想撲過去,但撲到一半,就硬生生停了下來,臉上的怒容立刻變成了笑容,哈哈笑道:「江兄是聰明人,總該知道花無缺若死了,對江兄你也沒什麼好處。」

江玉郎嘆了口氣,道:「這個小弟自然明白的,只不過……」

小魚兒立刻道:「你救了他,我負責要蘇櫻將解藥給你。」

江玉郎苦笑道:「小弟現在已想通了,只覺世情皆是虛幻,生生死死,也只不過是一場夢而已,是否能拿到解藥,小弟實已不放在心上。」

他忽然說出這一番大道理,小魚兒瞪大了眼睛瞧著他,道:「你……你真的是江玉郎么?妙極妙極,江兄原來是個老和尚投胎轉世的。」

江玉郎又嘆了口氣,道:「小弟雖已不再將這副臭皮囊放在心上,只不過……」

他轉頭瞧了鐵萍姑一眼,黯然道:「只不過她……她對我的恩情,卻令我再也拋不開,放不下。」

鐵萍姑痴痴地望著他,目中已是淚光瑩瑩,卻不知足驚訝,是歡喜,是相信,還是不信?

江玉郎嘆道:「小弟經此一劫,再也無意與諸兄逐鹿江湖,只盼將恩仇俱一刀斬斷,和她尋個山林隱處,安安分分的度此余年,可是……」他慘笑著接道:「可是小弟雖有此意,怎奈以前做的錯事實在太多,小弟也自知魚兄絕不會就此放過我的,是么?」

小魚兒正色道:「常言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江兄如此做法,小弟佩服還來不及,又怎麼會再找江兄的麻煩呢?」

江玉郎沉吟了半晌,緩緩道:「魚兄博聞廣見,想必知道野生蕈菌中有一種叫女兒紅的。」

鐵萍姑到這時才忍不住問道:「這女兒紅又是什麼?」

小魚兒道:「這女兒紅乃是生在極陰濕之地的一種毒菌,據說無論誰吃了,不出三五天,就會得一種怪病。」

鐵萍姑道:「什麼怪病?」

小魚兒道:「這種病開始時也沒什麼,只覺不過有些暈暈欲睡,精神恍惚,就好像得了相思病似的,除非每隔幾個月,能找到一株『惡婆草』連根吃下去,否則這相思病就要越來越重,不出一年,就完蛋大吉。」

鐵萍姑雖也覺得這名字取得妙不可言,有趣已極,但想到一個人若不幸吃下了這麼樣一粒毒菌,那可實在是無趣極了。

只聽小魚兒笑著又道:「此時此刻,江兄忽然提起此物來,難道是想要小弟也害一害這相思病么?」

江玉郎這次竟連狡賴都沒有狡賴,很簡單地回答道:「正是。」

小魚兒卻笑了,道:「這麼珍貴的東西,一時之間,你能到哪裡去找來給我吃?」

江玉郎道:「小弟若是去別處尋找,就算找個三年五載,也未必能找得到,但湊巧的是,這附近就偏偏有一株,只要魚兄答應,小弟立刻就可去為魚兄掘來。」

鐵萍姑終於也忍不住失聲道:「你瘋了么?怎麼能說得出這種話?他……他怎麼可能答應你?」

江玉郎也不理她,緩緩接著道:「魚兄想必知道,那惡婆草雖也和女兒紅一樣,十分稀罕珍貴,但卻可以用人工來培養的,而小弟又恰巧知道培養它的法子。」

小魚兒眼珠子直轉,竟沒有說話。

江玉郎又道:「這裡的事辦完之後,小弟就立刻找個地方隱居起來,專心為魚兄培植惡婆草,魚兄若想身體健康,自然也就會好生保護小弟的性命了。」

胡藥師這才知道,他打的如意算盤,竟是要以這件事來要脅小魚兒,要小魚兒以後永遠不敢找他的麻煩。

但這想法卻實在未免太天真了些,胡藥師幾乎忍不住要笑了出來,眼睛瞧著江玉郎,暗笑道:「你難道以為小魚兒是獃子么?這種事你就算殺了我,我也不會答應的,何況這條比泥鰍還滑溜的小魚兒?」

只見小魚兒眼珠子轉了半天,笑嘻嘻道:「你信不過我,我又怎信得過你?我怎知道你會為我培植惡婆草,又怎知這惡婆草一定能吃到嘴呢?」

江玉郎嘆道:「小弟的病毒也一直不解,魚兄要殺我,還是容易得很。」

小魚兒道:「但我若找不到你呢?」

江玉郎笑道:「魚兄若真的要找,小弟就算上天入地,也躲不了的。」

像小魚兒這樣的聰明人,竟會問出這麼笨的兩句話來,江玉郎回答得更是妙不可言,說的話等於沒說一樣,而小魚兒卻偏偏像是相信了,只不過又問了一句:「我吃下了這女兒紅,你就去救花無缺?」

江玉郎道:「小弟若是失言背信,魚兄隨時都可要小弟的命。」

小魚兒嘆了口氣,道:「好,我答應你。」

小魚兒竟真的答應了他。任何人都不會答應的事,他竟偏偏答應了。

胡藥師獃獃地瞧著小魚兒,暗道:「瘋子,瘋子,這人原來是瘋子,別人說太聰明的人,有時往往會變成瘋子,這話聽來倒是一點也不錯。」

鐵萍姑也是目瞪口呆,吃驚得說不出話來。

江玉郎果然掘來了一株看來十分鮮艷的女兒紅。小魚兒果然笑嘻嘻吞了下去。

他抹了抹嘴,竟大笑道:「妙極妙極,想不到這女兒紅竟是人間第一美味,我這一輩子,簡直沒有吃過這麼鮮嫩的東西。」

到了這時,江玉郎目中也不禁露出狂喜之色,卻故意嘆了口氣,道:「絕代之佳人,大多是傾國傾城的禍水,致命之毒物,也常常是人間美味,惟有良藥,才是苦口的。」

小魚兒一把拉住他的手,笑道:「好聽的話,大多是騙人的,江兄還是少說兩句,趕緊去救人吧!」

石屋所在地,本來已十分荒僻,江玉郎帶著小魚兒再往前走,地勢就越來越是崎嶇險峻。

他的毛病偏偏又發了,走兩步,就喘口氣,再走兩步,又跌一跤,兩條腿就像彈琵琶似的抖個不停。

小魚兒實在快急瘋了,到後來終於忍不住將他抱了起來,道:「那地方究竟是哪裡,你說出來,我抱你去。」

江玉郎道:「如此勞動魚兄,小弟怎麼敢當。」

小魚兒「嗤」的一笑,道:「沒關係,你骨頭輕得很,我抱你並不費力。」

鐵萍姑跺腳道:「求求你們兩個人,莫要再鬥嘴了好不好?」

江玉郎嘆道:「我怎敢跟魚兄鬥嘴,只不過……」

他語聲忽然頓住,手向上面一指,道:「魚兄可瞧見上面那洞穴么?」

小魚兒隨著他手指向上瞧去,只見生滿了蒼苔的山壁上,果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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