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回 林太平的秘密

郭大路道:「假如她真的躲避別人的追蹤,行動至少應該秘密些,但我們每次去當鋪的時候,都看到她里里外外的走進走出,一點也沒有不敢見人的樣子。」

燕七道:「那時你看不看得出她是個怎樣的人?」

郭大路道:「別人既然看不出她是誰,她為什麼不敢見人?」

郭大路道:「你認為她也和風棲梧一樣,易容改扮過?」

燕七道:「江湖中易容改扮的人,並不止風棲梧一個。」

郭大路道:「那麼金獅和棍子為什麼一眼就看出她是誰了呢?」

燕七道:「你怎麼知道他們看出來了?」

郭大路道:「他們若沒有看出來,對活剝皮為什麼前倨後恭?」

燕七眨眨眼,道:「那麼依你看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郭大路道:「依我看,她和活剝皮一定有點特別的關係,也許是活剝皮的老朋友,也許是活剝皮的親戚,你說有沒有道理?」

燕七道:「有道理。」

郭大路笑道:「想不到你居然也承認我有道理。」

燕七忽然也笑,道:「因為我的看法本來也是這樣的。」

郭大路怔了怔,道:「你的看法既然早就跟我一樣,剛才為什麼要跟我抬杠?」

燕七道:「因為我天生就喜歡跟你抬杠。」

郭大路瞪著眼看了他半天,道:「假如我說這雪是白的呢?」

燕七笑道:「我就說是黑的。」

無論你多聰明,多能幹,但有時還是會突然遇見個剋星,無論你有多大的本事,一遇見他就完全使不出來了。

燕七好像就是郭大路的剋星。

郭大路硬是對他沒法子。

過了半晌,他忽又笑了笑,道:「至少有一件事你總不能不承認的。」

燕七道:「什麼事?」

郭大路笑道:「活剝皮這次連一個人的皮都沒有剝到。」

燕七道:「你又錯了。」

郭大路苦笑道:「我又錯了。」

燕七道:「活剝皮這次總算剝了一個人的皮。」

郭大路道:「剝了誰的皮?」

燕七道:「他自己的。」

林太平究竟是什麼人?

為什麼有人肯花好幾千兩銀子來找他?

找他幹什麼?

郭大路道:「你看這些人為什麼要找林太平呢?」

這次他好像已學乖了,自己居然沒有發表意見。

燕七沉吟著,道:「你若肯花五六千兩銀子去找一個人,為的會是什麼呢?」

郭大路笑道:「我根本就不會做這種事。」

燕七瞟了他一眼,道:「假如我忽然失蹤了,若要你花五千兩銀子來找我,你肯不肯?」

郭大路想也不想,立刻道:「當然肯。為了你就算叫我拿腦袋去當都沒關係。」

燕七的眼睛亮了。

一個人的眼睛只有在非常快樂,非常得意時才會亮起來的。

郭大路道:「因為我們是好朋友,所以我才肯。但林太平卻絕不會是那兩人的好朋友,他根本就不會交這種朋友。」

燕七點點頭,道:「假如有人殺了我,你是不是也肯花五千兩銀子找他呢?」

郭大路道:「當然肯,我就算拼了老命,也要找到那人替你報仇。」

他忽又搖著頭,道:「但林太平卻絕沒有殺過人,他以為自己殺了南宮丑之後那種痛苦的樣子,絕不是裝出來的。」

燕七道:「假如有人搶了你五萬兩銀子,要你花五千銀子找他,你當然也願意的。」

郭大路道:「但林太平來的時候身上連一錢銀子也沒有,何況他根本也不像那種人。」

燕七笑了笑,道:「現在不是我找你抬杠,是你在找我抬杠了。」

郭大路也笑了,道:「因為我知道你心裡也一定不會真的這麼想。」

燕七嘆了口氣,苦笑道:「老實說,我根本就想不出他們找林太平為的是什麼?」

郭大路笑道:「雖然想不出卻問得出的,莫忘記我已從棍子那裡學會了很多種問話的法子。」

屋子裡的燈還亮著,既沒有看到有人進去,也沒有看到有人出來。

他們正想去問個明白,窗子忽然開了。

一個人正站在窗口招手。

他們正弄不清這人是在向誰招手的時候,這人已笑道:「樹上一定很冷,兩位為什麼不進來烤烤火呢?」

火很旺。

坐在火旁確比蹲在樹上舒服多了。

剛才在窗口向他們招手的人,現在也已坐了下來。

這人既不是那臉上有刀疤的大漢,也不是那看來很兇惡的獨臂人。

這人剛才根本就不在這屋子裡。

剛才在這屋子裡的人,現在已不知到什麼地方去了。郭大路既沒有看見他們走出來,也沒有看見這個人走進去。

郭大路只有一點值得安慰的地方。

這人從頭到腳,無論從哪裡看都比剛才兩個人順眼得多。

最重要的是,這人是個女人。

每個人都有自己一套獨特的法子來將女人分成好幾等,好幾類。

無論你用哪種法子來分,她都可以算是第一等的女人。

她雖然已不太年輕,但看來還是很美,很有風度。

世上的確有種女人可以令你根本就不會注意她的年紀。

她就是這種女人。

美麗的女人大多數都很高傲,很不講理,只有很少數是例外。

她就是例外。

奇怪的是,像這麼樣一個女人,怎麼會忽然在這屋子出現呢?

她和剛才那兩個人有什麼關係?和這件事又有什麼關係?

郭大路當然想問,卻一直沒有機會。

他每次要問的時候,都發現自己先已被人問——這麼樣一個女人在問你話的時候,你當然只有先回答。

「我姓衛。」她微笑著道:「你們兩位呢?」

她的笑容讓人根本沒法子拒絕回答她的話。

郭大路搶著道:「我姓郭。他姓燕,燕子的燕。」

燕七瞪了他一眼,衛夫人已笑道:「林太平的朋友我都認得,怎麼一直沒有見過你們兩位?」

郭大路又想搶著回答,忽然發現燕七的眼睛正在瞪著他。

他只好低下頭去咳嗽。

燕七的眼睛這才轉過來,看著衛夫人,淡淡道:「你怎麼知道我們是林太平的朋友?」

衛夫人道:「兩位冒著風雪從當鋪地方趕到這裡來,又冒著風雪在外面等了那麼久,當然不會是為了那當鋪老闆。」

燕七道:「為什麼不會?」

衛夫人嫣然道:「龍交龍,鳳交風,耗子的朋友會打洞;什麼人交什麼樣的朋友,這點我至少還能看得出來。」

燕七眨眨眼,道:「這麼樣說來,你當然也認得林太平?」

衛夫人點點頭。

燕七笑了笑,道:「其實這句話我根本就不該問的,你連他的朋友都完全認得,當然也跟他很熟了。」

衛夫人微笑道:「的確可以算很熟。」

燕七道:「下次你見到他的時候,不妨替我們問聲好,就說我們很想念他。」

衛夫人道:「我也很想見他一面,所以特地來請教你們兩位。」

燕七道:「請教什麼?」

衛夫人道:「我想請兩位告訴我,他這兩天在什麼地方?」

燕七好像很驚訝,道:「你跟他比我們熟得多,怎麼會不知道他在什麼地方?」

衛夫人笑了笑,道:「無論多熟的朋友,也常常會很久不見面的。」

燕七嘆了口氣,道:「我還想請你帶我們去看看他哩。」

衛夫人道:「你們也不知道他在哪裡?」

燕七道:「若連你都不知道,我們怎麼會知道?他的朋友我們連一個都不認得。」

他忽然站起來,拱拱手,道:「時間不早,我們也該告辭了。」

衛夫人淡淡笑道:「兩位要走了么,不送不送。」

她居然也一點阻攔的意思都沒有,就這樣看著他們走了出去。

剛走出這客棧,郭大路就忍不住道:「我真佩服你,你真有一手。」

燕七道:「哪一手?」

郭大路道:「你說起假話來,簡直就跟真的完全一樣。」

燕七瞪了他一眼,道:「我也很佩服你。」

郭大路道:「佩服我什麼?」

燕七冷冷道:「像你這樣的人,倒也很少有,只要一見到好看的女人你立刻就將生辰八字都忘了,簡直恨不得把家譜都背出來。」

郭大路笑了,道:「那隻因為我看她並不像是個壞人嘛。」

燕七冷笑道:「壞人臉上難道還掛著招牌么?」

郭大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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