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回 意料之外

這間屋子乃是間小小的閣樓,但布置的卻極為精雅。厚厚的地氈,織著琥珀的花紋,人走在上面,絕不會發出絲毫聲音。

小魚兒這時才有空四下打量,只見桌上擺著些奇異而貴重的珍玩,壁上也掛著些精巧的飾品。有的是黃金鑄成的小刀小劍,有的是白玉塑成的小人小馬,還有些醜惡的怪獸妖魔、美麗的仙子神女。

羅九笑道:「兄台看這屋子如何?」

小魚兒道:「這究竟是誰的屋子,你就隨意闖了進來。」

羅九笑道:「這就是蝸居。」

小魚兒駭了一跳,道:「這就是你的家?你不怕江別鶴找來?」

羅九笑道:「兄台大可放心,小弟這居處,是誰也不知道的。」

小魚兒笑道:「你倒真是深謀遠慮,居然在這裡也布置了一個這樣的地方……」

羅九道:「此處雖乃我兄弟所有,但卻非我兄弟布置的。」

小魚兒道:「哦!」

羅九神秘地一笑,道:「布置此地的人,兄台見了,必定極感興趣。」

小魚兒道:「為什麼?」

羅九笑道:「只因她乃是絕世的美人。」

小魚兒大笑道:「美人……我見了美人就頭疼得要命。」

羅九笑道:「兄台雖然無視於美色,但是她……她卻和別人不同,她不但美,而且還帶著一種說不出的神秘之感,想來必定會合兄台的脾胃。」

小魚兒笑道:「聽你說得這麼妙,我倒也想瞧瞧了。」

羅九拉了拉系鈴的繩索,笑道:「兄台立刻就可以瞧見了。」

小魚兒道:「能布置出這種地方的人,想來必定有些和別人不同之處……」心念一轉,突然改變話題,道:「江別鶴他可是還住在那破屋子裡么?」

羅九笑道:「雖然還是那地方,但屋子卻已不破了。」

小魚兒道:「他不是不願別人為他修建的么?如今為何又改變了主意?」

羅九道:「但這次是花無缺為他修建的,而且花無缺自己也住在那裡。」

小魚兒嘆道:「不想花無缺居然被這種人纏上了,我倒真有些為他可惜。」

羅九陪笑道:「江別鶴外表作得那麼仁義,不知他真面目的人,誰不願和他結交為友?花無缺武功雖然不錯,但究竟少年無知……」

小魚兒冷笑道:「花無缺聰明內蘊,深藏不露,你若以為他少年無知,那你就是無知了。」

羅九目光閃動,道:「兄台莫非與花無缺相知頗深?」

小魚兒微微笑道:「你知不知道這句話:對一個人了解最深的,常常是他最大的仇人!」

他突然感覺到身後有一種異樣的感覺,霍然回頭——一個人幽靈般站在他身後,燈光,正照著她的臉。

這果然是張絕美的臉。她柳眉輕顰,大大的眼睛裡,像是迷漫著煙霧。

她眼睛瞧著小魚兒,卻像是沒有瞧著小魚兒,她雖然好生生站在那裡,但看來卻像是在做夢,她赫然竟是慕容九妹。

小魚兒一眼瞧過,也不禁瞧得呆了。

羅九卻像是沒有留意到他神情的改變,卻笑道:「這位夢姑娘,就是布置此間的。」

小魚兒道:「夢姑娘?」

羅九道:「我瞧見她的時候,她就是這樣子,迷迷糊糊的一個人東逛西走,我問她願不願意跟我回來,她笑嘻嘻點了點頭,我問她叫什麼名字,她還是笑嘻嘻點了點頭……唉,她整天都像是在做夢似的,所以我就叫她夢姑娘。」

小魚兒自然知道她受的是什麼刺激,為何會變得如此模樣,但他卻只是輕輕嘆了口氣,道:「夢姑娘……這名字倒不錯。」

羅九瞧了他兩眼,忽然道:「兄台莫非認得她?」

小魚兒道:「你瞧她可認得我么?」

慕容九妹眼中一片迷霧,像是什麼人都不認得。

羅九笑道:「兄台自然不會認得她的,只是……兄台你瞧她怎樣?」

小魚兒眼珠子一轉,道:「我說好又有什麼用,你難道捨得將她送給我?」

羅九笑道:「兄台既然已與在下結盟,在下所有之物,便是兄台所有之物。何況我兄弟又老又懶又胖,兄台總該知道這老、胖、懶三字,正是好色的最大剋星吧?」

小魚兒大笑道:「你既如此慷慨,我倒也不便客氣了。」

突聽笑聲起自窗外,一人穿窗而入,正是羅三。

羅九道:「你怎地回來了?那江別鶴可曾懷疑到我?」

羅三笑道:「他自然做夢也不會懷疑到你我身上,此刻鐵無雙已死,趙香靈更駭得千依百順惟命是從,他嘴裡不說,心裡早已高興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小魚兒突然道:「死了的那人並不是惟一的人證。」

羅九、羅三對望了一眼,同時道:「還有誰?」

小魚兒道:「你莫忘了,還有他兒子江玉郎。」

羅九道:「但江玉郎又怎會揭穿他老子的陰謀?」

小魚兒懶懶地一笑,道:「我也許會有法子的。」

他長長打了個哈欠,整個人從椅子上溜了下來,倒在那又軟又厚的地氈上,喃喃地道:「溫暖的太陽,遼闊的大草原……這地氈真像是那草原上的長草,又輕,又軟,又暖和,人若能在上面舒舒服服地睡上個三天三夜,只怕就應該是非常滿足的了。」

羅九笑道:「兄台只管睡吧,在這裡,絕不會有什麼人來打擾的。」

一個人若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都睡得著,這人真是非常有福氣——小魚兒無疑是有福氣的。

他也不知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燭火已滅,像是白天,但厚厚的窗帘掩住日色,屋裡的光線朦朧。朦朧中,有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正在凝注著他。

小魚兒躺在那裡,動也沒有動。

他瞧見慕容九妹就坐在他身旁的地氈上,像是剛剛坐下來,又像是自昨夜起就一直坐在那裡。

小魚兒也睜開了眼睛瞧著她,竟不覺瞧得痴了,他沒有說話,自然更沒有期望她說話。

哪知慕容九妹竟突然道:「我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你,我好像認得你。」

小魚兒的心一跳,道:「你認得我?」

慕容九妹道:「嗯。」

小魚兒道:「你可記得在什麼地方瞧見過我?」

慕容九妹嘆道:「我已記不清了……我只是有這種感覺。」

小魚兒笑了,轉著眼珠子,道:「你可記得你自己么?」

慕容九妹突然雙手捧住頭道:「我也不記得,我不能想,我一想就頭痛。」

小魚兒道:「那你就不要想吧,你最好不要想,想起來反而不好。」

慕容九妹道:「你……你莫非知道我以前是誰?」

小魚兒道:「我也記不清了,我只知道,你現在這樣子,比以前可愛得多。」

還是夏天,小室中熱得令人懶洋洋的提不起精神,雖然沒有風,空氣中卻有一陣陣淡香傳來。

小魚兒一覺睡醒,全身都充滿了過剩的精力,他瞧著那圓潤的,瑩白的足踝,竟不覺聯想起那日在冰室中她赤裸的胴體……在這燠熱的夏日黃昏里,他突然興起了一種邪惡的感覺。

他突然笑道:「但你無論如何,還是想知道自己以前是什麼樣子,是么?」

慕容九妹道:「我假如能想起以前的事,就算立刻死了都願意。」

小魚兒道:「好,你先脫光,我替你想法子。」

慕容九妹眼睛睜得更大,顫聲道:「脫……脫光衣服?」

小魚兒道:「你一定是遇著了什麼可怕的事,才變得這樣子,只因那件事的恐怖,現在還像惡魔似的盤踞在你身體里。」

慕容九妹輕輕點著頭道:「嗯。」

小魚兒道:「所以,你要想起以前的事,就得先將身體里的惡魔趕走。你要趕走這惡魔,就得先解除一切束縛。」

慕容九妹像是聽得痴了,不斷地點著頭。

小魚兒笑嘻嘻道:「衣服就是人最大的束縛,你先脫光衣服,我才可以幫你把惡魔趕走,這道理簡單得很,你總該聽得懂,是么?」

慕容九妹道:「但……但……」

小魚兒的手已摸著她的足踝,笑道:「你聽我的話,絕不會錯的……」

他話未說完,慕容九妹突然跳了起來,手裡已多了柄精光閃閃的匕首。直逼著小魚兒的咽喉。

小魚兒失聲道:「你這是幹什麼?我不是在幫你的忙么?」

慕容九妹緩緩道:「有人告訴我,無論誰想碰我的身子,我就該拿這把刀對付他。」

小魚兒眼珠子一轉,喃喃苦笑道:「難怪羅家兩兄弟不敢碰你——難怪他們要將你送給我。」

慕容九妹道:「你說什麼?」

小魚兒道:「你可認識他們么?」

慕容九妹道:「我好像不認識。」

小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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