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糖果屋歷險記 第二十八節

瞬間凍成脆冰?

甄愛聽著骨頭都疼了,什麼人那麼喪心病狂?

她伏在他肩膀上,扭頭。

他的側臉落魄而虛弱,垂著眸,神色不明,沒有一絲情緒,卻讓甄愛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她想起他在走廊上的話:「我想保護在場的每一個人,但顯然那是不可能的。」

她不知道怎麼安慰他,貼在他耳邊,輕聲說:「S.A.,不要難過。我聽你的話,不出去了。好不好?」

他的目光挪過來,落在她臉上,清淡一笑,極盡蒼白。

甄愛起身,所有心思專註在他的左胸。箭頭生了銹,摻雜著破碎的衣服布料。

她從酒精碗里拿了棉花球,替他清洗傷口,才碰上,他整個身體都緊繃了,胸肌一瞬鼓起,鮮血染紅整塊棉花。

她咬牙不去看他的臉,低頭拿酒精棉用力擦拭傷口深處,他再度一顫,拳頭抓著被子,指關節森白,青筋都鼓起了。

甄愛心在打顫,手卻很穩,微微眯眼,動刀極快,一下就剜下他胸口一小塊受傷的肌肉組織。手下他的身體綳得像拉滿了弓的弦,隨時會斷掉。

甄愛實在忍不住,看他一眼,他疼得唇色慘白,嘴唇都快咬破了,緊蹙的眉心全是汗。再這麼一刀刀下去,他遲早會活活痛暈。

甄愛拿手指比了一下他的傷口,心裡有數。

言溯在劇痛過後,見她停了,垂眸看過來,聲音斷續,卻強制著平靜:「我,沒事。」

甄愛沒回答,忽然俯身下去,用嘴堵住他蒼白汗濕的唇。

言溯起初是懵的,還沉浸在爆炸般的疼痛里。漸漸,像是心神回竅,眼神也有了焦距,就見她近在咫尺的眼睛,漆黑得像夜,異常寧靜。

他有一瞬間忘了疼痛,甚至動了動乾燥的嘴唇,本能地想去迎合她。

而她感應到後,黑眼睛裡閃過一道光,一狠心,薄薄的刀片刺進他的胸膛,2厘米,手法穩健地繞著箭頭周圍的血肉畫了個圈,乾淨利落。

刀口一挑,箭頭布料混著模糊的血肉被掀了出來。

言溯瞳孔一黑,只覺所有的神經都在那一刻斷裂,條件反射地狠狠吸住她的嘴唇,甄愛痛得差點兒撲倒。

他卻在一秒後意識到了自己的行為,迅速鬆開她。

他整個人狼狽虛脫到了極致,仍舊沒發出一點兒聲音,只是倒吸了好幾口冷氣,心跳很快,呼吸卻極緩,一點一滴地忍著劇痛。

這一番折騰,甄愛也大汗淋漓,卻不敢鬆懈。她很快起身,看他的傷基本挖乾淨了,迅速給他上藥,綁好止血帶。

一切完畢,她累得像脫水的狗。而他至始至終一聲不吭,安靜而虛弱地看著她。

甄愛俯身湊近,他的目光跟著她靜靜地抬起,清亮又濕漉。

她拂了拂他汗濕的發,嘴唇貼著他的臉,輕聲哄:「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好不好?」

他嗓音微啞:「不想讓你離開我的視線。」

甄愛再度一梗,她早該知道,他天性如此固執。

她不勸他了,從洗手間打來溫水,給他擦臉擦身子,又把自己清理一遍。

她擔心他疼痛難忍,便和他說話分心:「怎麼樣?有一個會動刀的女朋友,是不是出門在外都不用愁?」

他沒力氣說話,但唇角微揚,眼中閃過星點的笑意。

她得意地抬抬下巴:「現在知道我的好處了吧?」

他還是看著她笑。

甄愛見他嘴唇乾裂,想起他喂她喝水的情景,心裡一動,拿了一小杯溫水來,嘴對嘴地送進他口裡。

或許因為太虛弱,他少見的溫順而柔軟,很乖很聽話,任由她擺布。

她一點一點將水送進他嘴裡,還不捨得離開,輕搖著頭在他唇間摩挲:「不給你喝太多,只潤潤嗓子。」

他回答:「好。」

她低著頭,莫名喜歡他此刻的柔弱,又補充一句,「還有嘴唇。」

言溯凝了半秒,忽而笑了:「你的止痛方式很有效,我很欣賞。」

甄愛眨眨眼睛:「只對你哦。」

「那當然。」他挑了眉,蒼白的臉上有種另類的美,「別人配不上。」

她樂了,咬著唇直笑,在他臉上蹭蹭好幾下,又深深吸了口氣,喃喃地說:「S.A.,我真喜歡你的味道。」彷彿不夠,再重複一遍,「你身上的味道,我很喜歡。」

言溯沉默了,決定自己不能欺騙和隱瞞甄愛,於是認真而誠摯地說:「Ai,其實人身上有味道是因為人的毛孔會出汗。」

「所以……」甄愛臉灰灰地看他。

不破壞氣氛會死嗎。

某人趕緊解釋:「但你別誤會,其實人的汗液是無味的。但皮膚上的細菌改變了汗液的化學結構,這才有了味道。」(還不如誤會)

他坦誠地看著她,很肯定,「所以,你其實是喜歡我身上的細菌。不是我。」

「……」

要是別的女人,早無語了;但……

甄愛愣了一秒,大徹大悟地點點頭:「這樣啊。」摸摸言溯的身體,「那你哪天給我提取了去研究。我就種幾萬株細菌出來,放在家裡。」

言溯:「但我聞不到自己身上的味道。我喜歡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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