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擬家規二爺鬥氣 第二節

居老爹在一旁急得直搓手掌,小聲道:「二爺別生氣,沐兒她脾氣不好,二爺犯不著與她一般見識。」

脾氣不好?龍二更氣,還要與他比比誰脾氣更不好嗎?他咚咚咚地又用力敲門。

這次屋裡頭有動靜了,卻是叮叮咚咚的琴聲。龍二一呆,聽得那裡頭琴聲綿綿不絕,波瀾起伏。

居老爹也愣了愣,隨後趕緊與龍二解釋:「二爺,沐兒一定是彈琴解悶呢,她不敢與你頂嘴的。你別生氣,回頭我定罵罵她。」

龍二不覺得居老爹會罵居沐兒,他也不覺得居沐兒彈琴是為了解悶。要說到她不敢,他也真覺得沒什麼她不敢的。

因為他聽懂了,他總是能懂她。她在罵他,罵他是牛!

誰都知道他龍二爺不識音律,他說她臭,她便彈琴給他聽。他懂,她想說「對牛彈琴」嘛。

龍二「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龍二回到府里,左思右想,怎麼都咽不下這口氣。這臭丫頭實在是太可惡,不讓他見她,還敢彈琴諷刺他。不就是說她臭嘛,她至於這麼小心眼嗎?

龍二正自己跟自己鬧脾氣,余嬤嬤找來了。

這兩日余嬤嬤為了二爺的婚事是里里外外忙打點。她去找了媒婆子談三書六禮之事,打算準備好了便讓媒婆子到居沐兒家裡去納采問名過禮了。

可媒婆子一聽說是城南外居家酒鋪的居姑娘,竟然大驚失色。她先是支支吾吾,後耐不住余嬤嬤的追問,講了許多坊間傳言與她聽。

余嬤嬤聽了不由得擔心起來。要知道婆子說媒,只說好的不講壞的,能讓婆子驚到這般說話的,這姑娘是不是真的不妥當?

於是余嬤嬤憂心忡忡,又去坊間仔細打聽了居沐兒,竟然與那婆子說的一般無二。說是那居沐兒二十未婚,事出有因。她自小定親,但迷琴不嫁,任性妄為,而後瘋魔盲眼,退婚鬧事,再然後竟然勾搭有婦之夫雲青賢,對方正妻不讓進門,便又勾引了龍二爺。

人人都道這女子有手段,余嬤嬤聽得心肝直顫。

余嬤嬤決定,要將此事與二爺好好談一談。

龍二聽了余嬤嬤說的那些市井傳言,答道:「這些我都知道。」

他這般若無其事,余嬤嬤倒是訕訕的不知該怎麼接下去談好。按說二爺為人精明,斷不會被個所謂「有手段」的女子騙了,但外面傳得如此言之鑿鑿……

龍二看得余嬤嬤如此模樣,勸道:「嬤嬤莫憂心,外頭的那些話,聽聽便罷了,那裡面有些,倒是我安排傳的,結果到了坊間,大家越說便越不像話了。」

余嬤嬤張大了嘴,不敢相信:「二爺傳的?」她家二爺最是討厭人家碎嘴的,怎麼可能自己還傳?

龍二想起來臉有些臊了,他咳了咳:「總之,這市坊間的流言,嬤嬤不可全信。」

余嬤嬤將信將疑,又問:「那二爺問過居姑娘嗎?那些舊事,她是如何解釋的?」

「我沒問。」龍二覺得沒什麼不妥。依他對居沐兒的感覺,該解釋的事情,她是一定會對他說的,若是沒說,那定是沒什麼好解釋的。沒什麼好解釋就表示沒事,他若沒頭沒腦地去問,倒是讓她小看了。他可是還想在她跟前立威嚴的,哪能胡亂碎嘴呢?

「沒問?」余嬤嬤還是不放心,「那二爺為何想要娶她?」

余嬤嬤還記得龍二所說的「特別」,但這次他若還這般說,她就得問清楚了,那姑娘究竟是如何特別的。

龍二想了想,想起了居沐兒跟他求親時的語氣及表情,他禁不住笑,學著她的語氣答:「我就是,想娶她了。」

余嬤嬤啞口無言,想了半天擠出一句:「那……那……要是她真的做過有損婦德之事……」

余嬤嬤這話一出,龍二眼睛一亮:「沒錯,嬤嬤你說得對,我知道要怎麼教訓她了。」

沒等余嬤嬤回過神來,龍二已經喚了李柯進來,囑咐道:「你去找本《女誡》,給沐兒送過去。」

不是吧?不會吧?沒聽錯吧?

李柯迅速撇頭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余嬤嬤,余嬤嬤很無辜、很不解地回視了他一眼。

「呃,二爺,你剛才是說《女誡》?」李柯小心問。

「對。」

李柯吸口氣,又看了一眼余嬤嬤,繼續小心問:「是說要屬下送余嬤嬤去給居姑娘送本《女誡》?」

「不,你去送。余嬤嬤要忙婚事籌備。」

這下李柯頭頂要冒煙了。為什麼是他啊,他明明是個忠心耿耿又正直的護衛,為什麼要派他去做這麼詭異的事情?給主子爺的未婚娘子送《女誡》,人家還是盲的,要不要他順便念一念?這分明是婦道人家要去做的事嘛。

李柯憋屈得差點要扭衣角跳腳抗議,可他不敢,他這麼忠心耿耿又正直。

好在這時候身邊還有一個余嬤嬤,她老人家幫他把內心的疑問問了:「二爺,為何要給居姑娘送《女誡》,二爺是覺得她婦德不妥?那這婚事……」

龍二揮揮手:「婚事要辦,《女誡》要送。這丫頭膽子越來越大了,她居然敢不見我,非要等頭上那傷好了,能沐發了才見我,有這麼囂張的未婚娘子嗎?她竟還敢對著我彈琴……總之,嬤嬤提醒得好。李柯你去給她送本《女誡》,讓她好好研習。嬤嬤你這邊婚事也儘快,該辦的禮數都下了,我看她還敢不理我!」

李柯和余嬤嬤皆啞然,兩人互視一眼,心中皆是一嘆。

余嬤嬤也說不得什麼勸龍二的話了,看現在這架勢,他是心心念念盼著成婚呢。余嬤嬤在龍府這許多年,早能看明白主子爺的臉色,她知道若是再說不中聽的,只會適得其反。於是她便想著還是自己多上心,再見見那姑娘,多觀察觀察才好。

李柯倒是仍想掙扎掙扎,他道:「二爺,您送《女誡》,居姑娘也看不到,不如我去請她,讓她過來陪陪二爺解悶?」

「不用請她,我說要見她了嗎?我一點都不悶。她看不到,就給她念。」

李柯真想抽自己兩嘴巴,多什麼嘴說話啊,要是剛才就領命走了,便用不著念了。

讓一個英偉神勇再加忠心耿耿的男性護衛念什麼《女誡》,主子爺,這真的合適嗎?

龍二橫了一眼臉皺成包子的李柯,又喝:「讓她爹給她好好念!」

李柯精神一振,如釋重負,趕緊屁顛屁顛往外跑。余嬤嬤同情的眼光一直追著他的背影,轉頭看到龍二正看她,趕緊道:「那我也去打點準備了。」

人都走光了,龍二坐椅子上生氣。那些碎嘴的,怎麼凈說他家沐兒不好的話呢?怎麼不傳她多聰明,不傳她多有趣,不傳傳她彈琴多好聽……

好吧,龍二承認他沒聽出好聽來,但人人都說她琴藝高超,那就定是彈得好的。

而關於她那些所謂的往事,龍二覺得,就算她什麼都不說,他還是願意相信她。

李柯辛苦跑了一趟居家酒鋪,剛回府腳還沒踏進府門,門房小廝就與他說,二爺讓他一回來就去見他。

李柯嘆氣,進了書樓見龍二,不待龍二問便主動報了:「居老爹按二爺囑咐的,給居姑娘念了。」

「那她什麼反應?」

「沒什麼反應。」

「是不是又彈琴了?」

「是的,二爺。」李柯小心翼翼地回。他看著龍二正奮筆疾書,不知寫些什麼,好像也沒再氣了,不由得鬆了口氣。

李柯等了一會兒,龍二把寫好的紙箋折好了遞給他:「明日一早,你把這個送到居家,讓居老爹把沐兒叫起來,念給她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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