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部分:「名校情結」的思考關於「自費留學」的思考

Email可能是在國外讀書生活的學生們與國內親友聯繫最常用的方式了。劍橋的學院為每個學生提供一個電子郵箱地址,而且在宿舍就可以上網,十分方便。每天早上起來,我就一邊喝牛奶一邊讀朋友們的來信。一天,《金陵晚報》的一位記者朋友發來了一封名為《重金上劍橋,究竟值不值?》的電子郵件,內容是這樣的:

國內現在有股劍橋熱,劍橋委託南京安生基金會,在國內直接招收高中畢業生。上劍橋本科,但四年下來至少要花費80萬元人民幣,算是天文數字,而且,本科期間沒有獎學金。從你了解的情況和自身的經歷來看,你認為自費留學值不值?期盼回答。

我想這個問題應該是很多準備出國的同齡人和他們的家長們所熱切關注的。正因為此,我不能輕易作答。對於生活在這個競爭日益激烈的社會中的年輕人來說,每走一步都關涉我們的life(生活), future(未來)和iment(投入)以及它們之間的辯證關係。因此每邁出一步之前,都需要慎重考慮。

在認真地思索之後,我根據自己在留學過程中的一些經歷和感悟在電腦上敲下了如下的文字,我的思考或許並不成熟,僅僅是希望為同齡人選擇成長道路時提供一個視角、一個參考意見。

對於今天中國的很多青年人來說,是否要出國留學已經成為人生道路上不可迴避的一種選擇。據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資料顯示,中國已經迅速成為世界上最大的留學生派出國。中國人事部官員也透露,目前中國在外留學人員總數達46萬人,分布在全球至少103個國家和地區。我個人是在大學畢業之後決定選擇出國繼續深造的。

想要去切身體驗另一種文化可能是我當時決定出國最強烈的動機。一直以來,我非常贊成羅素先生的觀點:「須知參差多態,乃是幸福的本源。」在全球化的今天,去另一個國家體驗一種不同的文化衝擊,一直是我心底的一種渴望。我是幸運的,因為一些機緣,年紀輕輕就走了不少的地方,去過南美洲、歐洲,還在香港工作過。有一句話說得好:「Travel is an education for the young, and an experience for the adult」(旅遊對於年輕人來說是一種教育,而對於那些經歷過人世的成年人來說只是一種經歷)。無論是作為中國的青少年代表出席國際會議,還是作為交換學生出國訪問,或是赴境外的公司參加短期的實習培訓,都讓我體驗到另外一種思路、另外一種制度、另外一種文化,這成為我的教育和經歷中十分重要的一部分。新環境、新文化和新思維的衝擊,一直促使著我不斷地思考,不斷地成長與成熟。可是,由於每一次到其他國家和地區的時間都不長,許多的感悟和思考也因此只停留在浮光掠影的表層。為了真正深入地在另一種文化環境中「浸染」一番,大學畢業後,我毅然決定放棄復旦直升研究生的機會,向國外的優秀大學發出了申請。

說實話,在收到劍橋的錄取通知書的時候,我的意外遠遠大過了欣喜。在最初決定出國留學時,我就將目標鎖定了美國的大學,因為美國的大學往往會為優秀的申請者提供獎學金,而在英國攻讀碩士學位拿到獎學金的幾率微乎其微。當時,考慮到美國簽證可能會有的風險,我象徵性地申請了一所英國學校——倫敦政治經濟學院(LSE),因為那時候我恰好在看費孝通的《鄉土中國》,對費老做學問的態度十分的欽佩,得知他是LSE的畢業生後,就「愛屋及烏」地喜歡上了那所學校。而劍橋並不在我的申請計畫之內。直到將留學自述、推薦信、GRE托福成績都發往各個學校之後,這才發現還多了一份備用的申請材料。就在那個時候,我忽然想起了在一次出國旅程中邂逅的一位畢業於劍橋大學的英國老人,想起了他向我描述過的劍橋的林林種種。只是抱著試一試的想法,我把多出的這份材料裝進了牛皮紙信封,扔進了郵筒。說來有趣,為了保證申請材料安全及時的到達,我寄往美國的大學以及LSE的申請信都用了Fedex快遞的方式,而寄向劍橋的卻僅僅是一封連挂號都沒有的平信。而且在我申請的所有學校當中,劍橋是唯一一所沒有向我收取申請費的學校(美國大學的申請費一般在50美金到100美金之間,LSE的申請費也要40英鎊)。

2003年初春的一天,我收到了劍橋研究生院發來的一封祝賀信,告訴我已經被我所申請的專業正式錄取了。能得到這所世界古老名校的青睞,我是不可能不心動的。但儘管如此,我依然很快地給劍橋回覆了一封信,禮貌地拒絕了它的offer。原因很簡單,當時我已經拿到了美國加州伯克萊大學、約翰.霍普金斯大學、密歇根大學、紐約大學、馬里蘭大學等十幾所高校以及倫敦政治經濟學院的錄取,而且大部分學校都或多或少地提供了獎學金。而劍橋的錄取中並沒有提及要給予我獎學金資助,這就意味著我必須拿出相當於人民幣30萬元左右的費用才能完成我在劍橋一年的學習。

在沒有獎學金的情況下,要不要自費留學呢?關於值還是不值,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的主觀權衡,沒有標準答案。但究竟有沒有能力負擔一筆龐大的留學開支,這就是每一個有留學計畫的人必須面對的客觀現實了。就我自己來說,我既不是小富婆,也不是大富婆的女兒,30萬元實在不是一個小數目。當然若真是「砸鍋賣鐵」也未必是去不了的,只是文憑畢竟不是生死攸關的大事,沒必要跟自己和全家人的生活過不去,所以我婉拒了劍橋的錄取。在我看來,現代社會的高等教育其實就是一種商品,你手中有多少貨幣,就買怎樣的東西。劍橋當然是好的,可她畢竟不是唯一的商品,你是有便宜一些的選擇的,這就要看個人的偏好了,借債消費去買奢侈品的也是大有人在的,而且還很時髦。再說了,現在買不起,也未必將來買不起,有錢了,再買也行的。後來到了劍橋之後我才發現身邊多的是三四十歲的本科生,他們在工作了很多年之後,在資金和經驗上都有了積累才又回到學校讀書。

有人要罵我庸俗了,教育豈能是用金錢來衡量的?可除了義務教育之外,高等教育都是要收費的,不然大學怎麼活?英國的大學無法像美國的學校那樣為學生提供高額獎學金也是迫於嚴重的財政短缺壓力。英國過去是國家撥款投資大學的建設,現在隨著學生數量的不斷增多,國庫收緊,大學入不敷出,導致很多優秀的師資人才流失。特別是在經濟學、管理學、電子工程、計算機等專業領域,精英人才紛紛流向跨國公司和大型企業,而不願意呆在學校。在英國的教育體系下,學校無法大幅提高本國學生的學費,那麼大量擴招外國留學生就成為英國大學廣收資金的重要途徑。即便是像劍橋這樣的世界一流名校,也同樣面臨生存的壓力,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實在沒有能力為很多學生提供高額獎學金。我周圍的外國同學中,90%以上都是自費來劍橋求學的。

2003年的六月份,我選擇了一所給予我全獎的美國大學——馬里蘭大學,並開始著手準備赴美簽證等出國手續的辦理。一天下午,我很意外地接到了英國文化協會(British cil)打來的一個電話,約我參加一個獎學金的面試。當時我有些懵了——我根本沒有申請過任何英國政府的獎學金啊!就是帶著這份不解和好奇,按約參加了面試。主考官共有三位:一位是英國駐滬領事館的官員,一位是英國文化協會的官員,還有一位是殼牌石油公司的人力資源經理(後來我才知道我最後拿到的獎學金是英國政府和殼牌公司共同出資贊助的)。我剛坐定,三位考官就開始輪番發問,大致是關於留學計畫以及對當前中國政治經濟問題的看法等等,幾乎不給任何思考的時間。但因為本來就沒有太多的得失之心,我便根據自己平日的知識積累,沉著地用英文一一作答。漸漸地,他們臉上浮現出了滿意的笑容。

「你有什麼問題要問我們嗎?」在面試快要結束的時候,英國文化協會的女考官微笑著問我。

於是,我問了一個讓他們大跌眼鏡的問題:「能否請您介紹一下你們的獎學金項目呢?」

「你難道沒有聽說過奮志領獎學金么?」我的困惑顯然讓他們覺得不可思議。大概沒有一個參加面試的人會問這樣的問題了。

我老實地搖搖頭:「我並沒有申請你們的獎學金。」三位考官面面相覷,他們沒有做詳細的介紹,只是給了我一個有關這個獎學金項目的網址,並且告訴我是劍橋大學將我的材料轉給他們的。

走出面試的房間,我抬腕看了一下表,整個過程不過25分鐘。當天回去後我就上網查了有關這個獎學金的詳細情況。原來這個志奮領獎學金(Chevening Scholarship)項目是由英國外交與英聯邦事務部(FCO)所設立的,每年資助大約200名左右中國學者赴英國進行為期不超過12個月的研究生學習,資助分為全獎和半獎兩種。我又認真讀了一下申請資格和選拔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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