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糖果屋歷險記 第二十六節

因為少了兇器,大家都沒有注意到律師的蠟像也出問題了。

這暗示著什麼?

言溯垂下眸,他現在自身難保,還有甄愛這份牽掛。其他的人,他已無暇顧及。

才接近卧室,撲面而來濃烈的血腥味,瀰漫在清冷而狹窄的走廊上,讓人心驚膽戰。

誰都以為主持人是被弔死的,可他坐在地上,背靠著走廊邊的裝飾案幾,脖子上繞了根繩子,繩子另一端關在案幾抽屜里。

他因此被固定,兩腿蹬直,兩手垂著,渾身是血,一動不動,像個破布娃娃。

真的很像。

他歪著頭,睜著恐懼的眼睛,眼珠子滲著血像要從眼眶中迸裂出來。頭骨被砸的七歪八扭,全是血洞。

死相相當之慘烈。

女僕小姐捂住嘴,幾欲嘔吐。

甄愛皺眉:「剛才你們一起去起居室里抱毛毯,有誰來過卧室這邊?」

好幾個人都說,主持人自己要回房拿東西。他們都沒有過來。

「拿了毛毯後,誰最後一個去附堡,就是我昏迷的地方?」

眾人不約而同看向演員。

演員抱著手,冷哼:「我有那個力氣把他打成這樣?要是我殺人,我也會讓他光溜溜地死在我床上。」

眾人:「……」

言溯心無旁騖地掃一眼現場,幾個疑點立刻在眼前浮現:

1. 和以往不一樣,現場非常凌亂,地毯上全是搏鬥的痕迹,主持人被殺時有劇烈的掙扎和反抗;可兇手之前神一樣制服另外幾個死者,大家都毫無反抗,為什麼到主持人這裡沒有效果?這和主持人說的那個故事有什麼關係?

2. 兇手殺主持人時,先用繩子,後把死者的頭砸在案幾邊角上,血跡斑斑,手法變來變去。臨時起意?準備不充分?

3. 律師蠟像的空眼睛是怎麼回事?兇手原本準備先殺律師,可中途臨時換人?為什麼?是不是同一個兇手?

可他此刻什麼也不想說。

甄愛發覺言溯一直沒說話,有些奇怪,不知她的錯覺還是燈光,他的臉色似乎發白。

她的S.A.怎麼可能露出虛弱的表情?

下一秒,他安然自若抬起頭,神色堅定,說出來的話卻讓所有人驚訝:

「我們在此分道揚鑣吧。還有三個小時天亮,看樣子暴風雨也會停。有人在上島前通知了警察,所以明早七點左右,警方的人會來。剩下的4個小時,我建議你們寸步不離待在一起。如果你們想把自己關進房裡,請確保不要對任何人開門,兇手的真面目會出乎你們所有人的意料。」

他抓住甄愛的手腕:「我們回房。」

這一抓力度之大,讓甄愛驚訝。她瞬間感覺到他的匆忙和慌亂,彷彿要逃離什麼。外表看上去依舊鎮定,可莫名悲哀的情緒從他的掌心蔓延。

甄愛的心一下子慌了,不知所措。

其他人面面相覷。

作家追上去:「邏輯學家先生,你不和我們一起了?」

言溯急速的腳步頓住,甄愛差點兒撞到他身上。

他背對眾人,嗓音平淡:「我想保護在場的每一個人,但顯然,那是不可能的。」分明平平靜靜,聽上去那麼傷感,叫人心酸,「與其一個都保護不了,不如保護最重要的。」

他往前邁一步,又停下:「對不起,大家。但如果你們聽從我剛才的忠告,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還有4個小時……請大家堅持下去,不要相信身邊的兇手,也不要驚慌失措去主動害人。」

說完,拉著甄愛走了。

才一進門,甄愛就忍不住問:「你怎麼突然之間變得那麼奇怪?」

他沒回答,背身對著她,穩穩地鎖上房門,又極其緩慢地回身,像個虛弱的老人,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

房裡沒開燈,他頹然靠在高高的柜子旁,淡淡笑著看她。

天光微弱,他的臉色慘白得嚇人。

甄愛立刻開燈。

他倚在柜子上,側臉白皙而柔弱,右手顫了顫,手指鬆開,一隻剩了大半截的木箭從他黑色的風衣袖子里掉落到地毯上。

前端被折斷,裂口上還粘著血。

甄愛彷彿明白了,瘋了般撲過去拉開他的風衣,頓時驚得魂飛魄散。他的左胸口赫然大片鮮紅的血漬,銹漬斑斑的箭頭整個隱沒進去。

她驚愕抬頭:「S.A.……」

這就是剛才黑暗中他給她擋下的?

他強作若無其事走了那麼久!

一路上他牽著她走在人群最後,心裡多麼悲傷害怕?

難怪那時他的手那麼用力,隱忍著顫抖,是不是在怕如果再來一次攻擊,他守不住她?

「噓!別做聲。」他食指比在她唇邊,臉色白得像紙,還淡淡笑著,「我沒事。」

甄愛眼淚都出來了,往外跑:「我去找管家先生和女僕小姐。」

「別……」他拉住她,多說一個字都費力,「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我受了傷,不然,我就真的護不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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