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愛情是兩條平行線 第一節

美國影響力最大、科技界最為權威的雜誌《Wired》刊登了其主編的一篇文章,大意是驚嘆中國竟然出了一家隱形的世界級無人機公司,即刻飛行,堪稱無人機行業的蘋果。

能夠與蘋果公司相提並論,是什麼概念?

意味著技術革新的潮流,意味著做到極致的產品!

要知道中國過去的硬體產品以山寨居多,汽車、電腦、手機……都是跟在行業巨頭的身後亦步亦趨。

然而這一回,突然有這樣一個充滿未來感的行業,是完完全全地由中國人創造的公司引領了世界,定義了遊戲的規則,能不令人驚奇嗎?!

一時間,無人機的概念風靡全球,就連科技巨頭Google、Amazon(亞馬遜)都按捺不住,開展了自己的無人機計畫。

溫笛作為公司的CEO,自新品發布會以來日程表上就排滿了各大中外媒體的採訪、業界交流活動、投資人會議等等。她本來就是個上滿了發條的工作狂,遇強而更強,現在每天更是神采奕奕。

南喬被她的胸晃得頭都暈了。

全公司上下都是這樣一種幹勁十足的工作狀態。用早已經轉正的小安的話總結說:有奔頭。

這種狀態尤其體現在年終獎每人發了一輛賓士轎車之後。

溫笛的公關技巧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在南喬決定當散財童子之後果斷拿來炒作了一把,於是即刻飛行隨著明星父子真人秀大電影上映,再度成了搜索熱門。

品牌知名度有了之後,對產品銷量的拉升也是驚人的。

年度銷售額突破三億。

更重要的是,當國內外其他無人機公司開始興起,明裡暗裡找即刻飛行挖角的時候,這樣土豪的年終獎直接給他們架起了一道鐵門檻。

正如南喬當時打定主意發車時說的:理想要有,麵包也要有。

溫笛當時問南喬:這發掉的都是本來屬於股東的利潤,你要不要和時樾商量一下?

南喬突然聽見「時樾」這兩個字時,心中又是一震,沉默,卻沒有迴避。

她撥通了時樾的號碼。通了,那邊卻沒有聲音。

南喬說:「時樾。」

那邊應了一聲。確實是他。時樾淡淡地問:「什麼事?」

南喬簡要把年終獎的事說了一下。

時樾說:「依你。」

他在她話音剛落時便說了。

南喬靜了一下,說:「那掛了。」

時樾說:「好。」

南喬擱下電話,隱約覺得剛過去的一年不真實。

她生來隨性,年終總結、新年計畫,都不是她案頭必做的事情。畢竟她是即刻飛行的領導者,其他員工按照溫笛的規定必須做,約束她的人卻只有她自己。

時樾第一次對她說「依你」的時候,彷彿還在昨天。

南喬起身,看著窗外飄起的雪,想到她27歲的一年已經過去了。

她有時候會有一種奇異的幻覺,就好像時樾並不曾遠離她。

他們棲身於同一個城市中,似兩條平行線,每天在日出日落間行走。在城市洶湧的人潮里,他們時常會擦肩而過。他起床洗漱時,她正在享用清晨的牛奶與麵包。他牽著三條狗在夜間的道路上溜達時,她正驗證完最後一道程序,準備洗澡睡覺。

她似乎總能感覺到他。

有時候晚上回到家,她會突然心有所感,推開洗手間的窗子。樓底下的樹枝烏色幢幢,燈影搖曳橫斜,卻寂然無人。

那日的產品發布會,溫笛是聚光燈下的主角。她一身隨便的打扮作為工作人員出現在會場中,並沒有人知道她是誰。但她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靜靜地注視著她,她去看時,卻什麼都找不到。

那時候,按照時樾節目的拍攝日程,他應該在澳大利亞才對。

南喬淡淡地笑,心想這算什麼事。

她鍾情於他不假,她無法容忍他對她感情的玩弄更是不假。

但這兩種情緒,並不會因為彼此的矛盾而相互沖淡。

過去二十多年,她少有感情上的大起大落,大喜大悲。如今既然生活給予了,她便坦然接受。

愛便是愛,痛便是痛。聚便是聚,散便是散。沒那麼複雜。

過年仍然要回家。母親生了那一場病,愈發感慨年紀大了,身體衰敗得厲害,恐怕頤養不了太多年。南勤南思孩子都十多歲了,健康又聰明,她了無遺憾,唯獨還是牽掛南喬這個小女。

南宏宙和南母伉儷多年,相濡以沫,感情篤厚。他固然是軍隊裡面鐵血雄風的司令員,然而年前聽聞妻子病情的誤報時,還是彷彿一下了老了幾歲。他責備妻子信口胡言,說道是現在醫學技術發達,這麼點小病算個什麼?不活到八九十歲就不算他南宏宙的老婆。南勤和南思姐弟自然也都是好言好語寬母親的心。

南宏宙嘴上不說,卻把妻子的話掛在了心上。他身居高位,春節期間應酬不少,無論去哪裡,見什麼人,都務必把南喬帶在身邊。

南喬覺得自己就是父親身邊一個待價而沽的舊花瓶,帶有復讀功能。

父親的這種行為著實收到了成效,很快就有人回應。其中有個叫石櫟的,方方面面看都是優秀。兩家人一起吃了頓飯。聊起來,才發現石櫟也在德國讀過書,同一個學校,年長南喬五屆,所以不曾見過面。回國之後一直在海軍艦隊工作,是航空母艦方面的專家。

石櫟長得高大溫文,戴著一副眼鏡,身上有著軍事專家的嚴謹紮實,也有身為軍人的果敢堅韌。南家人看著,怎麼都喜歡。石家的長輩亦對南喬滿意,覺得兩人郎才女貌,氣質十分相合。

石櫟知曉南喬是他同校的小師妹之後,對她格外有好感,席間儼然是以師兄的身份來照顧她。他直以其名來稱呼南喬,南喬卻是自始至終,不願意開口叫一聲他的名字。

石櫟終於發現了這一點,在洗手間洗手時碰見南喬,兩人的目光在光亮的鏡子中相遇,石櫟友善地問道:「南喬,你對我沒什麼交往的興趣?」

兩家人吃飯,抱著什麼目的,這兩個當事人心中最是清楚不過。石櫟也是軍事世家出身,說話沒那麼多拐彎抹角的。

南喬抖掉手上的水,拿紙巾擦手。鏡子中的她沒什麼表情,不悲不喜。她說:「也不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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