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九回 驚人之變

小魚兒見屠嬌嬌提到銅先生時,說話吞吞吐吐,悶在心裡,也不再追問。只見這輛大車也是由西往東而行,正和那些江湖朋友所走的方向一樣。

他忍不住道:「這些人匆匆忙忙,是要去幹什麼呢?」

屠嬌嬌道:「瞧熱鬧。天下武功最高的門派弟子和江湖中地位最高、勢力最大的一個集團鬥法,你說這熱鬧有沒有趣?」

小魚兒眼珠子一轉,道:「莫非是花無缺和慕容家的姑爺們?」

屠嬌嬌道:「南宮柳和秦劍去找江別鶴算賬,花無缺卻一力保證江別鶴是清白的,雙方相持不下,只有在武功上爭個高低了。」

小魚兒眼睛發亮笑道:「這場架打起來,倒當真是有趣得很。不過,這件事是今天凌晨才發生的,怎地已有這麼多人知道了?」

屠嬌嬌笑道:「這隻怕就是江別鶴叫人去通知他們的,他算定自己這面有了花無缺撐腰,必勝無疑,自然要多找些人去看熱鬧。」

小魚兒嘆道:「不錯,慕容家雖強,但比起花無缺來,還要差一些……這世上難道就真的沒有人能對付花無缺么?」

屠嬌嬌含笑瞧著他,道:「只有你。」

這問題他實在不願意再談下去,幸好此刻正有個他最願意談的問題,他眼珠子一轉,立刻改口道:「你方才的話被黑蜘蛛打斷了,惡人谷里,究竟發生了什麼大事?」

屠嬌嬌嘆了口氣道:「你可記得谷里有個萬春流?」

小魚兒笑道:「我怎會不記得,小時候,他天天將我往葯汁里泡,泡得我頭暈腦脹,我現在揍人的本事雖未見得如何,但挨揍的本事卻不錯,正是他將我泡出來的。」

屠嬌嬌道:「你可記得萬春流屋裡,有個人叫『藥罐子』?」

小魚兒心裡吃了一驚,面上卻不動聲色,笑道:「我自然也是記得的,他吃的葯比我還多,萬春流只要采著一種新的藥草,總是先讓他嘗嘗的。」

屠嬌嬌眼睛盯著他的臉,一字字道:「十個月前,萬春流和這藥罐子,都失蹤了。」

小魚兒一顆心幾乎要跳出腔子外來,但你就算鼻子已貼住他的臉,也休想瞧出他臉上肌肉有一絲顫動。

他只是淡淡一笑,道:「這又算得了什麼大事,你們窮緊張些什麼?」

屠嬌嬌也笑了笑,道:「你可知道那藥罐子是誰?」

小魚兒茫然睜大了眼睛,道:「誰?」

屠嬌嬌道:「你可聽說過,昔日江湖中有個人,他一劍揮出,可以令你在十丈外都能感覺出他的劍風,也可以將你的鬍子頭髮都削光,而你卻一點也感覺不到。」

小魚兒笑道:「這人我聽說過,他好像是叫燕南天,是么?」

屠嬌嬌嘆道:「除了燕南天,哪裡還有第二個。」

小魚兒道:「但他豈非早已死了?」

屠嬌嬌道:「他沒有死!他就是那藥罐子!」

小魚兒故意失聲道:「藥罐子竟然就是天下劍法最強的燕南天,這倒真是令人想不到的事,但燕南天劍法若是真的那麼高,又怎會變成那種半死不活的模樣?」

屠嬌嬌嘆道:「這還不是為了你的緣故。咱們為了要從他手上將你救下來,所以才不得已而傷了他。」

她說的居然活靈活現,小魚兒若非早已聽萬春流說起過這件事的秘密,此刻只怕真要相信她的話了。

他暗中嘆了口氣,忖道:「燕南天雖是我的恩人,雖是大俠,但卻和我毫無情感。你們雖是惡人,但這麼多年來,已和我多少有了些感情,我怎忍心為了他而找你們復仇,你們又何苦還要騙我!」

嚴格說來,小魚兒雖不能算是個十分好的人,但卻是熱血澎湃、感情豐富,表面強硬、心腸軟得很的人。

小魚兒心裡嘆著氣,面上卻笑道:「為了我?他又和我有什麼關係?」

屠嬌嬌道:「這件事說來話長,以後慢慢再說吧,只要你記住,咱們為你得罪了燕南天,燕南天此番一走,咱們就連『惡人谷』也不敢呆下去了。」

小魚兒道:「為什麼?」

屠嬌嬌道:「惡人谷雖被江湖中人視為禁地,但燕南天若要闖進來時,天下又有誰攔得住他?他上次已上過了一次當,這次必定更加小心。」

她狡黠而善變的眼睛裡,竟也露出了恐懼之色,長嘆著接道:「這次他再來時,咱們這些惡人,只怕就都要變成惡鬼了……」

小魚兒目光閃動,道:「你想……他武功難道已恢複了么?」

屠嬌嬌恨恨道:「他武功現在縱未恢複,但那萬春流想必已試出某種藥草可以治癒他的傷,否則又怎會帶他逃出惡人谷去?」

小魚兒悠悠道:「但也許此刻已治好了,是么?」

屠嬌嬌身子竟不由得一震,盯著小魚兒道:「你希望他現在已治好了?」

小魚兒神色不動,緩緩道:「雖不希望如此,但無論什麼事,總得先作最壞的打算才是。」

屠嬌嬌默然半晌,終於嘆道:「不錯,說不定他此刻武功早已恢複了,說不定他現在已經在找咱們……」眼睛轉向車窗外,再也打不起精神說話。

車馬越走越快,趕車的皮鞭打得「劈啪」直響,似乎也急著想去瞧瞧那一場必定精彩萬分的龍爭虎鬥。

三面低坡下,有個小小的山谷。這時山坡上已高高低低站著幾百個人,甚至連樹椏上都坐著有人。

車馬停在山谷外,小魚兒也瞧不見山谷里的動靜。

只聽人聲紛紛議論著道:「那看來斯斯文文的弱書生,難道就是『移花宮』的傳人么?我真瞧不出他能有多麼高的武功。」

「據說當今江湖上,武功沒有人能比得上他,甚至連江大俠都對他佩服得很,這話不知是真是假?」

有人嘆道:「他年紀輕輕,武功既是天下第一高手,人又生得那麼漂亮,普天之下,只怕誰也比不上他了!」

議論紛紛間,儘是一片讚美羨慕之聲,小魚兒卻聽得一肚子悶氣。

屠嬌嬌瞧著他微微笑道:「你聽了這話,心裡可是有些不舒服?」

小魚兒瞪眼道:「誰說我不舒服?我舒服極了!」

屠嬌嬌大笑道:「他雖是天之驕子,但咱們的小魚兒卻也不比他差,未來的江湖中,只怕就是你兩人的天下了。」

小魚兒突然推開了門,道:「我可要去瞧熱鬧了,你呢?」

屠嬌嬌道:「你去吧,我就在這裡等著,不過……你卻要為我做件事。」

小魚兒道:「什麼事?」

屠嬌嬌道:「設法去把那歐陽……羅九兄弟,弄到這車上來,你可能辦得到?」

小魚兒笑道:「只要你這車子夠大,就算要把這山谷里的人全都弄上車來,也簡單得很。」跳下車子大步而去,突然轉頭盯了那趕車的一眼。那趕車的正摸著頷下的一撮絡腮鬍子,瞧著他嘻嘻地笑。

小魚兒毫不費事地就擠進了人叢,爬上山坡。

山坡上,百棵大樹,坐在上面,正可縱觀全局,只可惜此刻上面已坐滿了人。小魚兒眼珠子一轉,突然搖頭,嘆道:「真奇怪世上竟有這麼多不怕死的人,竟敢坐在毒蛇穴上,若被毒蛇在屁股上咬一口……」

他話未說完,樹上的人已嚇得跳了下來,亂了一陣,卻發現方才嘆氣說話的人,已舒舒服服地坐在樹上了。

這些人忍不住道:「喂,朋友,你說這株樹是個蛇穴,自己怎敢坐上去?」

小魚兒笑嘻嘻道:「哦?我方才說過這話么?」

那些人又驚又怒,卻聽小魚兒喃喃又道:「有江南大俠與慕容家的姑娘們在這裡辦正事,若想在這裡亂吵,那才是活得不耐煩了哩!」

那些人面面相覷,只得忍下了一肚子火,有些人又爬上了樹,擠不上去的也只好自認晦氣。

只見山谷內的空地上,停著一輛馬車,那花無缺正悠閑地靠著車門,似乎正在和車廂里的人說話。

江別鶴卻坐在他身旁一塊石頭上,也不住的和四面瞧熱鬧的人微笑著打招呼,看不出絲毫「大俠」的架子。

小魚兒也瞧見了那「羅九」兄弟,這兩人又高又胖,站在人叢里,比別人都高出一個頭。

但慕容家的人卻連一個也沒有來,四面的江湖朋友已開始有些不滿,都覺得他們架子實在太大。

花無缺看來卻毫不著急,面上的笑容也非常愉快,每當他眼睛望進車廂中去時,那一雙銳利的目光,也變得分外溫柔。

小魚兒不禁捏緊了拳頭,心裡說不出的彆扭:「車廂里的人是誰?難道花無缺真的和鐵心蘭寸步不離,將她也帶來了?」

突見人群一陣騷動,十二個身穿黑衣,腰束彩帶的彪形大漢,抬著三頂綠呢大轎奔了進來。

每頂大轎後還跟著頂小轎,轎上坐的是三個明眸嫵媚的俏丫頭。轎子停下,三個俏丫頭下了小轎,掀起大轎的門帘,大轎里便盈盈走下三個艷光照人的絕代佳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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